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反常的龚全
青木镇以火葬为传统,回到驿站后,院里高高垒起草垛,烈火熊熊,尸体被运送扔入火海烧为灰烬。筠燕和安生及时赶到,将黑衣男子一起火化了。
经过了这件事以后,整个青木镇都知道驿站来了一批价值连城的财宝,由此驿站门口多了些佯装路过的行人,总要明目张胆或是斜眼偷望,但有不敢靠近。他们知道随宝物一起来的还有几个武功奇高的护卫,几十个人都成为了剑下的亡魂,并且镇上官府多增了一批官兵,守备森严。
龚全等人早就回房养伤了,这次伤上加伤,不知道下次遇袭还能否撑住。安生打斗中一直小心谨慎,处处退让防身、不露锋芒,不像龚全那样死拼,哪管什么伤不伤,因此安生只有胳膊一处刀伤。处理了伤口也不注意休息,立即跑到筠燕身边聊上谈下,像是鱼儿离不开水似的,难隔寸步。
筠燕在窗边不停的晃悠,仿佛自动忽略安生的存在,这引起他的不满。“我都念叨半天了,你倒是活跃一点啊。整天像个死鱼一样,很容易浇灭我的热情,知不知道?”安生坐在上唠叨,不顾形象的瞪着背对他的筠燕,表情及其搞笑,反倒像是他自己口中的死鱼样子了。
安生洋态尽显,却无人观摩。只得起身拦住来回徘徊的筠燕,拉他坐下。
“你到底怎么啦,心不在焉的。不会还在担心有人再闯驿站吧,我觉得除了临安城现身的杀手,就没有其他人赶来了,那个神秘人……”安生说着说着瞄中了点子上,“你是担心那个神秘人?”
“神秘人确实奇怪,知晓我们的行踪,还诱人群攻。”筠燕终于开口了,目光似焰,皱眉如剑,有点气宇轩昂的意思,“我估计他应该是先前的杀手,故意抛出我们的消息,第一步就是让我们经此打伤,没有了足够的抵守能力,然后他们来个黄雀在后。”
“你是说这是他们计划好的,那他们什么时候会再动手?”
“今晚!”
“什么,那咋办。”安生有点激动,稳住鼻息说道,“对了,驿站不是增加兵力嘛,我们可以设埋……”
“我觉得行不通,那帮杀手并不简单,我们的兵力武功太低,鼻息粗重不稳,很容易看出端倪,只会白白丢了性命。”筠燕冷静地分析道。
“这很好啊,发现有人他们才不会轻举妄动,也许就不进而退了。”安生搬出明面上有理有据的推论,直截了当的说道。
“那我们天天晚上设防,他们一直不会动手吗?不会的,今晚是最佳的机会,龚全他们受伤很重不能出手,极大的减轻了他们夜袭的风险。”筠燕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后半句却又欲言又止,“如果今天不来,那……”
“那什么,快说呀,急死我了。”
“今天遇到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虽然隔着一条街,但看着不是一般人。”筠燕侧头看着安生,很是神秘的说,“身边还有一个武功极高的人,是他告诉我有人来袭,所以我才在楼角观望了半天,果然一点不假。”
“什么啊,你不会觉得那也是摸金楼神秘人的计划的一部分嘛?”
“我觉得不会。”
“从哪儿看出来的?”
“直觉。”
“你在逗我呢,直觉你也信。”安生仿佛受到了愚弄,直接反对,“不是,你得有根据吧。智商呢?智商哪儿去了。”
“人家没有任何理由多此一举,而且……”筠燕依旧相信自己,解释着。
“而且什么啊,你也没有任何理由去相信他好吧。”安生气恼,截住了筠燕的话。
筠燕还想再辩解什么,话到嘴边,门外却响起了“哐当”的敲门声。起身相迎,原来是万领头。三人各坐一边,桌上的茶水也没来得及尝尝苦甜。万领头愁眉苦脸,开门见山的说:“现在情况危急我想两位都清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因此前来是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果然万领头也想到了杀手大概率来袭的问题,并且目前没有应对之法。筠燕不想掩饰,直白的说道:“我们讨论了一会儿,没有实质性的办法。”
“没有实质性的办法,那是……”万领头抓住重点。
安生冷笑一声,瞥向筠燕说:“靠别人呗,一个偶然望见的不知来历姓名的陌生人呗。”
筠燕面色扑红,万领头只道是疑问万分:“你们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梦做多了,异想天开而已。”安生不给一点面子,搞得筠燕无所适从。
“诶呀,你们就别开玩笑了,天要黑了,时间不多了。”万领头眉头皱紧,急的焦头烂额。
“要不我们去摸金楼雇几个高手,总能保住贡品吧。”安生提议道。
筠燕似乎忘了前一刻尴尬的局面,转眼考量道:“不行,首先说不定杀手就混在摸金楼,万一我们被提前解决或带回来几个混在里面的杀手,都是致命的打击。然后,今天的事青木镇传遍了,应该没人愿意来驿站冒险了,就算来了也不能保证他们没有私心,不会觊觎财宝。最后,如果我们雇来的人已经跟杀手串通好了,我们又如何面对。”
“我说,这也不行那也不是,反正就是待宰的羔羊呗。”安生脾性炽烈,直来直往,“你呀,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要不你写本武侠小说我帮你刊印出版,肯定很流行。”
“筠燕少侠考虑的很周全,但是太过小心,反而不利于我们找出突破口,像是堵死我们的生路。”万领头一半认同一半驳斥。
“就是,哪有自己断自己生路,否定自己的。”安生附和道,“不要把敌人想的有通天本事似的,徒灭自己威风。我看要先发制人,主动出击,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们躲在暗处不会轻易现身,而我们在明处一举一动都能查探,怎么先发制人。既然还没想出办法,那就只好顺应天命了。”万领头突然叹息,像是认栽的神情,“希望调过来的官兵能够抵挡他们了。”
“不是,一个个的怎么都垂头丧气的,肯定有办法的。”安生成为了在场的提气丸,一个劲儿的安慰,“万领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和筠燕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送走万领头,安生转身就变脸了,整个人耷拉在桌子上。忽而端起茶壶豪饮,也不在乎仪表,温茶一滩滩的流在桌面,浸湿衣襟。筠燕眼神放空,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脑子飞速旋转,连安生的念叨的忽视了。
半刻后,筠燕猛地恍然大悟,想起了巡抚给的“云”字令牌,他说过有批高手在暗中保护,也许可以成功躲过危机。又转念一想,一路上古庙到驿站两次打斗都没现身,会不会是假的。可是在古庙时龚全明明认出了这块令牌,一时间谜团笼罩,不得不一步步撕开掩藏的困惑。
撇开安生,筠燕找到了龚全。二话不说便拿出令牌便问他是否认识,龚全也没犹豫的点头,“这块令牌是临安城巡抚的,我和杨氏兄弟听从号令一路护送贡品,令牌是自己人的凭证。”
“巡抚不是安排人跟在队伍后暗中保护嘛,你们怎么会……”筠燕将疑问一一托出。
“我们本来是悄悄跟在后头的,没想到被发现了,还被误会是劫取贡品的贼人。误会解开后,万领头聘请我们当护卫了,情况和你差不太多。”龚全眼神飘忽,话却说的顺溜。
筠燕不太相信他的说辞,但经过了两次打斗他都尽心尽力,受伤严重,实在不可怀疑。也许他另有目的,背后是不是巡抚还不一定。无奈只得暂时相信他,“嗯,你们现在负伤,不能再出手了。一旦他们动手,不知道我们这次能不能撑过今晚。”
“追来的杀手?”
“对,我们猜测今天的打斗就是他们安排的,现在局势很明显,估摸着要动手了。”筠燕面露忧色,“本想去摸金楼雇些打手,可又考虑到不安全,现在是束手无策了。”
“摸金楼是万万去不得的,那里鱼龙混杂,乌烟瘴气。别说江湖义气,一点秩序的都有。”龚全仿佛对摸金楼十分熟悉,激动的说道,“其实办法有的,我们可以找……”
龚全说到一半慌张的停下了,筠燕也看出问题但现在不是注意这些的时候,既然有方法了,就先解决首要的问题。
“找什么?”筠燕闪过一丝微笑,又带着一缕焦急的神情,“快说,天快黑了,已经要来不及了。”
龚全变得犹豫,支支吾吾的:“在青木镇我认识一个朋友,也许他可以助我们挡住这次大难。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你别绕弯子了,带我去见他,有什么条件都没问题。”筠燕可不想放过任何机会。
“筠燕误会了,我这朋友生性怪僻不见素人。所以此番我一人去便可,保证带回武功上乘的高手。”龚全连忙拒绝筠燕的请求,一人揽下了重任。
“可是你有伤在身,不便出门。”
“没事的,不碍事。我这就动身,不耽搁片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带伤的龚全匆匆的出了门,朝东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