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在逃白月光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他……想亲她

    屋子里烧着香。

    温凝过来的时候,特地让掌柜换了清新一些的香料,可此时屋子里的空气,莫名地粘稠起来。

    “你……”温凝觉得裴宥在发热,浑身犹如一壶烧沸了的水,不止扣着她手腕的手掌,不止扶着她腰的掌心,连看她的眼神都是滚烫的。

    她身子稍稍往后一些,他便也跟着过来,额头都几乎要抵上她的。

    “你刚刚……”喝了那酒吗?

    没有啊。

    她看得清楚,酒杯都未碰到他的唇,就被她拍了下去。

    可裴宥这副神色……

    温凝自然而然地想到洗尘宴上,他被下药之后的反应。

    可又有哪里不一样。

    他眼里翻腾的不是欲色,他如同被什么蛊住了一般,平日清寡的眼里尽是她看不懂的情愫。

    他放开了她的手腕,继而拿那只手抚上她的脸颊。

    他捧着她的脸稍稍用力,她便离他咫尺之遥。

    灼热的呼吸再次轻染在她脸上,墨色的眼轻轻一垂,便落在她唇上。

    她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两下。

    他……想亲她。

    意识到这一点时,温凝的脸颊飞速窜红,心跳都要窜出胸口一般。

    她应该要推开他的,可不知是心跳太快,还是他锢着她腰的手太紧,她竟一时僵在他身上,脑子里有一瞬的窒息。

    恰在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公子,另有对面厢房,自称姓张的公子,求见公子。”

    满室滚烫的旖旎仿佛一个鼓胀的泡泡,被人轻轻一戳,破了。

    温凝率先反应过来,再次从裴宥身上起来。这次他扣着她手臂的手早就放开,她很轻易就离了他三尺远。

    裴宥的理智仿佛也回笼了,不过几息,眼底已经恢复清明,坐在原位,轻轻拢起了五指。

    温凝看着他全然没什么表情的脸,不知他是否生气了,站在一旁诺诺道:“对不起……我……我不该让你来这里……”

    不是酒,那是刚刚的茶水有问题吗?

    其实她觉得自己刚刚也有点不对劲。她应该是厌恶裴宥的触碰的,一年前他在宜春苑将她拽出去,同样是扣着她的手腕,她烦得不行,恨不得将他那只手砍下来。

    可她刚刚,竟然不那么讨厌裴宥的碰触。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敲门,她甚至要忘记反抗了……

    温凝皱着眉头,都怪那钱老板,喜欢什么不好,喜欢喝花酒!

    裴宥轻轻垂着眼,黑色的睫羽将眼眸里的神色盖得密不透风,只鼻梁上那颗小痣不再那般赤红,几息之间,透出一股清冷的凉意来。

    他也没说什么,看不出喜怒,只无声地起身,开门,踱步走了出去。

    温凝觉得他定是生气了。

    赵惜芷给他下药,他当时那神色,几乎要杀了她。

    她虽不是刻意给他下药,可明知这是风月场所,怕他不来,便特地瞒着他。

    顾飞与徒白似未料到两人这么快就出来了,且一前一后,裴宥倒还好,他惯常都是一副清冷模样,温凝却是全然没了刚刚的欢愉劲头,垂着脑袋跟在后头。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徒白跟在裴宥身后,顾飞跟在温凝身后。

    温凝步子没有裴宥大,很自然地落下了一段距离。

    待她从荷风斋出来的时候,只隐约听到裴宥跟徒白说了句什么“领罚”,就上了马车。

    是要罚盯着她的那个小暗卫吗?

    温凝进马车的时候,裴宥已经在油灯边拿了卷书在看,仍旧眉目冷清,无喜无怒的模样。

    温凝眨眨眼,知晓自己做错了事得罪了人,说话的底气也没那么足,小声道:“也不能怪他的……这里外表看着就是酒楼……我每次来就只用膳……”

    她看裴宥一眼,继续道:“伱不必罚他,是我刻意不让他知晓。”

    换作往常,此时裴宥定然会嗤笑一声,然后带点嘲讽地说她几句。可现下,他跟没听到似的,眼神极淡地看着书卷,眼睫都没动一下。

    温凝又觉他似乎不是在生气。

    她对他生气的模样其实很熟悉,他虽清清淡淡的,却不是会压抑自己怒火的人,往往沉着眸一个眼神她就能感觉到。

    他就那么坐在那儿,本就穿了一身白衣,此刻面色更似雪一般,连鼻间那颗小痣都寡淡了不少,没有任何情绪地,透着极为少见的颓然与无力。

    “你是觉得不舒服吗?”温凝又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刚刚那茶水她也喝了,可除了方才在厢房那诡异的一刻,她似乎没觉得身体哪里有异样。

    但裴宥比她爱茶,许是喝得比她多。

    裴宥却仍是不答,直接拿她当空气人一般。

    温凝略有些丧气地垂下眼,干脆也不再言语了。

    一路裴宥都没同她说话,也不曾抬眸看她一眼。回到官驿,顾飞来房中将他的物品拿走,约莫是另安置了一间房。

    今夜这种情况,当然是不适合再同睡一榻了。但第二日,一早离开钱塘时,裴宥居然是骑马,而不与她共乘马车。

    这应该还是……生气了吧?

    温凝在马车内一边翻着话本子,一边叹口气。

    生气了她也没办法,该道的歉道了,该表达的关心表达了,她也没想到昨夜那茶水里会加料啊。

    之前她去了那么多次荷风斋,也没见茶水有异,偏偏昨夜……

    真是倒霉。

    马车一路由钱塘往西北方向走,去江宁得三五日的车程。

    裴宥没像初初南下时那样日夜赶路,温凝倒还吃得消,只是整日在马车里看话本子,竟显得比此前与裴宥一道你嘲我讽的日子要无趣一些。

    但裴宥这么一生气,似乎也有些好处。

    他晚上都不再与她同一间房了,到了江宁之后也不像之前那样,要她扮作王勤生非在他身边“伺候”。

    到江宁没几日,温凝就感受到了自由的美好。

    不必跟着裴宥务公,晚上也不用见着他,她又早早写信回京城,将钱老板的事情交代给陈尚。

    来江南的大事已了,又不用候着那尊大佛,岂不就真只剩游山玩水了?

    在江宁的第一日,温凝就去成衣铺买了好几身裙装,还狠狠心给自己配了几套首饰。

    不跟着裴宥,她当然不想穿灰扑扑的男装了。江南盛产丝帛,女子服饰风格也与京城大为不同,有一股江南水乡独有的灵韵秀美,那几身裙装她都极喜爱,每日换上不同的衣裳,再上一个江南特色的妆容,游走在江宁街头,仿佛一个地道的江南女子。

    如此逍遥了几日,她只后悔没有将菱兰带过来,成日都只她一个人,碰到有趣的好玩的都无人分享,难免寂寞。

    于是她又将隐在暗处的小暗卫喊了出来。

    总归是跟着她的,躲躲藏藏的做什么呢?不如陪她喝茶看戏,还能聊聊天。

    那小暗卫也可爱得紧,看起来才十四五的年纪,个子都未长全,刚开始怎么都不肯出来,她一说“你再不出来我告诉你家主子……”,还没说告诉什么呢,马上窜出来跪在地上,整张脸都是红的。

    有了伴儿,日子便过得更加轻快了,转眼到江宁已有半月。

    温凝知晓那倒塌的两座学堂就是在江宁,因此裴宥在江宁,该是比钱塘忙碌得多。他整日早出晚归,她玩儿得乐不思蜀,两人自然没怎么碰面。

    “小十一,咱们还要在这江宁待多久?”温凝已经知道小暗卫名“十一”,因其排行十一而得名。

    小暗卫坐得笔挺,摇头。

    “那江宁之后,咱们去哪儿?”

    小暗卫面无表情,摇头。

    “你下面还有个十二对不对?”

    小暗卫继续摇头,又点头。

    “那你们按什么排名?年龄?还是武艺?”

    小暗卫又摇头。

    温凝托着腮在茶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时日长了,这木头桩子似的小暗卫也显得没那么可爱了,也不知该说徒白调教得当,还是裴宥威压太甚,他那张嘴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什么都问不出来。

    这江宁城里的铺子都被她逛得差不多,茶馆里的戏文听了这些日子,也都要听得腻歪了。

    罢了,不管裴宥打算什么时候走,温凝决定还是先动手买起来。

    虽同属江南,可江宁的特产,与钱塘又大为不同呢。她照旧为每人都购置了一份手信,方才还觉得无聊的地方,又变得有趣起来,小暗卫也从无用的闷葫芦变成她的移动货架。

    这么一番买办,这日回到官驿时,自然有些晚。

    “小十一,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拿到我房中去!”一辆马车驶近时,温凝正将自己马车里的东西都往十一身上堆。

    东西略有点多,温凝知道自己挡着人家的道了,回头一看,可不正是裴宥的马车?

    她也就不那么急,先让十一送了一趟进去。

    后边的马车大约也认出她来,直接停住,没一会儿,人便从马车里下来。

    天气渐渐转凉,裴宥的衣裳却还是薄薄一件,他似乎也并不觉得冷,脊背挺直,玉带束腰,更显肩宽腰窄。

    温凝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一看到他便打算过去。

    之前在钱塘太匆忙,这次在江宁竟也看到了上好的龙井,她买了两盒,也不知他是否瞧得上。

    人才刚刚抬步,便见裴宥也看过来。

    眉眼淡如远山,见到她没有半点波澜,甚至在看清她的着装时,眸色更加寡淡,只浅浅一眼,仿似看到陌生人一般,收回眼神,抬步离开。

    温凝挪了一步的腿便生生顿住。

    嚯,这是半个月都过去了,还在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