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教书匠

第199章 夜半来电

    她轻轻关上云飞的门,他已经甜甜入睡,太好啦,这一天终于结束,她麻利地上了自己的床。

    从早晨一骨碌爬起到此刻,这身子晃悠一天终于又回来了。

    该如何安抚自己这疲惫的身体呢?与她相亲的只有被子枕头,带着自己的气味,与它们相拥最安全,今生,陪伴她的就是它们吧!

    夜色被窗帘隔绝后,屋里又静又暗,她仔细的摆正枕头,慢慢往下躺,那一刻是什么感觉?

    孤独!

    多少个夜晚就这样周而复始,摆正枕头,躺下。

    很多年前,她知道一句歌词:莫让红颜守空枕!

    初听不解曲中意,解意已是曲中人。

    视线在空虚的黑暗里飘游,眼神渐渐迷离,上下睫毛相亲,她要入梦了,即将进入一个真正虚无的世界。

    “滴滴滴”,响在耳边,她闭着眼睛从枕边摸起手机,这个时候很少有来电,也许姐妹们谁?

    她放在耳边,也就是支在枕头上,带着睡意:“喂”?

    “喂!是我”!

    一个男人低语似的声音,很轻,很清,像在耳畔絮语,她一激灵,她的听力最强,是他,大象所长。

    “打扰到你了吗”?

    “……我要睡了”,这明显是,你挂了吧。

    “哦,我想和你说晚安,想用英语说,却不会”!

    他的狡黠她没听出来。

    “Goodnight”,她说了一遍,意思是,可以了吧?

    “Goodnight”,那边生硬的重复一遍。

    我的天,这么笨?

    她纠正了一遍,那边好多了,但还是蹩脚。

    她忍不住了:“你没学过英语吗?至于忘得这么彻底?”

    那边轻声笑了,无辜的:“高中我学的是日语,我就是沙塘子高中毕业的,那些年开日语,不信你问问那些过来人?”

    “哦”!

    “你和孩子住的那么孤单,住处安全吗”?

    这一句正击中她的软肋,这么久了,没人问她:你晚上不害怕吗?

    她幽怨地说:“最怕有人半夜敲门,太吓人了”!

    他很着急地问:“总有吗?”

    “只有一次,就在不久前”!

    “再有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很快能安排人到你身边”。

    他就像个保护神突降,单单这么一说,她心里就很踏实。

    那边似乎翻了个身,突然加重的呼吸就在耳边。

    他的声音变得极其柔软,动情地说:“我也躺着呢,躺着听你和我说话”。

    她要挂断,想起了一件事,犹豫一下,还是决定说明白。

    “我门校长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

    “我们不合适,我不同意,我就想自己过”!

    他笑了,像是听一个孩子的气话,说:“回去后,你们校长也介绍了我的情况了吧?

    我不怕你们校长,他说话不算数”!

    “可是我算数”!

    “我说话才算数”

    “算什么数?你说什么”?

    “我要娶你,我爱你”!

    他突然一句,她突然要坐起来。

    她觉得多说无益,吧嗒,挂断了。

    脑海里浮现白天见到的他,煞神似的严肃,笑起来时皱纹都不自在,这样的人还谈情说爱?

    不可思议!

    她放好手机,调整一下身姿,闭上眼睛,等待迟到的睡意。

    刚进入状态,滴滴滴,聒噪的手机铃声又响了,她不理,又改变主意,拿起来,不等对方说话,她先说了:“我要说的都说了,你不要再打扰我了”。

    说完要挂断,那头在沉默片刻后突然抢救性地说:“是我”!

    电话对人的声音有些改变的,就像一句话走了那么远的路,要带上风尘。

    这个声音是她初次从电波里听见,几缕陌生,几缕恨意,又是那么熟悉。

    那是深入骨髓的声音。

    她的心打翻了五味瓶,怨与恨瞬间涌上来。

    她冷淡地说:“你又怎样?我要睡了”。

    但是,握着手机贴着耳朵没挂断。

    “……!你,刚才和谁说话?谁在打扰你”?

    那边的布莱克控制着颤音问。

    “……”!

    “那个人,是吗?”

    “是”,她回答得迅速,意思是那又怎样?

    “……”!他沉默了。

    “有什么问题吗?他死了老婆,我是离异,我们都是单身,我们相亲也好,通电话也好,谁也管不着”!

    她用词很刻薄,对所长,对自己。

    她清楚地听见他吞咽时喉结的响声,深深地呼吸后他幽幽地说:“是的,我无权干涉!我还能再随一次礼金,我,又不是没随过”!

    嘿,真较劲了是吧?

    “好啊!现在行情涨了,你,可要破费了”。

    那头静得像凝滞了一样,她酸溜溜地补刀:“你偷摸打的电话吧?打完了还得回去,回你老婆身边去,回去吧,黑灯瞎火的”。

    “我不必回谁那里去,我有自己的地方”!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在我的书房,打电话前我在这里,打完电话,我,还在这里”。

    一条无形的电波,把他们的对话送到彼此的耳畔,就像在枕边衾里那么近,只是都充满了火药味。

    彼此沉默一阵后,他说:“太晚了,睡吧!我新买的手机,我打出去的第一个电话就是给你,我的号码你愿意记就记,不愿意,就算了”。

    她倔强地沉默,他也就没说电话号。

    电波接通,我们近在咫尺,电波一断,远在天边,这就是电话的温柔,还有冷酷。

    她仰面躺着,毫无睡意,又翻过身,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迷糊着。

    她睁开眼睛时,发现窗帘外那么亮!坏了,睡过头了。

    只要起床时见到这么明亮的天色,她肯定赶不上火车。

    她看看时间,还不错,云飞上学赶趟,她几把挽好头发,穿着睡衣下了地,推开套间的门,云飞睡得呼呼香,这小孩,如果一天不叫他,他能睡一天。

    “云飞,快起床,快不赶趟了”。

    这个程序后她扎进厨房,煮粥,煮鸡蛋,这是早饭;闷饭,炒菜,给云飞带饭盒。

    第一次,她如此从容地和云飞一道下楼,云飞纳闷地问:“你不上班了吗?妈妈”?

    “今天,妈妈送你到学校”!

    “啊?太好啦”!

    因为睡过头,她有了一个不夺命的早晨。

    回到家,她也没着急,坐在床沿儿,拿出手机,请假。

    这才想起来,昨晚如果记下他的电话号码,就会省事多了,这只能拨主任室座机了。

    他上班一向很早,但愿正在办公室。

    她试验一下,通啦。

    那头:“哪位”!

    迟疑一下后,她说:“我请个假,我没赶上火车,今天课少,能不能给我窜到明天?我明天一起上”?

    “我给你窜到下午,没有火车还没有客车吗?动不动一天都不来?干嘛?谈情说爱就不要工作啦?不管学生啦”?

    这些话好像兜头泼了她一盆冷水,她从心里往外感到寒意。

    “好!行!窜吧!就是晚上也行!就是爬,我也到岗”!

    啪,挂断,定在床边似的,泪珠在眼里凝聚,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