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灵魂有去向
外面“旁听”的人数真不少。
翟老也出现在这里,不但他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助手,在微脑和非物质性撞伤及精确语言制导索引研究中心号称“将军”的张梦雪。
“魔王第七把刀”这个匪号就不提了,那代表太多的神奇和匪夷所思,但不能提“三十八号”,在索引中心这个称呼是一个禁忌,除了内部,外面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么一个名字存在,但现在有人把这个名字叫了出来。
“三十八号”,“三十八号”。
这个人已经消失了快要四十年,知道这个人的人绝口不提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不知道的人也无从打听,资料都封在绝密柜里。
好像这个人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但他是一个隐痛,说是高悬着的一把刀也不过分,但凡知道一点内情的人都在心里刻上了这个名字,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但又不能拿出来。
四十年根本不算什么,有幸看过《索引中心之三十八号篇》的翟穆华知道这一点,在三十八号手里这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那是一堆手稿,没有打印出来,也没有发表过,但经过了特殊处理,可以保存很久。各色的纸张大小长短不一,字迹也不一样,很败旧和沧桑,就悠然有了一股古息之意。
春雨润大地的那种不可阻挡,晴天一碧的那种引人遐想的自由。
不知道那是谁写的,钢笔铅笔圆珠笔和各种一次性笔写就,在最外面的白纸上除了“书名”那分成两行的长长的字,下面还有一行字,写着“修订人--贵雷妆”。
隔了四十年,人数大踏步的膨胀,偶尔出现两个重名的人这并不罕见。贵雷妆就贵雷妆罢了,也会很有机会重名的,在听到这个和修订人的名字一样的名字时,翟穆华就上了心,不过那只是在外围,小打小闹,现在不一样了,他要进来,“三十八号”和魔王的第七把刀这些名字带给了他少年的冲动。
这也是被批准的,要不他也无法带着“将军”张梦雪一起来前来。
张梦雪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体格健硕,扎着马尾辫,很沉静,站在翟老身后并不多言多语,但不动如山,蕴含着庞大的力量,还有一股隐忍的自制。
还有一个来回报工作的,说的是卜二般的一些情况,因为萧副局长和梁队长都在这里。
情况属实,都对得上号,是个不肯安分的浪荡孩子,一事无成,连个媳妇也没有说上。年龄对,快三十岁的人了,经常在外面游荡,三天两天不着家,这里有演武厅镇双石村的证明。
后来染了一头白发,加重了村里人对他的鄙视,就更少回去了。
他的确有一个双胞胎的哥哥,但在九岁快十岁的那年病死了。当时家里穷得叮当响,就给哥俩取了卜一般、卜二般的名字,希望他们出人头地,他那老母亲说着说着就哭了,老父亲在一旁一言不发,也许是恨孩子不争气吧。
没提卜二般“出事”的事情,他们还等着他早日回去呢,我说我们也在找他,一定把他们的话带到。
刘振奎没有在这里出现,也不能出现。
询问进行中。
西湖的事情你也说说吧。刑讯员的声音没有起伏,专门留给了卜二般思索的时间。
思索是一件神奇的事情,说霎时思越千里,这里面时间地点和记忆都有了,是对于记忆的检索,拿出需要的应景的东西来。
时间的小舟飘在大海上,晴空万里也感觉到压抑,天地相接太拥挤了些。
卜二般把耷拉着的脑袋扬起,辩白一句先,“我没有犯罪,我是一个胆小的人。”
然后就进入了回忆,也一面解析着自己。我是一个修灵人,二十多岁就知道了,没有书本的教导,没有系统的学习,没有老师,是逐渐的觉醒。就是我脑海里有一些记忆,藏在很深的地方,那个深就是遗忘的遗忘。
我一直记得我的哥哥,在我的心中他没有死去。
当我想想什么的时候,想不出来就特别痛苦,感觉自己被锁在一个黑笼子里,到处是黑暗,但黑暗中有存在,只是我看不见他们。
哥哥会来安慰我,永远是九岁大的样子。他说,你借我的眼睛出去看看吧,但别太久了,我在这里等你。
想的时候整个想就是自己,我进入他的身体,带着他的眼睛,进入另一个世界。我不知道那是哪里的世界,我后来想,这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世界,我的哥哥就是从那里来的。
也可能我进入的是他记忆里的世界,这好像没有分别,他已经把他外面的世界拓印在他的记忆中了。
当时也没心思分辨这中间的不同,都是活着的就好。如果在某个世界中有一个巨人在走路,踏过一座山走到山的那边去了,记忆的世界也不是死的,我依然能够看到一个巨人翻过了一座山,直到消失不见。
大约就是七天。
在那个世界里,我知道我就叫卜二般,哥哥一直叫做卜一般,知道了我镇,知道了我们的等待。主人不辞而别是常有的事情,但这次离开得太久太久了,估计都快要把我兄弟俩忘了。
哥哥说,我们去找找吧,我就跟着哥哥离开了我镇。
在路上我们俩分开了,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有很长很长的路在走,走了不知道多少岁月,原先很多的山门通道云阙界域都找不见了,不知道这是不是主人的原因,或是他得罪了“人”。某一天遇上一群蜥蜴人,他们看不见我,我却能看得见他们。
他们说,要去人间割韭菜去。
我就悄悄尾随他们也去了人间。
原来就是一个天梯,是台阶那样的梯子,越往下走云彩越多水汽越重,直到浸入了水中。
嗯,太静了,这时候卜二般看了一眼刑讯员,见她没有发问,认为自己就应该这样说,就说了下去,浑没发觉那丫头一脸的冰冷,脸上写着“你就继续编吧”的神情。
回到黑屋子里,哥哥就醒了,说担心死我了,就走了。
我也从想中醒来。
就知道了来龙去脉。
从那个时候起,发现自己有发觉异常现象的能力,是人所不能看见的。
发觉就是感觉,不是真的用眼睛去看而是蓦上心头的一种征兆。所以知道大白楼那边要出事,去了那里才发现自己受到了限制,我只能看着。腿脚往那个小姑娘的方向迈了几次步都跌倒了。
人过不去,灵识,我的灵识毕竟还是太弱了,也过不去。
只能等在那里。
阵法吞噬了生命,其能量就被取走了,一些存在离开了。趁着那个空当我才破坏了那个噬心阵法,就是用于吸取心量去扩大心量的主阵法,以及周围的阻隔阵法才离开。
再看一眼刑讯员,这次她有了反应,说继续说。
在她身边记录员低着头刷刷刷地低头写着什么,很快,大概是什么速写。
但在密切注视里面情景的人看来,这是他察言观色,十足的混蛋和狡猾。
西湖那里也没什么稀奇,是幻音传送,就是幻听幻视。我挤上前去当时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车上的人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司机,那个儿子的父亲和奶奶的儿子好像也听了,开车离去,但没走多久还是把车开入了湖水中。
我也救了,我的救和你们说的救不一样,人家这次要的是灵魂。
他们一家的确都死了,但灵魂是有去向的,我能力有限,两个小孩的灵魂是他们的重点,我只抢夺下来三个大人的灵魂送到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为此很多天我都不敢呆在城里,怕他们找上我。
“所以…”,刑讯员盯着卜二般。
卜二般没有犹豫,说,“是的,对于我来说那只是一个意外,是我碰上的。从路家庄经过的时候我看了看,没有异常,那个孩子是遭了天谴被带走了。”
刑讯员:“你真会说,小孩子也会有天谴?”不是说罪孽深重才有所谓的天谴么?
卜二般看着她像看白痴,“对你们来说有些罪犯为了避开逮捕会不会要化妆,猫在一个地方不出来或者整容入市呢?那小孩子就是这样,他逃到人间也难逃恢恢的天网,被收走了。”
一时沉默。
“真佩服你的异想天开和胡编乱造,这么说你不仅没错反而有功了?”
“这个不敢,”卜二般发现刑讯员的用词很谨慎,用的是“错”这个字而不是“罪”,这让他心怀大畅,“我也只是尽力而为,可是我不是我的主人呀,没有他那么大的法力。”
“你的主人是谁?”
“这个我不能说。”
说!刑讯员的声音很大,还带着一种威势,就像择人而噬的老虎。
心里说,主人啊,我这可不是出卖你啊,谁让你这么久不露面呢,你是在人间呢还是其他界呢,我只能实话实说了啊,要不避不开这一关呢,你也不希望我烦事缠身吧。
于是小声说,魔王第七把刀。
“大声点!”竟然开始拍桌子了。
卜二般突然理直气壮,站起来昂首挺胸,无限骄傲和迷恋似地,几乎是喊出来的,“魔王第七把刀!”
魔王第七把刀?
魔王第七把刀?
真的是魔王第七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