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突袭
“开门！巴林国王归来！”
巴丁（Bardin）和巴拉格（Baragh）听见侍从长鲍尔（Bower）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大喊道，疲惫、干渴与紧随而至的追兵迫使他省略了几乎所有平时礼节性的用语。（其实是这些礼节用语我懒得编……）
巴丁向士兵发出了开门的命令，然后和弟弟迅速下城迎接祖父。巴丁的心情有些急不可耐，这一周来，他每天都能听到山下激烈的战斗报告。但是作为山堡的继承人，他受命守卫山堡，这是他应尽的职责——只可惜十分缺乏荣誉。就像其他年纪尚轻的矮人一样，他更期待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而不是每天坐在石椅上和几个老头（各世族长老）聊天，或清点仓库。
他们来到城门旁，已经有伤员进入大门。大多数伤得并不重，但所有人都十分疲惫。间或有几个担架抬过，其中一些上躺着的显然是尸体。
『即便我们身披铁甲，也改变不了我们的血肉之躯。』巴丁心中感叹道。野兽人劣质的石质武器根本伤不到矮人的精致盔甲，但瘀伤擦伤在所难免。虽然极其罕见，但个别野兽人拥有被黑暗魔法加持的武器，利用邪恶的能量，它们有可能击穿矮人的护甲。而体型巨大的牛头人则可以完全依靠蛮力对矮人造成致命伤。
『武艺如酒，坚甲如杯；无杯可凭双手饮，无酒只得望空杯。』武祖格林姆尼尔的教诲牢记在每个矮人战士心中。
不时，还会有几名精灵互相搀扶着走进大门，很多人伤得很重，甚至身上的衣物也已经残破不堪，一瘸一拐的向城内走去。
『等等，他们好像不是……』巴丁发现了异常，“嘿！你们几个站住！”他大喊道。但是几人似乎并未听到，继续向城内走去。巴丁快步追上，借助火光确切的看到了几人的脸。『人类？』他有些生气的开口道：“你们这些人类居然未经允许就进入我的山堡！”
这几个人类显然听不懂矮人语，但看着面前矮人愤怒的目光，恐惧疲惫、满脸血污的他们茫然无措。
“巴丁，”国王站在城门口平和的大声朝他喊道。国王缓了一口气，然后少许放低了声量平静的说：“是我允许他们进来的。”
“可是还从未有人类进入我们的山堡。”巴丁有些焦躁的回应说。但转念一想：『是的，战事这么紧张，仁慈的爷爷当然会保护人类周全，但是……』
“不仅是我们的山堡，我还没听说过有人类进入过任意一座矮人山堡。”国王继续平静的说道，但声音中的疲惫越发明显，“但凡事都有第一次。他们和我们做了多年的贸易，现在还与我们并肩作战，我们理应为他们提供庇护之所。”
巴丁还在为自己刚刚的冲动懊恼：“抱歉……是我思虑不深……”
“无需烦恼，知道道歉说明你知道自己还可以进步。”巴林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你还年轻巴丁，别像那些糟老胡子们一样古板！”国王长叹了一口气，又问道：“魔眼可安然无恙？”
“按照您的吩咐，自从魔眼被护送回山堡就直接存放到了宝库里，而且一直保证周围有四名看守。”
国王点点头，转身对鲍尔说道：“跟胡格林（Hugreen）他们说，等伤员到得差不多了就把砧轿抬进来吧。只是一些人马兽和劣角兽而已，殿后部队有高尔特（Golet）和奥利特（Ollit）应该完全可以应付。不用再留在外面了。”他又向身边几人扫视了一眼：“巴丁、巴拉格，嗯，还有你们五个，一起上来吧。”说罢转身拾级而上。巴丁几人也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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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站在城头之上，望了望山下的火光，有回身大量了一下自己的山堡。“巴丁，迟早有一天你会统治这里。”国王看了巴丁一眼，然后又扫视其他人，“而你们则需要尽力辅佐他。”
『爷爷还没从哀伤中恢复过来。』巴丁失落的想，『像爷爷这么伟大的矮人，应该还可以再活数百年。现在却总是一副自己时日无多的口气。』【注4-1】因为巴丁的父亲和几个叔伯或是战死或是早亡，所以继承人这个位子才这么早落在他头上。而国王这个位子，现在对于巴丁而言还太过沉重。且不说其他山堡的国王，就连中途堡的各公会与大家族的族长，也都是经历了混沌战争的功勋人物。对于那些备受尊敬的长者而言，自己只是个未经打磨的原石而已（未经打磨的宝石矿石）。『‘王座上的学徒’，他们会不会这么称呼我？』
“这里是通往新世界的起点，”国王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只依靠先祖留下的知识，而忽略我们自身的智慧，矮人族终将固步自封。虽然现在可能不是讲大道理的好时候。但你们需要学会与精灵和人类这些友善的种族共存。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在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里繁荣下去。不只是我们中途堡，也许整个矮人族都是如此。”国王用略带哀伤的疲惫双眼看着巴丁。
巴丁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但爷爷显然是在等待他的回应。他犹豫的开口道：“但是人类已经信奉了邪神。”
巴林抬起眉毛提振奋一下精神。“没错，”国王承认，“但不是这些人类。这些人类与我们交易多年，有些部落甚至已经更替了几代人，一直都关系良好。刚刚我们还一起并肩战斗过。虽然有时他们的行为确实有些幼稚易怒，但不能否认，他们的本性是善良的。”国王转身看向陆续进城的人类们。『但是他们终究还是没有经受住恶魔的蛊惑。』“北方...北方...多德瑞姆……”国王口中喃喃道。『北方希望堡老友的处境，此时应该是更加艰难吧……』
“是因为北方混沌之风的缘故吗？”巴拉格问道。
国王略作思考了一下，“也许。北方的魔法能量十分狂暴，我们一直都知道这点。但没想到连气候都受到了影响。脆弱的人类确实比我们更容易受到魔法能量的影响，因混沌腐蚀而身体变异的目击报告时有出现，但此前并未听说过他们大规模崇拜恶魔。”国王又沉思了片刻，小声嘟囔道：“也许，也许应该让人类大规模的迁徙到南方去。”
殿后部队已经出现在视野当中，身后已经没有什么邪祟之物追击。漫天的乌鸦还围绕在山下的火光上空嘎嘎乱叫。
“你们几个的学业该加快进度了。”国王的目光扫过几人，“好了。巴丁、巴拉格今晚你们俩守夜，现在先去慰问一下伤员的情况吧。别忘了向与我们共同战斗的盟友——精灵和人类致谢。”他又转向自己的五个新徒弟，“本来，想再多说点什么的，可惜今日的确是累了。你们几个也去休息吧。我？我想在这里再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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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穿过广场，这里到处都是满身血污的人类。矮人医师和瓦拉娅姐妹会【注4-2】的成员们正在为他们包扎伤口。这些人类大约有一百五六十人，大部分都是男性，人类女性通常是不来参与贸易的，除非整个部落途径此处，比如这里的二十几个女人就都是图尔库部落的（Turku）。他们的坐骑四散在广场上，大多是呆在主人身边，也有些在啃食砖缝里的野草，同样都被乌鸦啄食得遍体鳞伤。
那对红发父子并不在其中，第一天几人就已经确定过了。也许他们会庆幸自己拿到的是金器——只要将它们装进包袱就可以骑马迅速离开。而那些换取了铁器的部落就没这项便利了，必须藉由大车运输。这些沉重的财富他们既没办法运回部落，也没办法随身携带，最后不得不在撤离之前，连同大车与整个市寨一起淹没在火海当中。
矮人国王承诺赔偿他们的损失，但其实这些人类已经顾不得计较这些了，他们只想祈求自己的神明，让他们和他们的部落能在这场混乱中生存下去。
在忙乱的广场当中，达萨各正与瓦拉娅姐妹会的菖蒲女士（Calamus）激烈争论着什么。
巴丁走过去，向两人问道：“什么事？”
“这些人类伤员不能再呆在广场上了，如果在这里过夜他们会冻死的！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姐妹会也不会允许！当然仁慈的国王陛下也不会希望这样的事发生。所以司库大人也有责任不让这样的事发生！”年长的女祭司咄咄逼人。
“但是殿下，我们没预计到会有这么多人类…呃…进入我们的山堡。现在再搭棚子已经来不及了。”达萨各无奈的解释道。
“坡屋区的那几个仓库呢？可以让他们住进去。”巴丁郑重的建议道。
“那几个仓库也已经填满了。这几天一批一批的货物送来得太匆忙了，根本来不及挪到内堡的仓库去。”
“只要小伙子们加把劲，一会儿就能腾出一间库房来。”如果光听声音的话，她的力气估计要比矮人小伙子们大多了。
巴丁看了看周围在伤痛和疲惫中呻吟的人类和矮人们，低头沉吟了一下，『我该承担起继承人的责任来』。他已经做出了决策，只是需要积攒一些勇气才能把它说出口。他语气平和的开口道：“让他们去大厅里面过夜吧。”说完，他静静等待着周围众人的反应。
“大厅？您是说内堡大厅？”达萨各问道。那放光的眼睛说明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答案。『不然还能让这些人类去哪？』只是这话他没资格说出口。
“不行！绝对不行！”瞪大了眼睛的菖蒲女士用最大音量反对道，“真是辱没先祖！那是瓦拉娅的厅堂！让这些人类进入大门已经是破天荒了，还从没有人类被允许进入内堡！我活了快一千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也从来没见过！”
巴丁仿佛看到了刚才的自己。他温和的说道：“尊敬的菖蒲奶奶，虽然我没见过先祖的真容，但我相信他们是不会把和我们一起作战的朋友拒之门外的。对吗？”
女祭司试图找到反驳的理由，但她失败了。
“让他们进入大厅吧。但是需要他们承诺只呆在大厅里，而不能向山堡内部乱闯。”巴丁向达萨各吩咐道。老司库也带着欣慰的微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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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站在门楼上看着山下熊熊燃烧的市寨：『过去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静下来了。』寒风吹得整个山林沙沙作响，天空中乌鸦的嘲弄声此起彼伏，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声蝎尾狮的嘶吼。
『始料未及啊！不，我已经有所预料。只是…没想到居然如此快速的行动还是没能……唉，我本以为威胁将会来自天空……』巴林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悲伤。『不可能，那些野兽人居然……那些人马兽…不可能，南面的人马兽怎么可能会与极北的人类协同行动？不可能！甚至还有……』他知道，自己只是在徒劳的拒绝承认自己早已确定的事实而已。
巴林捂住额头，一周以前的一幕幕依然能清晰的映照在他的脑海之中。
在接到精灵的快马传讯后，他立刻带兵出击，先是抵达了山下市寨，在发布了警报简单安排了防御事项之后，就继续带着部队沿着大路急行军而去。行至哈尔兹河（Halerz）附近，就发现矮人与精灵们正在迪多（Deedo）浅滩的潜水桥抵挡着人马兽群的突袭。
『贪婪、恣纵、妄为，这些邪恶肮脏的畜牲！』国王心中愤愤的骂道。
虽说以人马兽【注4-3】的身高可以轻松趟过浅滩，但它们还是都试图从桥上冲过来。护送队的矮人们在桥头建立了盾墙，精灵们骑着骏马左右穿梭，帮他们防守侧翼，射死那些个别的试图趟水过河的人马兽。虽然矮人们们占据地利，但他们也无法后退，一旦离开这个关口就会让大批的人马兽蜂拥过河。
暂时这些四条腿的野兽构不成威胁。但这里除了人马兽，河对岸还有三个巨人。即便距离尚远，也已经能感受到它们巨大体型带来的压迫感。在这些巨人面前，护送队伍中的两架轻型弩机就像是玩具一般，虽不能说对巨人毫无威胁，但远不足以致命。“加快脚步！”国王命令道。
一个巨人在嚎叫了几声之后开始尝试过河，他的半边脸和肩膀已经烧得焦黑模糊，但这并没能削弱他的巨力，反而更让他狂暴愤怒。一名精灵法师放出了一团火球，直直打在巨人的肚子上，留下了一片燎迹，但除了几声哀嚎之外，并没能让他再次停下脚步。『遭了，精灵们的魔法能量已经快用光了！』巴林暗叫不妙，催促队伍再次加快脚步。
另一个巨人用手掌拍醒了自己的脑袋，也开始晃晃悠悠的朝河岸迈进。第三个巨人虽说还像个瘦弱的孩子一般蹲在地上抱头颤抖，但估计过不了多久精灵的精神干扰魔法也会失效。
第一个巨人已经跨过了浅滩，这是个颇为强壮的家伙，估计能有20米高——相当于将十五六个矮人络起来那么高！他用那拙劣的树干巨棒直接朝岸边的几个矮人砸去，当然他什么都没砸到。提起木棒，他又转头看向桥头的盾阵。随着一声大吼一棒子砸了下去。在奥利特所持的符文战旗作用下，这些矮人的动作十分迅捷，轻而易举的就避开了巨木的拍击，反而有一只莽撞的人马兽被砸碎了半个身子。虽说无人受伤，但矮人们的盾墙已经四散。人马兽们从桥上蜂拥过河。场面开始变得混乱。
击败一个身形庞大的敌人，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运的是巨人的智力十分低下，行动笨拙而缓慢，矮人的重型猎龙弩可以轻松瞄准他们。若是想在近身格斗中击杀一个巨人，就极为困难了，但也并不是不可能的。想要砍死一个巨人，通常是先让他们摔倒，比如割断他们的跟腱或击碎髌骨，或是使用陷阱。而且最好是让他们趴倒，因为这种情况下巨人通常无法有效利用他们的双手。当你可以站在巨人后颈上的时候，那么巨人倒下时大地的震颤、扬起的尘土、它身上旧毛皮的霉味和口中呼出的恶臭，就都不重要了。你需要干净利落的用双手巨斧在巨人的脑瓜或脖颈上砍出一道尽可能深的伤口。让这个巨大的笨蛋因为剧烈的神经疼痛而无法在进行有效的行动，直到他逐渐因为失血过多而彻底咽气。个别热爱冒险的矮人，会尝试跳过第一步而爬到巨人的后背或肩膀上，然后在脊柱上留下他们自己的标记，有时他们甚至会用铁链将巨人勒死——这无疑需要拥有非凡的武功和足够疯狂的脑子。
当然无论哪种方式，最好都是选择在山地进行作战，在这里矮人们可以利用起伏的地形弥补自己的身高差距，毕竟这是15倍的身高差距，有些巨人脚掌的厚度就已经与矮人相当了，更别提他们抬脚奔跑的时候了！而且巨人虽然笨，但是他们还是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比如有些会用厚实的毛皮包裹住自己的手腕脚腕，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一击割断跟腱几乎就是不可能的。这就需要矮人们密切的相互配合，足够的耐心，以及高超的武艺，这样才能通过反复击打同一位置直到最终造成断裂性损伤。
不过，还是有一些武功卓绝的矮人是可以一击做到这一点的——借助矮人符文大师们所制作的魔法武器。因此他们甚至可以独自击杀一个巨人。比如巴林的弟弟“云顶”·德瓦林（云顶，突破云层的山顶，既是比照德瓦林秃顶的样子，也凸显他在矮人族中出众的身高）就是其中骁楚。他的那柄符文双手阔刃剑是他哥哥巴林宗师的杰作，不但可以对恶魔造成特殊的杀伤，在划伤敌人身体后，还会凭借一股极速而锋利的气流让伤口变得更深更大，这让他在猎杀大型怪物的时候更加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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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巴林大喊道，他们现在近到弩手可以命中巨人脑袋的距离。（因为需要命中高处的目标，所以相比之下射程会比正常情况下近很多。）虽然对巨人造不成多大伤害，但还是能让它因为疼痛而分散注意力。他们的目标是第二个巨人，第一个巨人已经在矮人们的配合下被击倒在地，颅骨和颈部都受了致命伤，趴在那里发出恶臭的呻吟，但是距离这个庞然大物真正咽气还有好一段时间。
巴林开始有节奏的敲打着末日铁砧，口中大喊着祭文，逐渐和一直在如此做的高尔特形成共鸣。已经战斗多时的护送小队成员们似乎感觉到麦酒正在流进自己的身体，他们的体力逐渐恢复，精神重新振奋，甚至身上的伤口都开始些许愈合！即便是周遭的魔法能量已经在之前被精灵们消耗殆尽，巴林也可以借助末日铁砧贮存的能量来释放“魔法”——虽然这种符文魔法与精灵的魔法在基本原理上完全不同，但经常可以达到类似的效果。
第二个巨人厌烦而焦躁的不断从脸上拔下弩箭，全然顾不得正在迅速接近他的矮人们，于是他也毫无悬念的被砍倒在地。第三个巨人正在追逐不远处的精灵骑兵，不消说他很快也会被精灵们解决掉。
然而那些如水银泄池般涌过桥头的人马兽，已然成为了足以致命的威胁。它们正在尝试包围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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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军抵达，矮人们很快就从刚才的混乱中稳固了阵脚，正在重新结阵。“护送小队组成龟甲阵逐步向桥头挺进！援军组成鱼鳞阵跟在后面！快！”威尔提克将军指挥道。
矮人们正在重新集结，巴林终于得到空闲好好了解一下目前的局势了。他的砧轿【注4-4】来到高尔特跟前，这是一个距离河滩较远相对安全的位置，地势较高实现良好，那存放魔眼的盒子也被安置在此。“情况如何？”巴林问道。
高尔特表情复杂，欲言又止，丝毫没有迎来援军的喜悦。
国王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情况。高尔特的砧车已经有两个轮子损坏，斜歪的支在泥地里，他的两个小徒弟守在旁边；存放魔眼的符文箱完好的摆在抬轿上，周围除了巴拉格和四个奉命寸步不离的峰门禁卫外，还有骑狮鹫的格罗特、快脚卡温、自己的两个徒弟格瑞姆和佛吉也守在箱子旁边；周围还有，数具尸体……『那个是？！』
巴林跳下砧轿，向其中一具尸体奔去。『那健硕的体格……哦，祖先在上！那光秃秃的头顶……那黑白相间的粗壮的络腮长须……哦，大山啊～』巴林跪在弟弟的身前，轻抚着尸体身上已经凹陷变形的龙虾甲。『你终于达成心愿了……』他痛苦的回忆着豪放的端着酒杯声称自己的愿望是战死沙场时的情景。『可惜这并不是我的心愿。』巴林透过婆娑的泪水打量着弟弟沾满血渍与污泥的面容，他那早该全部变白的大胡子，他那宽阔的肩膀粗壮的手臂，还有他身边那扭曲的剑鞘，『他的剑呢？我弟弟的剑呢！』
“他的剑呢！”巴林站起身向周围的人吼道。
“爷爷！”巴拉格哽咽着，周围的其他人也被国外的悲伤浸透。
高尔特拭去泪水缓缓开口说道：“德瓦林阁下牺牲的十分英勇。为了掩护我们过桥，他与几个精锐战士在桥对岸尽力拖延人马兽的进攻。但突然又跑出来5个巨人！他独自干掉了其中一个，但立刻又被人马兽包围。另一个巨人就在他与人马兽缠斗的时候，从背后将他击飞了出去……德瓦林阁下他，直接摔在了河滩上。”布满鹅卵石的河滩。
国王默默听完了这番话，强忍着泪水重新问道：“我问你他的剑在哪里！”国王的目光中没有丝毫慈祥，坚毅而痛苦得让人无可违抗。
“应该是掉落在了河对岸…可是……”顺着高尔特手指的方向望去，矮人的龟阵距离桥头还有一小段距离，援军也就快能和他们会合，但已经过河的人马兽正在对他们进行围攻，河对岸更是挤满了正在嘶嚎的兽群。
国王已经重新登上了砧轿。“过桥！”国王大声的命令道，众人迟疑了一下。“过桥，没听到吗？”国王再次大喊道。四名护卫轿夫迟疑了片刻，但还是在强令下抬着国王与他那巨大的末日铁砧向桥头跑去。鲍尔也知道现在任何劝阻都已无用，默默带着几名随护紧随其后。格瑞姆与卡温也跟上了队伍。佛吉犹豫了片刻，但看到格瑞姆回头招呼自己，还是追了上去。
叮～一声沉重的敲击息灭了整个战场的嘈杂，所有矮人、精灵、人马兽都将目光投向巴林，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发言。
“Dawimn（矮人们）！铁锤勇士们！格林姆尼尔骄傲的子嗣们！随我冲过桥去，杀光这群杂碎！杀！”国王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
“Garza！！！【注4-5】”矮人勇士们齐声发出呼喝，响应国王的号召。人马兽显然是听不懂国王的话语的，但是他们也被国王的声音与矮人们的战嚎所震慑。
巴林有节奏的敲击着末日铁砧，砧体顶部逐渐被金色的亮光所笼罩，随着符文宗师的最后一次击打，几道金光如同长矛一般向拥挤在桥面上的人马兽射去。被击中的人马兽非死即伤，铁锤勇士们趁势，不再顾忌已经过河的人马兽，一鼓作气杀到桥对岸。人马兽虽然仍旧数量众多，但是已经乱作一团，也根本无法包围这群势如破竹的矮人。
又经过了一阵乱战，瑞格德（Rerged）挑起了一颗人马兽丑陋的头颅，它的两支角比寻常人马兽大得多——这是兽群首领的特征。果然，四周的人马兽不敢再来纠缠，纷纷向远处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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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恶臭弥漫在浅滩上，成千上万的乌鸦被吸引到此，落满了每具人马兽的尸体，大快朵颐。但由于它们的数量太多，还有一多半的乌鸦只能继续在空中徘徊，寻找着获得一块臭肉的机会。
经过一番搜索之后，一名峰门禁卫终于将拭去污泥的宝剑呈交给了国王。『几百年，几百年我都没有如此冲动过了。』巴林坐在砧轿上哀伤的想。注视着这柄完好无损的神兵，国王的意识更加出神。
巴林已经经历过多次至亲的离别，其中包含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是亲眼所见，一个最后连尸体都没找到。这些往日的痛苦，巴林已经在自己的两个孙子身上乃至自己的几个徒弟身上找到了慰藉。而这次，他失去了从小就与他相伴的弟弟……
“陛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威尔提克（Virtik）将军试探性的问。
国王用深陷的双眼看了他一眼，又沉吟了一会儿，无力的说道：“回去吧，都回去吧。”
于是威尔提克便以国王的名义发布了收队的命令。人马兽退却了，但还不能保证它们不会卷土重来，或是突然出现什么其它东西拦住去路。此时的护送队伍已经疲惫交加伤痕累累，援军也一样；箭矢几乎已经消耗一空，补给也丢弃大半，继续护送魔眼前往荒野要塞已经是不可能了。国王选择撤退无疑是明智之举，但更多的是迫于无奈。（可惜几千年后的矮人国王们，在经历了一系列磨难之后，反而失去了这种基本的明智。但这些就不在本故事的讨论范围了。）
黑夜已然降临，今晚的月光很好，他们并没有点火把，毕竟多一分隐蔽就多一分安全。最近几天异变频生，谁会知道黑夜中的火把又会给这支疲惫的队伍招惹来怎样的怪物。道路两边的森然巨骸似乎是在提醒他们：永远不要轻言自己已经完全了解了这个世界。
秋夜的寒风已经渐有冬意。巴林坐在砧轿上轻抚着弟弟的宝剑。
队伍的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哨响，这是作为斥候的精灵游骑发出的讯号：前方有事发生，但并不是紧急情况。
不一会儿，三个骑马者就来到他们面前，一个精灵，另两个是人类。精灵将人类带到砧轿前。两个人类显然也猜出了谁是这支队伍的领导，向国王急切的说了一大通人类语。
巴林只依稀听懂了“市寨”“巨魔”“矮人”“我们”“战斗”这几个词汇，他已经大概猜到了市寨遭到了巨魔的袭击，但为了避免差错，他还是跟鲍尔核实了情况。“他们说市寨怎么了？”国王沙哑的问道。
鲍尔用人类语又反问了几句，得到答案后，向国王回报：“他们说市寨遭到了大群巨魔的袭击，各部落的人类与矮人在共同防卫市寨。有个矮人——我猜是古考德——让他转告我们，巨魔无力攻陷市寨。”
“‘大群’是多少？”
“不知道，暂时不知道人类的‘大群’这个词对应的具体数量。我猜可能是在50只左右。”
“嗯，”国王表示同意，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传令，改为小快步行军。通知高尔特，与我一同敲击轻快符文。”
“陛下，高尔特大师的砧车损坏了，现在他的两个徒弟只能勉强抬着他的末日铁砧行进。他没办法边走边敲击末日铁砧。”鲍尔提醒道。
“这样啊。”巴林轻声说，看着鲍尔脸颊上的瘀伤，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因为悲痛而脱离了作为国王的职责，而且已经脱离得太久了。“知道了，”国王调整了自己的语气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坚定，“让状态好的人尽量聚集到我身边，我们先行回防市寨……哦～不，还是全军保持小快步的速度一起行进吧。现在兵力不宜太过分散。传令下去吧。”
鲍尔跑去传令。巴林又拿起手中的神兵看了看：『这把剑是给他量身定做的。但为了夺回这柄剑，我又让其他几人伤亡，值得吗？…这柄剑对于我而言太长了……』他抬起头，面容依然憔悴，但已不再是一个伤心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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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这些巨魔足够蠢。”古考德暗自庆幸着。
“上弩～点火～瞄准～预备～放箭～！”不远处的奥格莫伦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木墙上的弩手。苏蒙、图尔干和几十个矮人弩手在墙头不断放箭，杜瑞克随另外十几个矮人与人类一起在城门后方严阵以待。
望着正在奋战的几位师弟，古考德有些自怨自艾：『我已经掌握了138种魔法符文的锻造方法【注4-6】，但对于实际战斗，我一窍不通！虽然作为这里最年长的一个，我理应担任指挥之职，但我应该做些什么？如果外面那些不是愚蠢的巨魔，如果没有奥格莫伦替我指挥，如果它们冲进来了，我该做些什么？奥格莫伦不愧是王室血统，而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符文铁匠的儿子。』【注4-7】
巨魔中箭时粗野的哀嚎惊醒了古考德。『集中精神，虽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但还是要保持精神集中！』他提醒自己。
射在巨魔身上的火箭让它们痛苦嚎叫。弩手们集中火力，尽量先把一只巨魔射死再去瞄准另一头。但即便是这些“死掉”的巨魔，如果不及时焚烧处理的话，说不定还会在什么时候又活过来。而若是没有命中要害，这些弩箭只能些许的限制它们的行动能力而已。
巨魔是种分布广泛的愚蠢但强壮的野兽。身高通常在三米左右，肥胖的肚子和圆驼的后背上顶着一颗没脖子的丑陋脑袋，四肢看似枯瘦，但实际上肌肉虬结。除了愚蠢、丑陋和巨大的力量之外，巨魔最让人头疼的是它们拥有不可理喻的再生能力，无论是如何严重的伤口都能愈合，甚至就连砍断的手脚都能在几天之后重新长出来。有传言称，就算是巨魔的脑袋被砸碎都可以重新复原！当然，这个过程应该需要很长时间——也许这就是它们愚蠢的原因。它们唯一害怕的就是火，被火焰烧焦的皮肉是无法再生的。【注4-8】
若论单打独斗，很少有矮人是巨魔的对手，何况此时外面的巨魔比市寨内矮人的数量还多！但这些蠢笨的巨魔们全都拥挤在东南大门外——大概是它们真的不知道这个市寨还有另外两个门。
市寨是六边形的，用粗大的木桩做成了围墙，足以防范巨魔和野兽人的攻击。东南、西南和北面各有一个大门，也都是木制的。只有北门内侧有一座石砌的三层碉楼——完全是以矮人的身高标准进行建造的。若是前来此处交易的人类突然发难，居于数量劣势的矮人们就可以躲进这里坚守，等待来自山堡的救援。所幸这种事从未发生过。
巨魔们用手中的棍棒胡乱的敲打着木墙和大门。虽然这些墙与门都是木制的，但却都是矮人们制造的——若没有攻城锤，仅凭木棒和脑壳是不可能砸破这些木墙木门的。
局势似乎僵持在了这里，巨魔们攻不进市寨，而矮人和人类也无力冲出去驱散这些巨魔。群鸦的数量虽然已经比之前少了很多，但仍然足以遮蔽整个市寨的天空，那些没来得及收进屋子里的粮食、肉干、牲畜——任何能吃的东西都已经被它们洗劫一空。这些乌鸦的啄击无法对矮人的铠甲造成任何破损，但它们时不时的过来敲击两下头盔，也足以让矮人们心烦意乱。但缺乏防护的人类就不是心烦意乱这么简单了，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肉被乌鸦们啄食得血迹斑斑。
一声清脆的哨响穿过嘈杂的鸦噪传到市寨众人耳中。『这是精灵的游骑兵！』
寻声看去，几个骑兵在不远处驻足了一会儿，然后又转身离去。不多久之后，嘹亮的号角声响起，吓得乌鸦四散高飞。矮人的大部队回来了。
那些巨魔就像婴儿见了新玩具一般，头也不回的向矮人主力冲去。但结果就像飞蛾扑火，一照面儿就有数只巨魔倒了下去。市寨里的矮人和人类也趁势从城门里冲了出来，从背后突击了这群巨魔。在丢弃了二十几具尸体之后，剩余的巨魔们逃往了远处的深林之中。
这下大伙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但是邪恶的力量并没有留给他们太多时间。当黄昏再一次降临，大群野兽人就从南面向市寨包围过来。之后他们又奋战了一周，最后还是不得不焚毁市寨撤退回中途堡去。
『这一切都不是巧合。有股强大的意志希望夺取这颗魔眼！』中途堡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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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4-1：在GW的原始设定中，矮人和精灵的寿命（可以说除了人类的其他所有种族）都是一笔糊涂账。但明确有描述，在整个矮人族衰败之后，超过一千岁的矮人被尊称为“活先祖”。个体能力越强通常大寿命也越长，而且能力随年龄的增长也不会显著衰减。可以推测，早期的矮人寿命应该很长。比如第一代至高王斯诺里·白须直到矮人历1684年（帝国历-2839年）仍在执政（具体死亡时间不详），再考虑到他是第一代矮人的长子，所以斯诺里的寿命至少应该有两千岁，甚至三千岁以上。所以“寿终正寝”一词在GW这里是不可捉摸的（也就是很奸奇的）。同样，各种族的生育周期、代际年差也都是糊涂账。理论上即便是200年一代人，一个数千岁甚至仅仅千岁以上的矮人都会是N代同堂，但为了维持小说的可读性，这里做简化处理为三代。】
【注4-2：Valaya，矮人的家庭、生育、城堡、防御魔法等等事物的女神，同时也是矮人文字和啤酒的发明者。官方设定中矮人女性和瓦拉娅祭司都懂得如何治疗伤口，但“瓦拉娅姐妹会”是我原创的说法。】
【注4-3：Centigors，样貌与通常魔幻作品中的半人马类似，只不过是长着野兽头，而且头上长着角，下肢也不是马蹄而是兽爪，性情凶暴，无文明可言。】
【注4-4：砧轿是由一个巨大的魔法铁砧（实际材质是Gromril，但在重量上与铁差不多）、一个华丽的座椅、和一个全副武装的矮人组成的。说实话感觉四个人根本抬不动，能抬动估计也跑不了多远，更别提战斗了。不过官方就是这么设计的。】
【注4-5：官方矮人语，Garaz无所畏惧，但似乎这个词并不适合短促的发音，所以对字母顺序做了一下调整。】
【注4-6：按照官方设定：目前矮人军书上列出的符文有：武器21+盔甲10+护符12+旗帜15+机械12=共70种，考虑到符文学识在持续流失，因此我设定的数字就高了一点。】
【注4-7：官方设定，矮人王国是个联邦国家，每个矮人山堡都有自己的王室。奥格莫伦并不属于中途堡王室，而是其他山堡王室中没有继承权的子嗣。总体而言，绝大多数山堡国王都是出自矮人祖神葛朗尼的血脉也就是“符文血脉”。第一任（也是本故事发生时的）至高王斯诺里·白须，是祖神葛朗尼的长子，相当于其他各个山堡国王的长辈与家族族长，因此有无可争议的影响力。但不是所有“符文血脉”都会学习符文学识，但却是某些固执者心中的“必要资格”。】
【注4-8：官方设定只提到巨魔害怕火，但并没有说明具体原因。“一旦被火烧焦这里的皮肉就无法再生”是我个人的增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