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跃跃欲试
在新区一座高层的12楼上,她看了一眼窗外,下面花园式园林令人心旷神怡。
她记得初次当家教时,教过叫粤溪的女孩,走进粤溪家小区,她像乡巴佬进大观园,要迷路。
当时想:这辈子我是住不起这样的地方了。
那时大约是2001年,刚到市里,如今2017年,她也住上了这么漂亮的地方。
这是她的新家,她又搬家了。
但这次搬家不是颠沛流离,是乔迁之喜。
老城区的房子整个出租出去,家具都留下。
她带出来的又是每次随她南征北战的家当,它们是家当里的必需品,也是她舍不得丢下的伙伴。
在那么艰难的日子里,这些忠实的伙伴随她搬这里搬那里,更远的一次是出城,去了县城。
它们很朴素了,甚至寒酸,但它们还能服务,就像当年一样,新扎营一处,埋锅造饭就用它们。
一个物件对于一个人,别人是无法理解其情的。
新家装修很朴素,购买了最基本的家具。
她住在这里后,初秋再开学时,上班会更近。
这里是北城,与北边的沙塘子近。
这里发展迅速,道路宽阔,绿化优美,她就搬过来了。
这里发展迅速还有一点,是房价翻番,她的工资又涨了,公积金也涨了,公积金还贷很轻松。
而且老屋还能出房租嘞!
她对当下的生活感到很惬意。
但随着生活安定,她也考虑一个问题。
老屋不光只属于她,她清楚,至少有一半他的份额。
当初他决定买那个房子时,把她惊讶够呛,十万元,对于她来说,是天文数字。
是他主张买房,买那个二手房,他借了一多半钱,也都是由他起早贪黑兼职还清。
后来存折上还有一些积蓄。
那个老屋他立下汗马功劳。
给了她在城市漂泊中一个栖身之所,一个家。
他不欠自己的,从来不欠,做的很好了。
一年前在十一汇演时见到他的背影。
他头发又稀疏不少,头发很短,卷毛看不出来了,岁月不饶人嘛,腰背依然挺拔,穿着她买的衣裳。
她是与沙塘子走散,随着人潮见门就出。
开始没注意到他,是经过他身边的刹那,认出了他,她是懵的状态,就在她决定停还是不停时,走过去了。
那一刻不停脚步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吧!
刹那间变成永远!
回来后平静下来她想,应该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谈谈,不谈别的,只谈房子。
她会以现有市场价格分他一半,然后才是彻底两清。
总不见面,他以为自己是老赖,那就不好了。
但面对他,想想就激动,何时心平气和,再说吧!
现代社会,联系一个人,不像古代,车马很慢,家书路遥。
现在只需一个电话,一切近在咫尺。
而杳无音讯,只能说心已遥远,远的不想联系。
她听老佟说,他到江东不久就和老唐离婚了。
他总会心有所属的,就像当年她先结婚,他随后就结了。
生儿育女,与爱无关也可以。
中年陪伴,换个人也可以。
有的人,开始交错,这辈子怎么折腾都无缘。
她曾经喝过那么多汤药,是要忘记什么,来平复难平的心。
其实,最好的药是时间,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来,该不该忘的,她已不想,不想就能平复。
她拾掇完刚搬家带来的凌乱,进入另一种模式。
学习,学习电子黑板的使用。
开学后她又要上讲台。
在阔别讲台五年后。
放暑假前,老佟找到她,严肃地说:“别呆着了,上岗吧,我亲自组班子,小鸿当班主任,我家蝈蝈都要退休了,也让我编你们队伍里,你们当年不是铁三角吗?
社会上一听是你们组团杀回来,好多家长都和我说,不把孩子送走了,在城里搭钱搭人陪读不划算。
有办法谁撇家舍业?想到这些,真是汗颜无奈”。
老佟的理想主义精神上来,谁都无话可说。
而她也跃跃欲试,就像当年他动员她当班主任,这回,她又是痛快地说:“好吧,上就上”!
她领命了。
老佟要退休了,尚且老骥伏枥,上讲台是老师本职工作,她何辞之有?
这学期学校发生了变故。
没有大张旗鼓,悄默声的。
大校长还有几个月就正式退休时,突然不见了,回家了,小道消息说,他被撸了。
而且高级待遇被取消,只保留一级待遇。
他上午还在学校嚷嚷,下午到县里开会回来就蔫了。
就像当年他勾结上层调理走布莱克。
同样的命运也发生在他身上。
他是咎由自取,提前退休也是对他的优待,否则就不是拿掉待遇那么简单。
虽然不光彩地拿掉高级,这么多年他也够本了。
他女儿在BJ买的房子就是他出资,别的老师谁能在BJ买起房子?
老佟对他的做派看不顺眼,他被排挤到权利边缘,这么多年郁郁不得志。
这下好了,上面认命老佟主抓全面,也就是大校长。
老佟在快退休的年龄又雄心大振,要振兴沙塘子三中。
他首先要保住生源,亲自到小学接洽,宣传新初一的配班情况。
把铁三角的招牌打出去。
承诺,通过考试,掐尖孩子由铁三角教,也就是重点班。
“不搞重点班不行啊,你这没有别处有,学生到别处去了,咱这里还搞平均?
不行,形势就如此,我们只有顺势而为,才能生存”。
这样一来,放假在家,她并没闲着,鼓捣电子黑板的使用。
现代化教学,不是一根粉笔就可以了。
她见过别人在课堂上使用电子黑板。
像电影,像电视,手指一点,浩瀚沙漠,手指一送,沙漠变绿洲。
好潇洒,好牛掰!
她在门后曾痴痴地看,看别人使,她却无缘。
这回好了,开学她也能使用了。
她还关心出练习题,这方面她是最勤快的人。
她曾经用“铁笔”在蜡纸上刻字,自己用滚刷印题。
后来变成使用蓝色写字纸,正常书写便可,送到文印室,专门老师印刷。
她觉得好方便,出题积极性特高。
现在出题,可以这么操作:
把一页卷子送交文印室,扫描出来的卷子和原版一模一样。
还有更省事的,可以把习题直接放在投影仪下,白板上直接显示。
这一切现代化,她无缘使用,多遗憾!
所以,她决定重返讲台。
就是为了在讲台上那牛掰感觉!
但过去虽苦,可是她们年轻。
她们这群六零末七零后在九十年代时,正是意气风发的年龄。
是学校的年轻力量。
在他们之后,学校逐渐不分毕业生,后来索性一个不来。
沙塘子三中不是没人愿意来,是进不来。
因为学生锐减,老师不变,超编严重。
大学扩招,毕业生在校外游荡,通过特岗考进来的也都分到偏远之地。
她们这波人被岁月推到沙滩上,后浪无人,她们依然上岗。
在十二三岁小孩面前,他们就是老了。
面对学生,老龄化老师们特别不受待见,对学生也是灾难。
铁三角中她最年轻的,也47岁了。
她真怕孩子们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