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下来，不一会儿夙陌便睡着了。

    梦里，湮华对她笑，却怎么也碰不到。

    “湮华……”

    夙陌伸手去抓，竟然抓到了什么东西。

    原是醒了。

    被她抓在手里的赫然是君澈素白干净的衣袖。

    她那一声梦呓“湮华”叫得模糊，可君澈轻皱了眉。

    他道：“随我走。”

    夙陌连忙起身，周围一群看笑话的师兄。

    “十七被罚，师尊让小师妹盯着，结果小师妹睡着了，十七又不知道跑哪里去撒野了……”

    “师妹也真是，竟睡着了！”

    “怕是要受罚了……”

    夙陌亦步亦趋地跟在君澈身后进了大殿，随后大门哐当一声紧闭了。

    “你到底是谁？”君澈背对着她。

    夙陌陡然一惊。

    他可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四下寂静无声。

    君澈突然转身，眼神凌厉冰冷，掌风一袭，夙陌的抹额就那么轻飘飘地落下了。

    君澈的眼睛眯了起来，充满杀气。

    “是你！”他压抑着怒气。

    夙陌怔怔地盯着落在地上的抹额，倔强得不肯说半句话，就如她的泪一样，倔强地将掉未掉，悬在眼角，衬得眼角红红的。

    “我说过我不是他，为何还要百般纠缠？”

    “我堂堂天山派掌门，竟然收魔界妖女为徒，岂不令世人耻笑？”君澈的话毫不客气。

    “我现在只是普通人，以这样的身份留在你身边，也不行吗？”夙陌低头，几滴泪砸在地上。

    良久，两人都没有动作。

    君澈似轻轻叹了口气。

    “明日你便离开，我不伤你，若教我知道你为害人间，再见时我绝不放过你。”

    “我不走！”君澈腰上一紧，已然被夙陌紧紧抱住。

    君澈抬手想扯开夙陌抱着他的手，却迟疑了，铺天盖地的伤心袭来，遗憾夹杂着悔恨裹住心脏，让他透不过气来。

    君澈的手慢慢垂在了身侧。

    他缓慢地转过身，抬起夙陌的脸，眼神透着迷离，上下瞄了几次，然后，朝夙陌吻了过去。

    “夙夙……”君澈模糊地喊她的名字，梦中那抹红衣身影越来越清晰，和眼前的夙夙重合，攫住他的心脏，夺取他所有的爱恋，只想献给眼前这人。他的手抚着夙陌的发，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背，就那么紧紧将她箍在怀里。

    突然，他推开了她。

    君澈在此时恢复了意识，他看着夙陌被他吻得发红的唇，还有那透着淡粉色的脸颊，他震惊，他摊开手掌，不能相信自己刚刚做了那样的事。

    夙陌眼底的泪还未尽收，却是含笑害羞地握住他的双手，即使没了记忆，可他的身体还记着，记着他爱她。

    君澈把手从夙陌手中抽出来，又恢复了淡漠的模样，“明日你便离开，我天山派不能留魔界之人。”

    夙陌再没忍住，泪滑了下来。

    夜深了。

    夙陌靠在墙角，头埋在膝间。

    门声响动。

    屋子里很黑，看不清来人是谁。

    黑暗中，有人轻轻抱住了夙陌。

    “夙陌……”

    “浔夜，是你吗？”在伤心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永远只有浔夜。

    “只有你不会离开我。”

    蜡烛点亮了。

    十七的脸被烛光勾勒出温柔的线条，他微笑地看着夙陌，眉间却带了些许忧伤。

    “夙陌，我带你走可好？”夙陌抓住十七的袖子，问道，“你是浔夜吗？”

    十七点头，撕下易容的人皮面具，浔夜清朗的面容露了出来。

    “走，我带你离开。”

    夙陌不肯动。

    “你还嫌受的苦不够多吗？”浔夜捏住她的肩咬牙地道。

    夙陌只是摇头，泪水止不住落下，“他只是不记得我了，只是不记得罢了，他以后定会想起来的。莫要管我了，你走吧。”

    浔夜沉默，抱起夙陌便要走，夙陌的功力自封，根本无力反抗。

    忽然门开了。

    “阁下要把我天山派弟子带往何处？”君澈站在门口，长身玉立，衣袂飘飘。

    浔夜抱着夙陌，“你天山派弟子？湮华，莫要自欺欺人了，她不是你天山弟子，她是魔界之主。她以如此卑微的姿态接近你，只求能留在你身边，你的心是铁做的？她曾经是伤过你，但你那一刀也该补回来了……”

    君澈眼神晃动了一下，怎么都把他认作那个“湮华”？他看了看躺在浔夜怀里的夙陌，她在抖。

    浔夜的姿态就像那日抱着夙陌离去时的样子，虽然他是要赶她走，但此刻他不想让面前这个男人把她带走。

    君澈右手幻化出剑，“你为何穿着十七的衣服？十七呢？”

    “被我杀了。”浔夜冷笑。

    君澈执剑直指浔夜眉心。

    “魔界之人，果然心狠手辣！”看着夙陌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怨恨。

    浔夜不为所动，他抱紧了夙陌，将她的脸贴在胸口，胸口的湿润让浔夜的心一阵疼痛。

    “即便她有罪，也该还清了吧。”

    “曾经的你，为了她，宁负天下人……”

    君澈头痛起来，那是何时的事，为何一点也不记得……

    “放我下来。”一直不曾说话的夙陌道。

    浔夜身子一僵，凝视了她一会儿，慢慢把她放了下来。

    君澈心中似乎不那么压抑了，暗呼了一口气。

    夙陌对浔夜问道：“十七师兄在哪里？”

    浔夜苦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杀他？”

    “你不会的，你本性善良。”

    浔夜看着她，挤出一个凄苦却无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