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教书匠

第208章絮窝

    在银行柜台前,他掏出三本存折,她掏出一本存折,一张银行卡,里面的一笔笔钱长翅膀似的,都飞到了房主账户里。

    他们的钱没了,他们变成房主了。

    前房主说:“钥匙已经给你们了,房子是你们的啦”!

    没什么仪式,钱过去了,仪式就完成了。

    没钱一身轻,他们轻飘飘走出银行,不知不觉,脚步的方向是五楼,他们回家了!

    走进芳草萋萋的小区,遥望他们的家,他们又一次用战友的眼神对视,“我们有窝了”!

    在工作中,她给他当科任时,挽救他的十班于颓败,他们是工作中的战友;

    在生活中,他大胆决策,他们携手共同拥有了房子,他们是生活中的战友。

    今后,他们在这里的脚步不再飘零,不管离开多远,这里有他们的家!

    家有了,接下来就是还债!

    每分债,是亲人对他们的信任,是他们对亲人的承诺!

    表哥把6万取出来,因为是借给他,没有任何犹豫,他接过钱的那一刻就计划好了,血汗钱要用血汗还。

    他和她规划:“二姐多拿来3千,咱们还回去;

    表哥我多拿了5千,咱们还回去”。

    这样一来,他们已经还掉两笔钱了。

    他继续说:“先还父亲的,接下来还二姐的,然后是表哥的,都还清时,还你的,你那笔卖房钱”。

    “干嘛?你真的要和我分这么清”?

    “我就是要送给你个完整的房子”!

    他好像憋着一股劲儿,她劝不动。

    “你给我联系家教吧,我出去上课”!

    “这就是你还债方式”?

    “不管干什么,得挣钱啊!你能出去奔波上课,我一个老爷们儿不能吗?政策允许上家教”!

    “我问问粵溪,她们同学几乎都找家教,经常是学生找不到老师,老师找不到学生,全靠推荐,只要能提高成绩,学生能排队等”。

    “明天你不就上课去吗?明天就问”!

    他恨不得立即大展身手。

    他们往筒子楼走时,规划起新家来。

    “我们打扮一下小巢吧”!他提议。

    “怎么打扮”?

    “刷刷墙壁,雪洞似的太冷清,每间房的颜色不需要一致”。

    她的心里住个永远的公主梦,兴奋地说:“咱们的卧室要粉色”!

    “好,听你的”!

    “客厅呢?你说了算”。

    “保持白色,云飞的房间颜色让他自己选”。

    当天晚上他就住在了五楼,从筒子楼拿了一条毛巾被,一个枕头,“看看,省下公寓钱了吧”,他开心地说。

    第二天下午,她去粵溪家上课,他把云飞带到五楼去了。

    当她在城市里穿行的时候,看车外人来人往的时候,她骄傲地想:我和你们一样,我也有房子了。

    一想到她回家的时候有个人在等待,他带着她的孩子,他忙里忙外,她不再孤独,她想笑。

    从粵溪家回来时,她直接奔五楼,瑰丽的晚霞衬托着那栋楼静谧巍峨。

    她家开着窗,她加紧脚步往回奔。

    房门开着,大林小闻在干嘛?

    他们在热火朝天地大干!

    大林头上戴个报纸叠的帽子,正举着滚刷涂客厅的天棚。

    听见脚步声没回头,骄傲地问:“变化大吧?”

    小闻呢?

    她来到次卧门口,呦呵,他也戴个报纸叠的小帽子,也举个滚刷涂墙,一招一式还挺像样。

    “妈妈,我的卧室我做主,看看像不像大海的颜色?”

    他的滚刷下变出淡蓝色,像蓝天,像湖水,像平静的海。

    她倒背着手参观一下大林的,参观一下小闻的。

    指尖碰碰刷过的地方,细腻,粘合力强,真漂亮。

    大林抗议了:“章老师,给力工做饭呗,干一下午了,晚饭没吃呢”!

    她笑了起来,“两力工吃啥”?

    云飞在那屋大声地说:“我吃方便面”。

    她也大声的,“不可以,连续吃垃圾食品”?

    云飞求助:“林叔叔你呢”?

    林叔叔看着她,商量:“你也上了一下午课,我也腾不出手做饭,再不,还是二比一吧”。

    云飞走出来,“妈妈,二比一”!

    她不让步,对云飞说:“要吃你自己买去”!

    “行,我自己去”!

    “不行,你不能去”!

    布莱克放下滚刷,对云飞叫阵:“你敢不敢去?”

    云飞胸脯一挺:“敢”!

    他讲重点:“就像上学一样注意走路,知道去哪里买吧?”

    “知道”!

    “去吧”!

    云飞拿了钱飞跑下楼。

    “嘿,他不听我话了?”

    “哎呀,儿子不能装鸡蛋壳里养,得让他锻炼,长大了才是爷们儿”!

    她趴在窗台上,正看见云飞往小区西门外走,她不满地说:“不是你儿子,你当然能豁出来锻炼了”!

    他趴在她身旁,“胡说!云飞的名字是我取的,每次叫他就像叫儿子一样,他就是我的亲儿子”!

    他们一边斗嘴一边看着楼下。

    只见一个小身影回来了,迈着大步,雄赳赳的。

    拎着好大的一个袋子,劲劲儿地往回走。

    两人侧耳倾听门外,几分钟后,哒哒上楼了,小男子汉云飞拎着满满一包吃的进来,有点气喘,满脸自信,往茶几上一放,说:“都买回来啦”!

    妈妈亲了他一口,林叔叔在后背把他一推,表达:好样的!

    她煮面去了。

    这时电话响,她擦擦手,紧张地对布莱克说:“可能是家教,如果是联系你的,你来接听”。

    她接通后说了几句,递给了他,他郑重地接过去:“我是!对!嗯……可以,哦,必须尽力,好好,好的”。

    她屏息看着,他挂断电话,笑了:“下周,我也上岗啦”!

    这是应该庆祝的大事,以方便面庆祝,两男人唏哩呼噜吃的渣不剩。

    她摘下他的纸帽子戴上,拿过滚刷在墙上滚,嘿,挺好玩儿。

    她刷了好几个平方,他坐在沙发上看她一招一式打扮爱巢的样子,心要化了。

    他们刷完了客厅,站在地板中间欣赏,虽然不那么完美,但无比欣慰,这是他们筑巢过程中,衔的一草一泥,他们对自己不挑剔。

    云飞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孩子这一天太兴奋了,他轻声说:“八点了,我送你们娘俩回去,剩下的我刷完”。

    她把云飞的胳膊腿放好,拿起云飞的刷子说:“我要和你并肩战斗”。

    他知道推辞没用,有她更有劲儿。

    他在白涂料中加了一点点红,“卖家告诉我这样的比例最温馨,你看着吧,小公主房即将产生”。

    卧室比客厅面积小,感觉刷的挺快,尤其她熟练起来了。

    在十一点的时候,他补了最后一刷,把刷子往桶里一扔,将她公主抱,转圈参观,“美不美?”

    “哈哈哈,美,美晕了”!

    她的公主房粉白无暇,云飞的海蓝色大气活泼,客厅洁白素净,这就是他们的家!

    他抱着睡的软绵绵的云飞,她挽着他的胳膊,半夜三更,他们在晚风柔柔中回到筒子楼。

    他直接进套间放下云飞,她把云飞安顿好了,两人轻轻退出来。

    他浑身白渍点点,粉渍和蓝渍斑斑,调色板似的,头发灰突突,像个力工那么脏。

    可就是这个脏兮兮的力工,惹起她万种柔情,她扑了上去,从身后抱着他,把自己紧紧地贴着他,心突突跳跃着,把他的背穿透似的,她喃喃地:“别走!不让你走”!

    他把两个胳膊伸向后面,搂着她的腰腿把她背起来,也舍不得火热的温柔,可是他要走,回五楼。

    她不语也不松手,被缠绵的海淹没了,将唇吻遍了他的后脖颈,春夜沉沉,本就荡人心魄,爱人痴缠怎能抗拒?

    他投降了,反身把她抱起来到床边一放,她绵软地仰面躺着,秀发在床上散开,满面绯红,醉了似的看着他,等着他。

    他向她俯下身,突然看了看套间的门,门关闭紧紧地,但只要云飞推开门,就是他们的卧室,几步就是他们的床。

    他凝视着她,眼里是无尽柔情,在她颈下深深一吻,“在我们家洞房”!

    他毅然开门出去了,脚步声在走廊消失,她的耳边一片沉寂,她却精神了,这个家伙控制力真强!

    她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恨恨地想:这个傻瓜,当年不非得等洞房时,哪有这么多事?

    就不怕我再被人抢去?

    想到这里自己都不好意思,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百无聊赖,无睡意。

    滴滴滴,手机响。

    妹妹的声音:“三姐?你和谁在一起呢”?

    妹妹很少这么冲动,她清醒过来,妹妹催她,“二姐给我打电话了,我都知道啦,你不说我猜!

    是不是给你写情书的人?你偷发糕给他吃的人?给咱家送大公鸡和爆竹的人?你给织围脖的人?你为了他哭过的人?是不是……”?

    “是!是那个人!是他……”!她激动起来!

    妹妹那头突然没声,她心里一紧,难道又来个道德代表?

    “三姐,我都要感动哭了,我最了解你们了,见证了你们最初的海誓山盟,又看到你们现在的不离不弃,我相信了,相信感情是可以念念不忘的!”

    她握着手机不说话,泪珠顺着眼角流下来,这次不是伤心的泪,她的泪,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