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傍晚。

    中央大街十二道街1号。

    花旗银行贵宾接待室。

    齐越和史密斯握手道别。

    一小时前，双方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根据协议，齐越把总共214斤金锭委托花旗银行代为保管。

    “齐警官，请放心，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哪怕是美锅向满洲国宣战，对这笔交易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史密斯微笑着说。

    齐越说：“希望如此。”

    “再见。”

    “再见。”

    这么多的黄金，不可能永远放在家里，在无法和组织取得联系的情况下，存入银行最为安全。

    齐越本打算换成纸币，存取也会更方便一些，咨询了史密斯之后，才知道根本没这个必要。

    美锅采用金本位制，黄金具有法律层面的优势地位，将来提取时，可以使用任何一种货币进行结算。

    ……

    从花旗银行出来。

    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齐越开车沿街行驶，在松浦商店附近，一个熟悉的身影——王连升站在街边，抻着脖子向这边张望。

    看到齐越的车，王连升兴奋的连连招手，等车停下，他紧走几步拉开车门坐进来，嘿嘿笑道：“运气还不错，本想拦一辆黄包车回去，偏巧遇到你。”

    “王组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齐越慢慢开着车。

    “查案子呗……”

    王连升肚子大，坐下来时，手枪硌的有些不舒服。

    他把枪掏出来放在一边。

    从中央大街出来，直走是警察厅方向，右转是会芳里方向。

    眼见轿车向前开，王连升一迭声嚷着：“哎哎哎，右转右转！”

    “你不回警察厅？”

    齐越猛打方向盘，轿车右转。

    “这么晚了，科长都回家了，我也不回了，还不如找地方快活快活，你说对吧，嘿嘿。”

    王连升看了一眼齐越：“兄弟，你现在混的可以啊，踩着弹簧往上升，我来警察厅两年多了，承蒙齐科长关照，吭哧瘪肚勉强升到警尉，唉，人和人真是没法比哦。”

    这家伙表面上抱怨，实际上是在炫耀，他的潜台词是：你是警尉，我也是警尉，咱俩平级。

    “原来王组长也升职了，恭喜恭喜。”

    齐越微笑着说。

    王连升掩饰着得意：“其实也没啥，早晚的事。”

    齐越问：“出来查案，怎么没开车？”

    “啊？哦，那啥，车让司机开走了……我寻思着，我这么胖，走走路也挺好，正好锻炼锻炼，哪曾想刚走一会儿，下雨了。”

    王连升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其实，他刚刚和齐朝宗在一起。

    齐朝宗不顺路，把他扔在道边，自己开车走了。

    齐越也多少猜到了，敢把王连升扔在路上，刑事科全包括在内，也就齐朝宗敢这么做。

    王连升点燃一支香烟，惬意的抽了两口：“齐越，当初你在调查股二组，我对你算是挺照顾吧？”

    齐越点头：“是挺照顾。”

    王连升说：“这俗话说，官官相护好做官……”

    齐越纠正他：“你说错了，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一个意思，咱们平时互相关照，官坐的才稳当！”

    “嗯，有道理……”

    “聪明人一点就透！”

    “………”

    “你知道，齐科长为啥来中央大街？”

    “齐科长来了吗？”

    “那个……来了又走了。”

    “哦，我明白了，你和齐科长一起来的，对吧？”

    齐越故作恍然大悟。

    谎言被揭穿，王连升也毫不在意：“齐科长分析，皇帝陛下来滨江视察，别的地方不见得去，但极有可能到中央大街，所以，齐科长今天亲自过来看看，目的只有一个，及时排查隐患……”

    齐越敷衍着说：“齐科长辛苦了。”

    王连升说：“有个事儿，你帮我分析分析，刚才当着齐科长，我没敢说，说错了肯定挨骂，唉，齐科长那个暴脾气，真得改一改了。”

    齐越戏谑着说：“你和齐科长是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骂两句也没啥。”

    王连升的脑回路与常人略有不同，不认为这是嘲讽，得意的说：“说的也是，姐夫小舅子没反正，骂两句太正常了……刚才，我本来想坐电车回去，赶上下雨，就想着买把雨伞，去了对面那家松浦商店，你说怪不怪……”

    听他提到松浦商店，齐越心里跳了一下，表面不动声色：“怎么怪了，商店不卖伞？”

    王连升说：“商店的小伙计，偷偷瞄着我腰里的枪！”

    齐越笑道：“人家说不定是看你肚子大，出于好奇心，多看了两眼，这年头，胖子可太少见了。”

    王连升摇头：“不是，绝对不是。他就是看我腰里的枪。”

    齐越没搭话，等着他说下文。

    眼轿车进入会芳里，他刻意放缓车速，雨天路滑，这个时间街上车多人多，他也确实不敢开的太快。

    王连升从兜里掏出一副茶色墨镜：“镜片淋湿了，我合计摘下来擦一擦，你说巧不巧，刚好从镜片反光中，看见小伙计对老板比了一个八的手势，这啥意思？不就是王八盒子的意思吗？”

    齐越想了想：“你没当面问问他，八的手势是啥意思？”

    王连升摇头：“问了也白问，他们肯定跟我编瞎话。”

    “其实，老百姓认识南部式手枪也没啥奇怪……”

    “问题是，我的枪没露出来，他怎么看出来的呢？”

    “………”

    “你帮我分析分析，是不是很可疑？”

    按照间谍思维，这件事确实可疑。

    滨江经常有日本军人招摇过市，老百姓认识南部式手枪倒也说的过去，但就像王连升说的一样，他的枪没露出来，这种情况下，还能认出是枪的型号，就值得怀疑了。

    “你打算怎么办？”

    齐越问。

    王连升想了想：“我打算，先安排人盯几天……”

    齐越暗自松了一口气。

    王连升担心挨骂，没敢告诉齐朝宗，这是一个有利的前提。

    这个突发的意外，只要及时汇报给杜鹃，应该有补救的机会。

    退一万步说，把孙东平和魏良调离滨江，从时间上也完全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