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蔓向张氏打听道。

    “是啊，就这镇上的私塾。”

    “那这私塾怎么样？先生都靠谱吗？”

    “还不错，你要去念私塾吗？”

    “不是我，我想给我妹妹打听打听。这个私塾里有女孩子吗？

    我们村里的私塾，是没有女孩儿的，村里人都觉得女儿不用去。我有点担心若是只有我妹妹一个女孩儿，她会不习惯。”

    听到这里，张氏皱了皱眉：

    “女孩子倒是有，之前去私塾交钱的时候，有看到过。但是确实很少，镇上大多人家都没有让女儿去私塾的想法，即便几户家境不错的人家送去了，也不过是希望她们识得几个字，会一些算法，不至于长大了大字不识几个。

    大概，如果是女孩儿的话，顶多会学上三四年的光景，懂得差不多了，就带回家了。

    你当真要你妹妹去私塾？”

    张婶很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觉得以其穿着，她的家境并非很好。

    “你要知道，女孩子可是没法考功名的。”

    “没关系，我不需要她有什么作为。那张婶，那所私塾需要多少钱呢？”

    “午饭不在私塾吃的话，一年下来是十二两银子；倘若中午在私塾里吃，一年是十五两的银子。”

    镇上的私塾，竟高得这般离谱。

    “小姑娘，你家若是家境宽裕的话，自己去或者送妹妹去，都是可以的。倘若不是为了考功名，一年花上十两银子，其实是有些划不着的……

    还不如自个儿在家看看《三字经》之类的，认得几个字也好。

    我若不是想着让这个儿，能考个功名，或是将来像他爹一样，做个药铺掌柜，又或者是在这间药铺里当个大夫，我也舍不得花这个钱的。”

    张婶好心劝道。

    毕竟整个小镇都并不怎么宽裕，就别提周边的村子了。

    正因为她了解村民的难处，她也闹不清楚究竟是小蔓想送妹妹去，还是小蔓自己想去私塾，担心她回家听不进父母的话，这才进行劝阻。

    小蔓明白张婶的用意，谢过张婶，拔完火罐后，没有立刻回到娘亲的摊位上，而是在院子里逛了起来。

    小小的四四方方私家庭院，虽然极致简朴，并不华贵，但却自有一番悠闲宁静的韵味。

    庭院的一株迎客松朝气满满，刚好屹立在正中间，是院中最为点睛的一笔。几株素净淡雅的茶花，静谧地开在迎客松右方，微风拂过，茶花也随着风轻柔摇动。

    小蔓朝厨房望去，只见里边没人；又沿着走廊一间间走去，看到一处敞开房门的房间，下意识看去，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束发孩童，正坐在一张书桌前上，右手紧握的毛笔熟练地在砚台上蘸了蘸墨，面前一摞纸，左上一本书，像是正在书上抄写着什么。

    这就是张婶的儿子？

    只见他身子坐的笔直，神情也极为认真，一身深蓝色衣装让他看上去更有几分同龄人未有的成熟感。

    “有什么事吗？”

    大概是余光瞥到小蔓，周延齐放下笔，回过头来，不紧不慢地问小蔓道。

    “我刚刚在女客房里拔火罐，听张婶说，你在镇上的私塾念学。

    刚好，我也想让我妹妹到私塾里去，只是我去看过我们村附近的私塾了，先生管得太过散漫，而且也容易将一些典故张冠李戴。若是让妹妹到那边的私塾里去，恐怕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所以我想问一下，你们私塾的先生，授课情况如何？”

    她原先还在想，是否要打断他练习书法，但见他已经发现自己，便也不再掩饰，而是率先自报家门。

    “哦，是这样啊。”

    周延齐起身，走到门前，对小蔓阐述道，

    “我们的私塾老师还是挺负责任的，今日虽然他临时请假回家，但我上私塾五年了，这还是我头第二次见他这样。

    上一次是因为喉咙充血，实在讲不出话来，才让其他先生代他授课的。而这一次是他家娘子难产，事出突然，又找不到其他先生代授，才放我们回来，这也是人之常情，两次也怪不得他。

    至于人品、授课方面，我接触得不多，就我知道的那两三位先生，授课情况倒还不错，不至于不懂装懂。倘若我们做错了事，或有几个调皮捣蛋者，先生也会严加管理和批评，不会放纵。

    你妹妹今年多大了？我看你年纪也小，想必你妹妹还要比你小一两岁？”

    “是的，我妹妹小我两岁，今年六岁。平时在家，都是我教……我叔叔伯伯教她一些简单的数数、识字。

    现已会背得三字经，和几首唐诗。数数嘛，一到五十还是数得轻的，五十到一百，就有些让人头疼了。”

    小蔓在说到“我教”的时候，担心对方会感到奇怪，因此转口说是叔叔伯伯们教的。

    “看来令妹还是有些基础的。只是不知你们村子离镇上远不，如果远的话，可能午餐需要要带饭或者在私塾里吃。

    另外，今年未念过私塾的新生，是下半年招收，到时候你留意一下时间，尽量不要耽误了令妹的学业。”

    多加询问几句之后，小蔓提出看看他们所学书目的请求。周延齐倒也大方，让她进房来看，见她似乎是看得懂的样子，虽心下好奇，却也没问出口，心下猜想大约是她的叔叔或伯伯教的。

    小蔓见他所学书目还算不错，上课时做得注解也较多较细，对他方才说的先生负责一事，便更是觉得靠谱。闲聊几句后，小蔓已经打定主意，要让雪竹在这所私塾里念书。

    可是，今年下半年，能让雪竹成功念上私塾吗？

    十二两或是十五两银子，这可都是笔大数目。

    她和娘亲手头的钱加起来，都达不到这两个数。

    她要什么时候，才能把雪竹送去私塾呢？即便不顾雪竹的肠胃，让她中午吃冷食，那也得十二两银子。

    倘若雪竹送去之后，那可是每年都要出十二两银子的。

    她能保证，每年都攒够十二两银子吗？

    送了雪竹念私塾，那卯儿又该如何？卯儿也不过比雪竹小了三岁，等到卯儿念学的时候，怎么办呢？一年二十四两的学费，她怎样才能凑得齐呢？

    小蔓回到摊位时，娘亲刚好已经将蔬菜卖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一点儿蔬菜，娘亲决定暂时先不卖了，到药铺里，做完针灸再说，正好她这段时间，肩背部的劳损已经让她感到有些疼痛了。

    小蔓没有告诉娘亲她的打算，以及方才在药铺里听到的镇上私塾的价格。而是默默陪着娘亲，将东西收拾好。

    娘亲忙碌了一个上午，对她眼下的顾虑并无察觉。

    到了药铺，张婶给娘亲扎下背部纾解疲劳的穴位，时而也闲聊一两句。她见一旁的小蔓坐在一旁，若有所思，觉得大概是因为方才听到的私塾学费一事，正在伤神。

    因此，为了不让小蔓更过难过，张婶对方才她打听私塾学费的事情，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