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苍守夜人

第90章 考前惊变(二)

    九国十三州,同一天科考,科考的内容也是完全一致。

    圣殿关于科考临时调整的消息传到了南阳古国。

    白芨原前,无数人等着拜见。

    其中赫然包括南阳古国国君之子,四皇子楚风。

    他也是来求南楚居士改词的。

    全天下间这段时间跳出来帮人改词的,数以万计,但最有资格胜任导师的,无疑就是南楚居士,因为几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首《蝶恋花.白芨原》就是这位南楚居士所写,他,就是本代词宗。

    词是他开创的,你说说,谁能比他更有发言权?

    南阳古国,文风原本就浓,多年来别的国家惨遭战火蹂躏,南阳古国却独善其身,没有战乱,只有文采风流,现在又开创词路新篇,引领一个时代,让南阳古国之人个个豪情满怀,本次考科,必须以绝对的差距凌压天下,否则,也对不起一代词宗南楚居士啊。

    皇帝陛下亲自前来白芨原,以天下名士的大礼参见这位词宗,跟他谈了整整一夜,大意就是:先生乃是词道之宗,而今年又是词入科考的第一年,无论如何,南阳古国都必须在这次科考中大放异彩,否则,颜面何存?所以,先生一定要对本国的学子多多指教,拜托拜托……

    南楚居士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内心着实煎熬。

    只有他知道,蝶恋花真不是他开创的。

    但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将这无比荣耀的帽子硬生生戴在他头上,他就难以割舍。

    特别是一个叫三娘的妙龄女郎不远万里来到他的身边,向他露出笑容的时候,他更是割舍不了。

    幸好,他的功底还是相当深厚的,他的指点一针见血,于是,在他隐居十年之久的白芨原上,三娘红袖添香,而他,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一时之间,白芨原成为词道圣地。

    ……

    科考只剩下最后一天。

    陈四终于完成了十台机械的制造,原本她还可以更快一些的,但是,中途有个部位她不太满意,临时作了个调整,这一番调整多花了三天时间,但也值得,因为调整后,效率提高了一倍。

    这不仅仅是一台机械优化的问题,这是“科技树”持续发展的问题,只要在她心中植入了一个不断优化的根,就足以激发她封存很久的“千机血脉”,让她朝着优化改良的道路一路前行。

    埋头做了整整八天的机械,陈四终于能有空喝杯茶,好好休息一下。

    林向道对她千恩万谢,亲自陪着她喝茶。

    “公子那边没什么事吧?”陈四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林苏。

    “放心,那个小院我一直派人远远地盯着,里面安静得很,没有任何动静,而且外围也有一批官兵守着,闲杂人等根本不允许进。”

    “官兵守着?”陈四微微一惊:“秦放翁会这么好心?”

    “谁说不是呢?”林向道淡淡一笑:“也许他是封锁一件消息吧……他非常下作地将那个琵琶女给抓了起来,听说打得筋骨都断了,他大概担心这个消息传到林公子那里去,所以禁止闲杂人等进他的院子。”

    陈四眉头紧锁:“不对劲!秦放翁即便抓了琵琶女,也一定有摆在桌面上的理由,他凭什么担心公子知道?公子一介白身,即便知道了这个,又能拿他怎么办?”

    林向道听她这么一说,也微微一愣。

    是啊,听说官府抓捕琵琶女的理由是:琵琶女乃是异国奸细,他们凭什么担心林苏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的事情?

    林向道这几天也一直都吃在工坊,睡在工坊,全身心地投入到机械制造中,对外界的消息也不敏感。

    他召来一个掌柜的,问了外界的情况,那掌柜的一开口,两人全都大惊,科考改了规则?要考词?

    他们立刻就明白了!

    “好一个秦放翁,居然敢玩这一手!”陈四拍案而起:“他封锁的,一定是这条消息!他要让公子进入考场,面对突然改变的规则手足无措!如此阴险毒辣!我要回去了……”

    “陈姑娘,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一定会阻挡,姑娘稍安,林某立刻抽调高手,安排个计策,引开官兵……”

    “来不及了!”陈四道:“公子科考之事,已是通天!早一刻知道,多一分应对。”

    声音一落,她突然原地消失。

    陈四原是水军斥侯,号称轻功无双,这一起步,林老板就无法跟上,但他沉思片刻,还是想了个主意,换了套衣服……

    陈四一出林家商号,就察觉到后面有人跟踪,她突然窜入身后的巷道,无声无息地翻越,下一刻,她从另一条巷道出现,大约一刻钟,她离林家出租屋只剩下最后一条街道,就在此时,两条人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陈四霍然回头,双掌一出,击在两名捕快的颈部,捕快无声地倒下,前面突然八条人影同时飞起,个个都是武宗。

    陈四陡然后退,撞破身后的房门,破窗而出,空中一个翻身,上了一棵大树,脚尖一点,扑向林家出租屋。

    就在她的脚尖即将踏上出租屋院墙的时候,院墙下方突然一刀刺出。

    这一刀出,快若流光闪电。

    直指陈四的咽喉,陈四紧急避开,但刀光掠过她的后背,后背猛地一痛……

    陈四离院墙只有三尺,却无法踏上。

    她纵声大呼:“公子,科考要考词……”

    轰地一声,一只拳头重重击在她的脑袋上,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撞在院墙上,慢慢软倒。

    出租屋的西侧,林苏正在为林佳良改词,突然抬起头……

    “怎么了?”

    “我好象听到了陈姐的声音……”

    “没听见啊,她说什么了?”

    “没听清,她叫了一声公子……我去看看!”林苏一弹而起,穿过巨大的院子,下一刻,他飞身而起,翻过院墙。

    林佳良也翻了过去,香风一动,小九也站在他的面前。

    林苏盯着地面,脸色异常严肃,院墙上有破损的痕迹,地上有血迹,是刚刚滴落的血迹:“小九,溯影回流!我要看看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小九轻轻摇头:“这我可没办法做到,我的溯影回流,需要事先将法器置于事发之地……”要追溯某个地方发生的事情,有两种办法,一种办法就是将法器放在事发地,法器起到监控器的作用。第二种办法就是大神通了,比如文心极境的抱山先生,写下一个“回”字,就能追溯过往,修为越深,追溯过往的时间越长。

    “公子……”突然,前面臭水沟里传来叫声。

    林苏目光一落,就看到了林老板,他此刻象一条死狗,趴在臭水沟里,哪有半点老板的模样。

    “刚才陈姑娘得知科考要考词的消息,就赶紧跑过来通知公子,我拦都拦不住,现在,陈姑娘被他们抓走了,秦放翁,心狠手辣,琵琶女无非是跟公子致个谢,引为知己,就被他们以奸细之名抓起来,打个半死,还要卖到教坊司,陈姑娘报个讯,也被他们拿下,公子,万万不可冲动,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公子,万一你一冲动,他们就一定会制造事端,罗织罪名,不让公子参加明日的科考……”

    “林老板,你立刻悄悄回家,报讯之恩,多谢了!”

    林老板沉入臭水沟,消失。

    林苏一下子确定了,刚才陈姐的确回来过,被秦放翁的人打伤,而且带走了。

    秦放翁!

    林苏的拳头猛地握紧,眼中杀气弥天。

    林佳良满脸惨白:“林老板说得没错,秦放翁这么干,目标还是三弟,旨在制造事端。咱们该当以不变应万变,暂且放下这件事情,安心科考,科考之后,再找秦放翁要人,他也决没有理由不放人。”

    凭心而论,林佳良这话是对的。

    秦放翁一州之长,凭什么跟陈姐这样一个小角色作对?

    他抓陈姐,目的是引林苏犯浑,只要林苏一犯错,他就可以趁机将林苏困住,只需要困住一天,林苏的科考路就断了。

    在这种情况下,不变应万变,就是最好的方法。

    不给任何把柄秦放翁抓,秦放翁就没有理由对林氏兄弟出手,而他们一旦顺利参加科考,就会完全跳出秦放翁的掌控——秦放翁的手再长,也伸不进文庙。

    林苏缓缓摇头:“陈姐受伤了,而且伤势不明,我可不放心让她在这虎狼窝再呆几天,二哥,你回去,小九,你守好出租屋,我去会会秦放翁。”

    小九立刻跳起,我跟你一起去,把这老头的脑袋摘下来……

    林苏立刻止住:“你要跟我一起去,那就真中计了。勾结妖族硬闯府衙,还阴谋谋害朝廷二品大员,那真是送他一个罪证如山!……还是那句话,相信我!我不会鲁莽行事,一定可以顺利地将陈姐带回来!”

    林佳良和小九犹豫良久,点头了。

    林苏整整头上的文士巾,大步走向府衙……

    街道上有人一路跟随,他恍若未觉……

    有些文士悄悄跟随,他也恍若未觉……

    穿过青云大街,前面就是周家,周家几个家丁冷冷地盯着他,眼神如刀,林苏也同样看都不看。

    府衙到了。

    林苏向前面的衙役微微一鞠躬:“海宁解元林苏,求见知州秦大人,麻烦通报。”

    衙役冷冷地道:“知州大人公务繁忙,岂是一个学子想见就见的?”

    “你没有通报,如何确定他不想见我?”

    衙役道:“滚!”

    “你确定?”

    “滚!”

    林苏长吸一口气,手起,宝笔落金纸,一个巨大的“扩”字冲天而起……

    “秦牧之,给我滚出来!”林苏一声怒吼:“本人要找你兑现赌约!”

    声音滚滚而出,半座城池陡然惊动。

    知州府内,秦牧之身上金光弥漫,正在接受一个老人的文道洗礼,文坛裂痕已愈合,文坛上的黑雾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突然听到这声惊天动地的大喊,秦牧之全身剧震……

    他前面坐的李平波脸色一沉:“何人喧哗?”

    “林苏!”秦知州满脸黑线,沉声吐出两个字。

    林苏?就是那个毁誉参半的文道鬼才林苏?李平波目光穿过庭院,射向院外,层层庭院挡不住他的视线,他清楚地看到了林苏。

    这就是文道神通:明察秋毫。

    跟咫尺天涯同属文道高层伟力。

    唯有文心极境才能诞生。

    林苏道:“秦牧之,周良成,秋子秀,杜云开,杨玉,陆桐,杜周、何敏涛、李元佐、傅笑春、赵吉!全都给我过来,本人要兑现赌约!如果你们听到我的呼叫,胆敢不出来,那就是存心想逆圣道契约!”

    秦牧之离得最近,这声音一入耳,他刚刚愈合的文坛,突然喀地一声轻响……

    这一响,秦牧之吓了个半死,猛地弹起……

    周良成离得也挺近,原本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渐渐正常了,突然听到他的名字,瞬间脸色如土,也猛地弹起……

    赵吉此刻正在旁边一栋酒楼里品酒呢,数日前他一首金光诗,给了他足够的荣耀,让他终于能够与各位解元同台而坐,突然听到这个叫声,在座的解元全都变色了,明天就要科考了,能不能消停下?谁刺激这个疯子了?这个关键节点找他们兑现赌注,这么一弄,明天还让他们怎么保持心境?

    不管有多么担心,不管有多么不愿,但他们必须到场,否则,就是违逆圣道契约,他们的文坛也好,文山也罢,全都会碎个干净!

    “知州大人,立刻止住这个狂徒,否则……否则……令郎文坛堪忧……”李平波沉声道。

    秦放翁紧紧咬牙:“……请林解元进府!”

    贴身侍卫头目出府,向林苏一鞠躬:知州大人请林解元进府。

    林苏淡淡回应:“我本是前来求见知州大人的,但这两位官爷不准我进府,还以污言秽语侮辱于我,本人心情不爽,还请转告知州大人,今日,我暂时就不进府了,先把赌约兑现了再说。”

    “你欲如何兑现赌约?”侍卫头目两眼微微一收缩,精光四射,威压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