周凌风看着妮奇，这个眨眼工夫化身为半神的女人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她单薄的身子，瘦弱的身板，在人群中一眼普通。

    只有她略紫的瞳孔中，带着淡淡的悲伤。

    “那么简普思他……”

    “简……简普思他其实是巴夏国人，他年幼时举家搬迁至黄金国，后来父母病死旅途。在他颠沛流离的生活中，莫名进入血皇组织，在里面当童工。”

    妮奇开始讲述简普思的过往。

    她声音清脆，口齿清晰，娓娓道来间，就好像在讲自己的故事。

    “血皇组织里面十分复杂，简普思活的艰难，好在一次意外，他知道了黄金国人融血成金的事，并且偷走了一个叫阿波冥王的法器‘冥聚球’。”

    妮奇顿了顿，补充了一句：“黄金国人化血成金另有隐情，更像是人为，而神庭费尽心思，之所以想要金子，是为了用神圣光束驱除诅咒，驱除的诅咒偏偏又可以延缓黄金诅咒，可这无疑饮鸩止渴。”

    周凌风冷哼一声：“这么说来，神庭反而是好人了？”

    妮奇摇头，不愿参与讨论。

    她继续说：“简普思从血皇组织里得知‘黑神’的事，令他奇怪的是，血皇组织里的人都不愿意过去调查，他顿时知道里面一定有令他们恐惧的力量存在。”

    “所以他在寻找复仇女神。”雪莉暗叹简普思的魄力，要知道当时的他还是个小娃娃。

    妮奇继续说：“利用‘冥聚球’，他很快从黑山中找到了入口，可不知为何，再靠近‘黑神’领域时，他昏倒在地。等醒来时，正好被拉桑族人发现。”

    话到这里时，阿帕托忽然回忆起第一次看见简普思的情景，一晃十多年，自己也成了糟糕的老头子。

    “简普思暗中研究‘黑神’，但每次都会在靠近时昏倒，最后又会莫名在某个地方出现……”

    妮奇的声音打断阿帕托的思绪，他赶紧认真倾听。

    “这种现象持续了好几年，直到有一次，他进了去，并且成功的发现了铁树。”

    周凌风托着下巴思索。

    先前一直没有成功，为什么现在又成功了？

    “是那个‘冥聚珠’吧？”

    妮奇欣赏地看向周凌风：“不错，是阿波冥王的珠子，而这是后面简普思实验几次得出的结论。”

    周凌风耸肩：“并不难，血皇组织不敢进去，因为复仇女神力量克制他们，我想问题出在法器上。”

    “原来如此。”妮奇暗吸一口凉气：这人反应好快！

    “后来简普思用布包裹‘冥聚球’，进入铁树中，他发现了石头与雕像，发现了铁树果实，发现了复仇女神的恐怖力量，他想到了一个计划。”

    “无数次试验里，他发现铁树并不一定靠黑气做养分，它还可以吸收黄金，而这种黄金，一定血化的黄金。”

    “简普思知道诅咒连神庭都无法解决，而铁树肆无忌惮吸收，一定它的力量属于神，于是在黄金被吸收时，他决定加点东西，他的血气！”

    “简普思法力不多，只能凝聚一点，但即便这一点，他也逐渐获得了不少铁树力量。他相信，只要自己一点点融合，总有一天，会彻底霸占铁树力量。”

    “可这个时候，他有些犯难，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拿黄金，要么有钱，要么有权，于是他打上了族长的主意。”

    阿帕托听见这里，不由得侧了侧身。

    “简普思一直等待机会，终于等到祭祀这一天，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首先，他偷偷在阿帕托叔叔桌子上安了个转动机关，上面放好正常的祭品，其实只要一旋转，桌子下面的腐烂物就会转上来，而原来的东西就会转下去。”

    “其次，他暗中贿赂，发布族长不利的谣言。”

    “最后他准备了些‘磷草’，那是跳舞时可以散发光芒。”

    “那天计划的很顺利，他利用自己融合的血气，搅乱着天空，然后在跳舞时利用‘冥聚球’，聚集闪电，朝着阿帕托叔叔劈过去。”

    “没想到梦莎……阿姨，竟然挡了刀，让阿帕托叔叔活了下来。”

    阿帕托闭目。

    妮奇说：“最终，大家都认他才是下一任族长，可没想到的是，当时的族长并没有退让，似乎他看穿了简普思心思。”

    “简普思左思右想，似乎没有其他法子，但在第二天，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说人能够变成黄金，那么黄金能够变成人吗？”

    周凌风一怔，他也想起一个可怕的事情。

    “简普思立马去挖梦莎的坟墓……”

    “卡擦！”阿帕托捏碎了手中石头，鲜血流下而不自知。

    妮奇深吸一口气：“他将死去的梦莎炼成了黄金，然后利用血气和‘冥聚球’，他吃惊的发现黄金变成了人形。”

    “梦莎复活了。”

    众人听到这里，无不打了个冷颤。

    “这不可能！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复活！”阿帕托厉声呵斥，他情绪十分激动。

    雪莉只好动用心灵力量，让对方平静。

    妮奇叹气：“简普思想不明白，他不知道是哪里复活了梦莎，不过复活的梦莎似乎有些痴呆，也许是他的力量不够造成的，瞬间他又有一个计划浮现。”

    “是族长！”周凌风瞳孔猛缩。

    妮奇点头：“他利用梦莎，果然惊吓可族长，然后自己暗中偷袭，杀害了族长，终于当上了族长位置。”

    “接下来，他立马着手去实验黄金与人的关系，可是这次不论他怎么用那些鲜血填补，黄金也没有变人，最后黄金生生被铁树吸收，他们再也无法复活。”

    阿帕托忽然发了疯，他先是大笑，接着大哭，最后用拳头捶地，口中怒吼：“我要杀了你，简普思，我要杀了你！”

    妮奇忧伤地看着阿帕托，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安慰。

    阿帕托这一生大起大落，如果不是简普思，可能他已经是族长，如果不是简普思，他或许和梦莎过的很幸福。

    如果不是......

    没有如果。

    “我，我要杀了你！”阿帕托气喘吁吁，终于没有一丝力气。

    他躺在地上，呆呆的看着石壁，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凌风示意妮奇继续说下去。

    妮奇担忧地看向阿帕托，确定对方无事后，这才说：“后面，他发现随着黄金的吸收，铁树上的果实开始变大，变成熟，他不明白怎么回事，无意动了下石头。”

    “石头落地成了婴儿，那便是我了。”妮奇苦笑，“其实，果实之所以变成婴儿，是因为吸收了太多的黄金缘故，那是一个一个人啊。”

    周凌风迅速摇头摆手：“不对，你不是因为这个愿意，你是因为复仇女神的自我保护，诞生出的一个意识，与这个无关。”

    妮奇似懂非懂，继续说：“当我落地之后，吓了简普思一条，他还在观察我时，我忽然伸手，体内涌现出无数的眼睛，就像云雾一样扑了过去，抓住他的‘冥聚球’，从里面抓出了一个怪物出来。”

    “这把简普思吓傻了，他此时才明白，阿波冥王是故意让他偷取法器的，为的就是探索铁树的秘密，没想到被我揪了出来。”

    “可是那个怪物也十分强大，最终我消灭了它，而它也重创了我，我的云雾眼睛便因为脱力而无法睁开。”

    “简普思很聪明，他立马用‘冥聚球’锁住黑气，不让我得到黑气的治愈，所以我的‘小粉’一直都是闭上眼睛的。”

    周凌风点头：“接下来我也猜个八九，他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培养，想要把你当做最好的容器，却不知其实你是复仇女神碎片意识的结果。”

    妮奇没有说话，她瞥眼看着土地沙尘，仿佛简普思还在。

    其实她对简普思一直都十分复杂，他是自己的父亲，在自己成长时并没有虐待自己，相反，他对自己很好，除了最后一刻。

    阿帕托突然开口：“妮奇，为什么他要留我性命？”

    “观察，他想要观察黄金诅咒是否与血缘有关，当然还有他想利用了解拉桑族，以及以你作掩护，抓了许多人，都算在你头上。”妮奇平静回答。

    阿帕托苦笑：“果然如此，我还以为......呵呵。”

    这声“呵呵”，说出来很轻松，但是其中包含了多少年的血泪。

    “既然复仇女神碎片已经诞生了意识，那么我们也不必继续下去了，我们走吧。”周凌风对着雪莉说。

    雪莉点了点头，的确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妮奇却忽然慌张：“你们，你们就要走了么？”

    周凌风奇怪地看向妮奇：“怎么？难道你希望我带你走？要知道你只是一个碎片，跟着我们走，或许复仇女神会把你收回去。”

    有那么一瞬间，妮奇很想说：“收我吧，我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当她看见阿帕托，回想起拉桑族的种种，她还有许多东西放不下。

    “在这里当你的神吧，保护你的族人，做好你的族长。”周凌风微笑着鼓励。

    “我？”

    妮奇吃惊：“这不可能，我不可能成为族长！”

    “不，你就是族长，我以戒律长老的身份，站在你这边，你是‘黑神’大人的化身，是神的碎片，你使我们拉桑族的未来，请受我一拜。”阿帕托忽然跪了下来。

    “阿帕托叔叔！”妮奇叫道。

    阿帕托没有理会，跪下之后，这才说：“请族长大人受罚，阿帕托这么多年来，一直滥用权力，贪赃敛财，做了许多恶，请您惩罚。”

    妮奇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看向周凌风。

    周凌风哈哈大笑：“我倒是忘了，见证新族长的历史时刻，我们可不会错过，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