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剩下两个人相依为命，所以温如和秦策互相之间，都会很关心对方。

    所以，温如才会在没看见秦策的时候那么急。

    不过，看到秦策安然无恙，温如也放下心来。

    突然，温如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走进屋内，找到房间一脚，默默挖起土来。

    秦策则是抱头跟上，好奇的看着温如。“哥，干嘛呢？要不要我帮忙。”

    温如转头看了眼秦策，眼里的光一闪而过。他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菜都买好了，你去做饭吧，阿策。”

    “好的。”秦策蹦蹦跳跳的去灶房了。看样子，今天他的心情还不错。

    没一会，温如还真从这角落里挖出了东西。

    那是一个打了结的袋子。

    温如将袋子捡了出来，把土埋了回去，向着院子走去。看着满是土包裹的袋子，温如忍不住伸手去拍打，边走边拍打着袋子上的土。

    走到院子里，临近桌边。伸手，将袋子上的结解开，轻轻拍打袋子，将袋子里的东西倾泻而下。

    “叮铃，叮铃，叮铃。”清脆的声响传来。

    那是钱币碰撞的声音。

    桌上，许多的铜色光泽的钱币堆积着，其中也夹杂着星星银色的光泽。

    这是温如这几年攒下的钱。也是温如打算干一件大事留下的钱。可现在，温如有了新的打算。

    在桌边坐下，温如轻轻拨弄那些钱币，细数着它们的数量。确定好数额之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崭新的袋子，将钱币装入其中。

    然后，温如将新旧两个钱袋都放在高挂着的用来装布的篮子里。然后，静静的坐着，陷入殿堂之中。

    殿堂里，一道道信息在罗盘上划过。必须要合理分析，计划好每一天的生活。

    ……

    “哥，饭放好了，菜也洗好了，快来烧菜啦。”“好啦，我来烧了。”

    从殿堂里退出，温如走向灶房。

    灶房里，秦策等着温如。

    其实，秦策也会烧菜。

    其实，两位母亲早就想好有一天要离开了。所以她们早早就让两个孩子学会了烧饭和烧菜。

    为什么叫温如烧？

    这就涉及到温如的全面性了。

    简单的说就是，温如烧的比秦策烧的好吃。一般能温如烧，就轮不到秦策烧。

    只见温如熟练的点燃火，将水倒入其中，等待水烧热。再将买来的菜倒入其中。

    先用热水，将菜过滤一遍，将菜的“健康”杀出来。再将水倒入一个盆中。

    往锅里倒了一点点的油，等待火候差不多。再将菜倒入其中。

    温如的手，微微的转动，轻轻地翻炒。

    用勺子将一个盘子里雪白的颗粒勺起，加人锅中。那是盐巴，这点盐巴，可以让菜不是那么的甜，让菜的味道，好一点。

    锅盖盖上，静静闷上一会。

    接着，就是出锅。

    将菜倒入盘中，这道菜，就算是烧好了。

    接着，就是静静的等着另一个锅里的饭烧好。

    温如打开烧着饭的锅的锅盖，看了眼，又盖了回去。

    接着，温如和秦策静静在院子里等着。

    温如和秦策讲他今天在学堂里听到的知识。

    今天，先生讲了:

    “大道其坎坷，似大路其崎岖，似大流其分支，似大河其不缓。”

    “这句话的意思是∶

    极致的大道，是无比坎坷的。

    就像人生的大路，其实有很多崎岖的地方。

    就像人生的大流，有着很多的分支。

    就像时间的大河，它不缓慢，它不等你。”

    温如停顿了下来，他静静等待着秦策消化这些知识。

    温如抬起了头，静静的看了一会天空，那里，黑暗覆盖着。

    因为是冬季，所以，夜，很早就来临了。

    在灰暗的天空中，残缺的月亮高高挂着。

    它虽然残缺，但却还是绽放着光亮。

    它还是在默默照亮着这个世界。

    而月亮的周围，是零星的光点。

    它们闪动着，好似它们在为月亮欢庆。

    那是星星，它们陪着夜出现，它们挂在天际，它们追随在月亮的身畔。

    一时间，温如的脑海里，许多的问题浮现。

    这片天空，为何是昏暗不已的？

    这片土地，为何是崎岖坎坷的？

    照耀众生的月亮，为什么是残缺的？

    星星，为什么会闪烁？它又是为了什么陪伴在月亮的身畔？

    它们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我们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

    我们，就像是星星，母亲，就像是月亮。

    星星的我们追随在月亮母亲的身畔。

    现在，月亮母亲不在了。

    那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温如的心里没有答案。

    温如的知识太少了，他找不到答案。

    可，温如想保护他要保护的人。

    温如想让他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温如想看着他，平平安安的。

    “我的理解是:

    大路崎岖，大流分支，大河不缓，大道坎坷……

    我认为，人生的大路之所以崎岖，是因为这条大路的本质是混乱的，是多面性的。

    它是只是引导，需要我们自己去行走，崎岖的，是我们的境遇。

    所以，就需要我们，一步一个脚印，让每一脚都稳，那么崎岖大路也会被踩平。

    我认为，人生的大流之所以分支，是因为选择，这条大流有太多的选择。

    它的每一个选择都是一道分支，其实，分支的，是我们的思维。

    所以，需要我们，稳扎稳打，将大智，大流藏于心顶，让小智，小流娟娟而出。

    时间的大河之所以不缓，是因为时间不由我们定义。

    它不断流逝而去，你看着，就是空流，你安排，就是把握。

    所以，需要我们，合理的，计划，分配，运用，将时间的大河分割，让船上的我们缓而满载。

    我认为，以上这些，就是大道坎坷最基本的原因。

    做好这些，那大道，也就不坎坷了。”

    秦策认认真真的听着。

    虽然秦策不像温如那样幻想一座殿堂。

    但秦策也是沉默着学习。

    秦策的学识虽然比不上温如的学识，但他的学习效率很高，学习的成果很显著。

    秦策学习之后的思维也很跳脱，有时也会有独特的见解，让温如都惊奇。

    突然，秦策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温如，很认真的一字一句问道:

    “哥，你的大道，坎坷吗？”

    温如沉思:“emmm……”

    “先生指着他的心说:‘人生啊，有时候，不是自己想掌控就可以掌控的。

    有时候，突然发生的事情，你得接受，你得消化，你得放下。

    人生的路很长很长，坎坷，会不断出现。

    坎坷，是坎坷在这里。’”

    温如抬起手，指着自己的心说:

    “现在，我也指着我的心，告诉你:‘坎坷也要走下去，不坎坷也要走下去。

    既然是自己的大道，那坎坷和不坎坷都是由自己去定义的。

    那在定义的时候，就定义在自己觉得舒服的一种。

    那不论你的大道是坎坷还是不坎坷，大道，都能走下去。’

    不要让大道指引你往那条路走，要由你自己去选大道的路，走下去。”

    秦策看着只比自己大半个时辰的哥哥。

    忽然，秦策感觉，哥哥的心智好像已经超过他所在的年纪了。

    哥哥，已经让自己看不懂了。

    秦策喃喃道:“人阿，确实可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

    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被打败阿。

    隐藏自我，封闭自我，都只会让自我改变，让自我被束缚。让自我永远被封禁在囚笼里。

    只有真正的面对自我，看清自我，释放自我，才能自由。才能让自我，真正的存在。

    如果可以的话，哥哥，不要把全世界都放在自己的肩上了，去做些你自己喜欢的事吧。

    自由，或许就在不远处也说不定呢？”

    温如呆滞了一下。

    “好。”

    温如站起身来，走向灶房。

    温如知道，饭要烧好了。

    刚才，温如打开锅盖，就是看饭放进锅中大概多长时间。

    看这饭，还有多久才好。

    时间，就如老人所说，被温如记在了心中。

    温如的殿堂里，一个巨大的秒表虚浮着，在不停地咔哒咔哒作响。

    这个秒表的诞生，说来神奇。

    是因为，温如发现，现实的时间和自己殿堂里的时间，有着差异。温如为了测试现实时间和殿堂时间，幻想出了一个记载时间的器具，也就是这个秒表。

    经过温如的测试，殿堂里的三秒，是现实的一秒。也就是说，秒表每三次跳动，就是现实时间的一秒。

    最厉害的地方来了，因为这个三倍的关系，所以温如幻想的秒表经过了改良，变成了一百八十个刻度。

    使得时间，和现实达成了一致。甚至，还更加精细了。而且，只要温如想，秒表上的时间，就会清晰的在他的脑海出现。

    照“夫子”所说，殿堂，可能就是温如的基因能。

    特殊，独特，只属于他。

    走进灶房，温如在某个柜子里拿了两个碗，又拿了两双筷子。

    温如打开锅盖，勺了一点饭出来，装在碗里。

    然后，用筷子将那点饭夹起，放入嘴里。

    软硬正好，时间没差。

    试过之后，温如将饭装好两碗，端到院子里。

    接着，温如又转头回去，把烧好的菜端了出来。

    两人静静的吃起饭来。

    秦策在思考刚才温如的话。

    温如在思考白天老人的话。

    吃饭，无非也就是一口一口，饭夹杂着菜。

    饭里，夹杂着情感，就算再淡，也吃的好吃。

    菜里，夹杂着艰辛，就算再苦，也吃的香香。

    这样的晚饭，哪能不好吃。

    很快，两人就把饭吃完了。

    两人的食量也不大，一碗饭就算是吃饱了。

    温如就将菜端回灶房，重新倒进了锅里。

    多烧的饭，就是明天早上熬粥的素材。

    明天再加热一下菜，早饭也就解决了。

    水在院子里，于是，温如又到院子里去洗碗。

    先将碗往水里泡一遍。

    再用布擦上三遍。

    最后在用水冲一次。

    虽然麻烦，但是却干净。

    这样，可以避免很多的病，避免额外的花销。

    不过三个碗，温如洗的也很快。

    秦策则是去拿了块布，擦干净了院子里吃饭的桌子。

    然后，秦策进屋，拿了一个本子出来。

    秦策翻开那本本子。

    只见密密麻麻的字写在上面。

    但，字虽然多，却很清晰的分隔开来。

    秦策趴在桌子上，翻开本子崭新的一页，在上面写下了，“大道”。

    那是秦策记录知识的本子。

    秦策可没有温如那么厉害，他没有什么幻想的殿堂。

    所以秦策也靠自己的笔，去记下这些知识。

    现在，秦策在记录着今天学到的和自己所理解的知识。

    温如洗完了碗，就坐着看着秦策抄。

    “阿策。”

    听到哥哥喊自己，秦策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向温如，疑惑道:“啊？”

    “明天，不用那么早起床了。

    明天，先不织布了。”

    “明天？有什么事吗？”

    “嗯。”

    “明天，我想去学堂问点问题，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啊。”秦策的语气里有点欣喜，又低头抄起字来。

    秦策觉得，哥哥听了自己的话，要去上学堂了。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生活，谁也不会想要每天累死泪活阿。

    如果能有放松的时候，谁又会拒绝呢？

    自由，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简单。

    温如又抬头，看了看天。

    夜色，依旧。

    生活，依旧。

    温如想要打破灰暗的天空，他想看见光明的照耀。

    温如想要打破沉寂的生活，他想看到崭新的未来。

    温如想要打破囚笼的束缚，他想看到自由的自我。

    在温如的殿堂里，一直有一个心愿高高挂着。

    “希望你们一直在我身边。”

    温如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温如只想平平淡淡地。

    只要能做他们的靠山，能做他们的避风港，成为他们精神的支柱；是他们坏情绪的疏导者；做站在他们身旁为他们撑腰的那个人，就好。

    突然，温如呢喃道:“阿策，要不，你去上学吧。”

    “啊？”秦策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

    但这次，秦策没有抬头，只是默默握紧了手中的笔。

    秦策知道，哥哥的决定，一般是不会改的。

    既然说出来了，那一定是经历了很久的考虑。

    可，自己想的是，让哥哥上学的。

    “那，家里……的事”

    “没事，你不用但心。

    不忙的话，都会解决的。

    忙的话，你学完了，再帮忙。”

    “那，学费……咋办。”

    “我一天赚的钱养活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

    都绰绰有余了，那一定是准备好了啊。

    你不用为这个担心。

    只要哥我还在你身边一天，你就好好上学一天。”

    “好吧。”

    沉默，又一次降临在兄弟俩之间。

    许久，久到秦策快抄好今天知识的内容。

    温如又说了句:“一定要好好读。

    为了……我的辛苦。

    为了……母亲和父亲的期望。

    为了……在这个时代发光。”

    秦策重重的点了下头，郑重回道:“嗯！”

    秦策明白哥哥一天干这么多份工是为了什么。

    秦策也明白哥哥每天都去学堂是为了什么。

    哥哥让自己去上学，是不愿苦了自己。

    让自己去上学，是为了让自己代替他学习，完他学习的梦。

    哥哥将自由，赋予了自己。

    用自己的自由，代替他的自由。

    不一会，秦策抄完了今天的内容。

    秦策站了起来。

    温如也站了起来。

    秦策走进房间，将本子郑重地藏好。

    一个小时后……

    秦策趴在桌上，气喘吁吁的看着温如。

    温如正在一上一下地，做着蹲起。

    以前，两人这时都已经在床上，好好休息了。

    可从某天开始，温如像打了鸡血一样，每天都晚上都会适当的锻炼身体。秦策也没那么想睡，就陪着温如锻炼。

    秦策也问过温如为什么要锻炼，温如嘴里嘟囔着什么老一辈人常说，多多锻炼，身体健康。

    不过，这个时代，身体也正是关键。

    如果是一个病怏怏的人，又怎么生活，又怎么去狩猎呢。

    两人也因为稳定的锻炼，除了秦策本就感染的风寒，就再没得过什么病。

    真要说有病，那就是温如可能是有的。温如在脑海里幻想出殿堂就是病。神经病。

    因为风寒，秦策的身躯很虚弱，所以只能锻炼一个小时。

    而温如的身躯健康，他要锻炼三个小时，锻炼很多很多的动作。

    毕竟，温如平时干的是技巧加体力的活。

    还有，温如要达成和“他”的条件。

    又两个小时……

    夜色渐深，睡意弥漫，是孩子们该睡觉的时间了。

    温如在茅房（兼浴室）里洗净身体，换好衣裳，走进房间。

    秦策已经在被窝里了。

    只有一张床，也只有一床被子。

    伸手将灯关掉，温如掀开被子的一角，也躲进被子中，温暖的感觉覆盖。

    温如将双手枕于脑后，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了。

    有些话，现在说，可能不太合适。

    “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突然，秦策问道。

    温如没有任何思考，斩钉截铁地说道:“嗯，会的。”

    秦策转过头，侧过身，向着看不到温如的另一边睡去。

    两人忽然都安静了，安静到空气中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温如的思维沉浸在殿堂里，他在想以后的打算，他要为今天的这个决定而改变之前的主意。

    而秦策也不是小孩，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明天，就是他人生的转折点，他也要为生活作出改变，他也在思考未来。

    两人安静了许久许久，久到让人都以为他们睡着了。

    秦策喃喃了一句:“哥，我会一直爱你，一直一直，不会改变。”

    说完，像是要确定一下。秦策转过头，看了眼温如。

    可温如的思维在殿堂里，身躯早已闭上了眼睛，微微颤动着。在秦策看来，温如是已经睡着了。

    想来也是，每天都那么累，休息时就该好好休息，没必要想那么多。

    确认温如已经睡着了，秦策才把头转了回来，闭上眼睛，真睡了。

    秦策没看见，他转身的那一刹，温如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在殿堂里的温如依旧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秦策看不到的，属于温如的殿堂里，罗盘上，漂浮着一句话。

    “我也会一直爱你，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