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蓁蓁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被围困十几年的人，她也拿不准该怎么开口跟他说还有机会回去，相反，赵蓁蓁是不愿说出来的，她不想给这个可怜又勇敢的人微小的希望然后又让他绝望。

    因为赵蓁蓁知道，他终究是变成妖怪了，不管是他愿意还是不愿意，现在的他很可能回不去现代了。即使她很想帮助他，但是她也明白，不管是警察还是现代的人，都会把他当成一个异类，即使他回去也是生不如死。

    赵蓁蓁沉默了，她现在很难受，喉咙里卡着的话逼的她脸色涨红，但她却只能这样憋着。她想过要自己去找到让他变回人类的办法，但她脑子很清醒，她知道这是痴人说梦，如果真有办法，庆青子和沐云帆早就用神识告诉她了。

    既然他们没有说，说明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妖界活了几百年，连他们都不知道，她一个来了妖界两三年的小姑娘又怎么可能找得到所谓的方法呢？

    董其昌现在的阅历还是在二十年前，除了变成妖怪的这几年他偷偷摸摸的掩藏自己苟且偷生的活下来外，他几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今天和她说了很多话，把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他很痛快，也很开心，虽然她可能无法理解他的话，但他还是很满足。

    他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真的相信了他的话，而且在思考如何回话，但他明白，她沉默很大的可能是在想着如何解决他的事。

    他伸出自己的手，上面每根手指上都是鱼类濮状的结构。他低头想了想后，然后很小心的伸了出来，牵住了赵蓁蓁的衣角。

    赵蓁蓁一瞬间眼眶就红了，但她仍旧无法给出任何的诺言。

    董其昌弱弱的问道：“你去哪里？能带上我吗？我好久没有跟人说话了......”

    赵蓁蓁转过身去，背对着董其昌，抱着膝盖将整张脸埋了进去。庆青子叹了口气，不忍心看到这个场面，于是抬腿向着山林中走去，他在这里帮不上任何的忙，也不想看到自家妹子这么难受。

    鵸鵌看了沐云帆一眼，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走到他身边趴下，好奇的看着赵蓁蓁，然后又看向那个“妖怪”。

    沐云帆看着赵蓁蓁的样子，越来越好奇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人界？不可能，虽然她是人类，但他去过人界，他知道人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但是赵蓁蓁和那叫董其昌的刚才的话中，他有好多没听懂。

    比如，解放军是什么？救助站是什么？天堂又是什么？他现在觉得赵蓁蓁很神秘，神秘的他想马上回到村子里去询问长老们，可是他知道现在不行，因为他现在离开就会错过赵蓁蓁身上很多神秘的事情。

    沐云帆在思考中时，赵蓁蓁已经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她将眼泪擦干，然后背对着董其昌站起来。沐云帆的目光落在赵蓁蓁身上，他很想知道这个女人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虽然他不是很明白赵蓁蓁为什么这么难过，但是好像人类变成妖怪的确可能会让人难以接受，只是这女人......管她什么事呢？

    沐云帆眯眼注意着赵蓁蓁。

    赵蓁蓁深吸一口气，背对着董其昌，董其昌也站了起来，他有些手足无措，他好像已经预料到赵蓁蓁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他心里很慌，所以站在那里，手指一直紧拽着赵蓁蓁衣角不放。

    “我试试吧。”赵蓁蓁说道，她不知道是讲给董其昌听的还是讲给自己听的，但除了这句，她什么都没说。

    沐云帆和董其昌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赵蓁蓁已经不再说什么了。她是一个翻身，坐在鵸鵌身上，然后一拍鵸鵌中间的脑袋，低声说道：“走吧。”

    鵸鵌也不看沐云帆，翅膀一扇，便向天际飞去。

    董其昌也不顾对鵸鵌的害怕，紧跟在下方追逐着，期间好几次摔在地上，但他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追着赵蓁蓁而去，一直追到山脚下时，董其昌停了下来，他看着天际上已经消失的赵蓁蓁的身影，两眼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直站到天黑，然后才失望的往回走。期间他无数次的想象着赵蓁蓁从天上出现，可是那个小姑娘，她一直都没有出现。董其昌如今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来到妖界，她能回去吗？她会告诉他的家人他还活着吗？

    董其昌还有很多话要说，但他现在很难过，比之前变成妖怪时还要难过，难过的心口一直堵着，不知道向哪里发泄。他刚才，真的以为自己能回去的......

    行走在回江水的路上，董其昌内心产生了很微妙的感觉。这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行走在黑夜，也是第一次离江水这么远。

    他用双脚在地上行走着，就像二十年前那样，只是现在的他，不管是脚还是手，都长着濮，那软软的触着手指间的感觉，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

    当赵蓁蓁离开，董其昌发了疯似的追了上去时，沐云帆停在原地。他就这么站着，一直到庆青子返回，问他赵蓁蓁去了哪里时，他才收回目光，然后用很奇怪的口气问庆青子：“那个女人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庆青子愕然，他知道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一直很淡然的沐云帆此时变得如此不淡定。他张了张口，想说赵蓁蓁肯定有她的考虑，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也不理解。”

    沐云帆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不管她了，真是个蠢女人。”

    说完，沐云帆将一直被困在妖兽空间的沐绝尘放了出来，当沐绝尘睡眼朦胧的出现在沐云帆面前时，沐云帆突然一把握住沐绝尘的肩膀，然后对他认真的说道：“狗娃，离那女人远点，那是个疯子！”

    沐绝尘愣住了，庆青子也愣住了。

    沐云帆的反应太不正常了，不正常的庆青子很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沐云帆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