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分崩离析
就地而坐,也就是一屁股坐下。
不是指坐的什么,其实什么都可以坐,能坐的才坐,地是可以坐的。当顾及坐的是什么的时候,那已经不是坐,而说的是座。
席地而坐就是幕天席地,坐在土地上,没有比土地更好的坐位。
就地,还说的是就近和简便的意思,当下就是最好的,不用考虑其他,坐下来就是坐下来,能坐下来就坐了下来。
方便的法门处处都有,坐下只是一种形式,重要的在于领受。
果然都有所领受,不知道这个女子是谁,来自于哪里,她的话有一种威严似的。就地而坐,十一个人面朝着女子,她的的身后是人族之人和张梦雪、贵雷妆二人。
在女子的述说中,其实她已经说到了关键。说到了想,她说,我想得越多,我就会越空虚,我不能一直在想,我要止住这个想。
关于意识,她说的是两层意思,一个意思是等一等,让我自己跟上来,想不能跑得太远,也得带着我一同前进。
如果想是空想,至少这时候不怎么空了,有了我。我在这个想中,我驻扎在了这个想中。
若说在想的时候就已经带着自己了,这也可以,想的时候带着自己的身体以及身体里的一切,是一场旅行。
这么想的时候虽滞重一些,可真实感强烈了。
毕竟要走向真实,完成真实,否则所有的想都没有意义。风来了,风吹动了绿树,风走了又下起雪来,绿树依然还是树。
现在是面对着树几十年。树依旧是树,我还是我,但距离拉近了,突破了一层障碍。
树的情感深了,它的空间变大了,它和它之间有了一层虚度,也可以叫做虚影子,物质变软。
我也一样,我的虚同样美好。我的意识中一定有了这棵树,甚至比树本身还要树,是我情感中的树,它附会树的一切动作和属性,而又有了我的内容。
旅行应该是这样的。
对物的直接是不考虑时间和情感的因素,把树砍倒运走了。意识的追踪是有时候想到这棵树,但慢慢地就会沉入时间的漏眼里去。
树的永活是把这棵树移栽到了意识中,且每日和它在一起。这样在人存有意识的时候树是长青不凋的。
问题是,这是极端重要的,身体死了意识也会死亡,这个死亡是对自己的死亡,自己将一无所知,从此没有了意识,意识离开了自己。
离开的意识还是会存在的,也会保留下来,但已经与你无关。
是个自由体,或者说谁的灵拥有和进入就会成为这个灵的意识和记忆。
当然这只是一个不完全的意识,充满了遗憾和焦灼,痛苦和虚无。
完整的意识存在于己灵那里。
和它相处了一生,最后却依然是路人。它认识你,你却不认识它。它想你认识它,而最终还是没有认识它,不知道它。
错失交臂,无姻无缘,分崩离析。
崩的意思是一座山,应该叫做灵山,它又被隐藏隐蔽了起来,在这个时空分解然后经过一条秘密渠道回到了它来的地方。对于当事人来说就是痛失所爱,那爱自己的,使自己是一个人的,使自己活着的。
析的意思是人对于树木的依附,生命对于树木的依赖。不是怕你旦旦而伐,你伐的是自己,是自己的灵性和生命,它永远无穷。而是在某一天,在人死亡的时候或者说是它该走的时候就有了死亡,它得要离去。
分崩离析,生命就会瓦解,因为生命没有了依靠。
面对面前的骚动,女子举手示意面前的人肃静,她故作不知,她已经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女子的心中有悲哀,她说的是生命的真谛,而这些人还是在觊觎或者说继续在乎那两条小龙。
在她快要接近生命之存与不存说教的时候,这些人不懂得聆听,也实在是因为他们已经经过了那个阶段,否则他们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但完全不想再深进一步,那样就会获得更多的感悟。
说到妙处,张梦雪和贵雷妆的头顶三尺开外处又浮现出来他们的本体,也就是两条被光华笼罩着的小龙,看不出它们本身的本色。头顶是一杆荷茎,支撑着一片荷叶,荷叶上是两只小兽在饮啜着露珠。
其实是一股气,都是气的幻象。
两条小龙不知道大祸临头,忽然从远方滑降过来一只火鸽子,又有些像是传说中的凤凰,不过是小型而已,变得和龙一样大小。开始玩耍得很好,很有亲近的意思,但慢慢地就有些狎弄和侮慢的意思,就互相争夺起来。
不知道争夺什么,对于它们应该是至高无上的。
后来就真刀真枪,鸽子的法力应该是技高一筹,它舍得自己变得破破烂烂也把两条小龙啄成了光点。
光点落回到张梦雪和贵雷妆的头顶,一杆残荷徐徐消失。
鸽子得意地仰天唳叫,咕咕咕,同时振一下羽毛,马上格外璨烂起来。
不多会儿,那二人的本体似乎心有不甘,又钻出来提枪再战,是两个和他们一般模样的小人。贵雷妆一杆木枪,生长枪,张梦雪一杆土枪,碎尘枪,鸽子变化为一个火箩筐,只有一招叫做盛。
然后两个人又败了北。
本体回到他们的体内,可能是鸽子使了诈,正好好端坐着的两个人忽然散成了一些光点。看得出来在非常无力的情况下,他们想要恢复自身,总是中途就消散了。
人族之人摇摇头,左右手分别攥住了他们,然后松手,二人总算成了型,低着头坐着,总算没有瘫软下去。脸色焦黄。
这边的众人摇头叹息一声,什么都毁了。也似乎心里有了欢悦,毁了好,谁也别想得到,独占头鳌。
毁掉是令人叹息的,不是为这两个人而是为了自己,自己再也没有机会,更别说邀功了。
女子什么都知道。
眼睛是一种看见,她背后却没有眼睛。人们有时候的看见是眼耳鼻舌身意的综合结果,全都辅助了眼睛,眼睛又形成了画像。
把所有的感觉集中于脑后,是综合性的眼睛,这是心眼的起始。
而道理上也正是这样,也就是意识上形成一个伸缩空间,“眼睛”就在其中,是一次一次的聚焦和分析。这时候用到的是定,也就是定力。
真正的定力是对于意识的凝固,是进展、突破和定格的凝固,凝固之后的进展、突破和破格,使视线再一次聚焦和分析。要达到的目的是豁然开朗,空间开了,时间流通了,情感获得了观瞻的自由。
有了眼睛之用,脑后生出了一双眼睛。
到了灵眼才是全面的立体,有了不同的角度。
女子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说,身体死亡,身体里面的意识也会死亡,不管这个意识到了什么程度也逃不过死亡的大限。这么一来,人的所有记忆在死亡之后就等于全部清零。
这就是死亡。
但不是没有办法可想,但办法藏在死亡之前也就是活着的时候,否则就真的是万事皆休。
也就是要把意识凝结为“真实”的道理,去上升到灵境。
只有灵是不死的。
咱得说到意识的另一层意思,知道控制想和丰沛这个想,把想运用到极致只是一条路。离不开的另一条路是开始凝视这个想是什么,咱不卖关子,想是灵的一个功用。
没有灵就不会有想。
是怎么想之后的为什么要想。这个区域是放开的,因为它不是禁区,是人们的日用,一直在用而不知道为什么。你可以去菟裘城,归隐或者修养,探亲或者忽然兴之所至。这至少取决于两个方面,你想去和你可以去。
想去是你决定的结果,这个结果又是你可以想去和允准了你想去的结果,你被支持了。你可以去是你有步行的能力或乘坐车驾的能力,这些能力也是有通道可以行使的能力,可以这样执行。
否则你就不会想去,或者永远也去不了。
只说灵用。以记忆为例,你想是你自己,你想拥有这些记忆,不是死了那样和自己的记忆断绝,分道扬镳。身体烟消云散,记忆意识为他人做嫁,或者永不出头。灵也和自己毫无瓜葛,他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生命的要义是搭上灵的这个班车,它本来属于你。
死亡,不管是什么死亡,这不是说的死亡方式而是说的死亡后的“遭遇”,都不如和灵在一起来得稳妥。
得了灵,在死亡来临的时候,身体依旧是要销毁的。自然也有不销毁的办法,这另当别论。意识已经附着在了灵的上面,意识就是人“本身”,这个不死就是永生。
我觉得我已经说明白了。
你们都知道这个道理,但为什么不把这个道理的有一些可能送给这两个小孩子呢?刚才你们骚动的原因,我刚才“掐指一算”也知道了,他们逞能,不懂得守拙和保护自己算是已经废了,已经对你们无用。
是不是允许我把他们带走?
小巨人台抬手说,那你是?
是的,众人纷纷点头,这是得要给一个交代,也便于他们各自给自己的主子交代。女子没有为难他们,说,我是十三。
她说“我是十三”的时候,就在空中画了一个图案,是十三个小方框,上面是一个方框,下面是四排三个方框的并列,总共十三位。
众人傻了眼,魔界的代表和人界的代表把坐姿改成跪拜,“参见大灵介!”
其他人也马上参拜起来。
衣素衣并没有受礼,在众人参拜的时候,左右手各自抓着张梦雪和贵雷妆往水纹壁洞里面走去,她的意思似乎是要让他们生还,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