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星西球

第一章 来了就是南洋人

    浩瀚星空,精彩无数,有的点亮,有的谢幕,有的横跨半个星河,有的如流星般一瞬即逝,闪烁着,密密麻麻镶嵌无尽黑幕里,茫然若迷,玄妙无穷。

    一颗亮度颇高的星光闪耀,划破星空安宁,泛起层层涟漪,留下一道道美丽的长弧,不断的闪耀一片片星空。漫天星空如若生命般脉动,视距般追随那耀眼的蓝色星流,犹如神明一样指引前进的方向。好大一会儿,一头扎进一方星空下闪着迷人蓝色光芒的星球。

    最后稍纵即逝的微芒,照亮一个头发有些稀疏,额头上布满皱纹的中年油腻大叔身上。

    流星,原来这么美丽。

    也许,人的一生,必如星空般孤寂,只有涌动才会这般夺目……大叔望着喃喃碎语。

    望着深黑色天幕上星光闪烁,其间那西月最明亮的一缕星光透过云层,滑过天际,洒在阳台上,宛若镀了银,温柔的无声无息,浪漫而温馨,手抚摸了许久。

    渐行渐远的暮色,鱼肚白一轮红日升起,穿过薄薄的晨雾,闪烁长长粼粼的波光,普照这片高楼林立的大地,渐渐苏醒的城市,活络的人群,喧嚣的汽车,川流不息……

    所住的楼道已是猫叫狗吠,摔门声此起彼伏,那头大人催促,这边孩子们拖拉磨蹭着、睡眼朦胧、嘴角残存着食物碎屑,有的健步如飞,一阵迅疾的脚步声楼梯间登登作响,三步并作两步,一溜烟拐角处不见了踪迹,一天之计在于晨,这时候最是忙碌。

    大叔一般早早下来,一番扩胸压腿,来回锻炼着身体,当身上微微有些毛毛热时,休息一会再到附近摊点吃个早餐,更多是悠哉地拿上包子豆浆边吃边喝边走,生活觉得怎么方便怎么来。

    南洋曾经的渔村,依山临海,大小河流160余条,这里十几年前一切从零开始,在国家政策和资金大力扶持下,经济建设快速发展而充满了活力,这里朝气蓬勃、各种新鲜事物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由此产生的大量工作岗位也为许多的群众提供了就业机会,打工人的大量集中让南洋开始变得热闹非凡,一万多人的渔村现在汇聚为几百万人口规模的现代化大都市。

    这里曾经的你我,微薄的收入,分散居住租金低廉破旧的出租屋中,大家三三两两,五湖四海,相聚一起,为梦想而相聚,为追求而奋斗。这里曾经的心酸,为了生活背井离乡,大家忘却休息,努力工作,怀揣梦想,尝尽辛劳,为幸福而喋血。

    经过街头的公用电话摊,它承载了人们的期待、焦急、悲伤与快乐,一根短短的电话线,接通了一代人的情怀。大叔望着远处高楼大厦、车流如织、来往不绝、匆匆忙忙的芸芸众生,喟叹这新晋铁打的营盘流水般的民工,几十百年后又谁曾记起我们这些打工人为这片热土挥洒血汗与泪水。

    思绪往返,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回到现实远远看到通勤车往这边缓缓驶来,站台人群阵阵骚动,周围二三十人如潮水般蜂拥而来,追奔而至,而大叔矫健的身影正奋力奔跑在人群最前方。早晨特有闻名东星的南洋速度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今日城里不努力,明日回村去掰苞米,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简单容易两字。

    待车驶近方知车上已塞得满满当当,大叔每次事先观察好情形,计算好时间,奔跑中占据好有利位置,车未停就使出浑身气力靠近车门,等待下来三人,大叔嘶吼着手拽脚蹬,全身爆发宇宙洪荒之力,奋勇拼搏站上车头,这一下跑出一千米的效果,酣畅淋漓,心潮澎湃,久久未能平息。后面一个妇女被挤得痛哭,最后仍然没上得车来,大叔也是爱莫能助,总共上来三人,车后余下二十多人焦急的继续等待。

    南洋经济发展迅猛,一些基础配套设施远远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而地铁建设还在规划局图纸中躺着。靠在门边就觉车内空气烦闷,这是大叔不舒服的地方。大家挤在车里前胸贴着后背,相互挨着一身汗,车开得摇来晃去,一车人跟着摇头晃脑,久而久之,有些就非常不适,晕车呕吐亦是常事,人啊,不是拼命就是在搏命的路上。

    家乡的人都说南洋这座城市璀璨夺目,新颖别致,到处灯火辉煌,遍地黄金与机会,羡慕那些逢年过节“衣锦还乡”的父老乡亲。殊不知南洋广大底层之艰辛,平时节衣缩食,过年回家方能打脸充着胖子。

    畅想熬夜买票几公里的长队,冥想火车厕所里都堆满的人,每一份工作都是血与汗的磨砺,每一分钱都裹着故事和泪水,每一个人都藏着心酸和无奈,干足12个小时甚至更多才是一天。金字塔层级结构社会里,没文化读书少或工种技术含量低,干得多的一定拿得少,再多的时间也无法弥补低迷的收入。

    是有机遇,也存一夜暴富,更多是大浪淘沙,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前浪死在沙滩上。千里之外,来到了这座城市,怀着初衷的美好与梦想,下南洋来了一批又一批。梦想和现实在这里交织,走了一群又一群。梦碎的地方,匆匆的街,打工人被割了一茬又一茬。

    正是这些来来往往五湖四海前赴后继的兄弟姊妹,挥洒辛勤汗水,人力堆砌建设起来的南洋才那么可歌可泣可叹。

    来了南洋就是南洋人,一样爱过一样的泪痕;

    来了就是南洋人,一样拼搏一样的伤痕;

    来了就是南洋人,许多的爱恨别离,欢笑和泪水交集在这里;

    来南洋,南洋难,飞黄腾达了才是南洋人。

    或许我们不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

    或许我们不一样,每个人都经历不同的事情,

    一座城,“一家人”,一家人撑起南洋的明天,一座城撑不住我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