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无情云有晴

098 搓衣板的传说

    云伊淡淡地笑了:“难道我不传播知识,自己躲起来,那些人就不会生起贪心了吗?翼虎部落,不就是像你说的那样做了,想要抓住我吗?”

    巨石,银辉,黑泥不约而同道:“云伊(妹妹)(大人)你不必担心,我们会保护你……”

    寒祈则默默地握住了云伊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云伊反手握住寒祈的手,对他笑了一笑,然后对凤清说:

    “人人都觉得我是善良所以才教授兽人各种知识,其实我自己倒未必这么觉得。在我心里,我并不是因为善良而这么去做,而是因为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做。”

    云伊坐直了身体,“今天这里,有我最信任的亲人和朋友,所以我就说说我为什么愿意传授知识给所有兽人。

    在月神恩赐之前,兽人,也都是野兽是吧。就算我从异域而来,在我的家乡,所有的人,也远古时期,也是从兽转变而来,只不过我们不再拥有变化兽形的能力。

    所以,很多人,包括混沌兽界的兽人,就认为自己是人了,和野兽不一样。可是,大家原本都是兽啊,有什么不一样?在你们的骨子里,我的骨子里,本质依旧是有那样的野兽存在着的。

    这个野兽的本性,会遵从丛林法则,强者生,弱者死,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而强者也很难对弱者生起怜悯。因为在它眼里,弱者的死亡只能是因为它太弱了。”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思,感觉云伊说得很有道理,却又感觉似乎心里不太舒服。

    云伊继续道:“你们想一想,当初月神为何没有恩赐所有的野兽成为兽人?获得恩赐而变成兽人的那批兽人的祖先,他们不就是因为有着感恩之心吗?他们拥有的感恩之心,本质上就是一种超越兽性本能的感情,这就是兽人和野兽的区别。

    在这个基础上,才会建立亲情,友情,爱情,以及人与人之间良好的联系。”

    但是,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所有的兽人,本质依旧是野兽,依旧会具有兽性,所以会为了生存不惜一切,甚至牺牲他人来求得自己存活。只不过大多数兽人,会通过亲情,爱情,友情等各种美好的感情的维系而保持住他们的人性,或者是部分人性。

    你们不难发现,一个很少感受到亲情,友情,爱情,甚至没有获得过来自他人关心的兽人,很容易变得毫无人性,对世界充满恶意,生存法则和野兽没有区别。”

    “但是,我从异域而来,我所来自的世界,已经经历了数千年的文明发展,我们的祖先积累了很多的经验,他们告诉我们,如果人的生存环境改善,人们彼此之间就能存在更多善意,更愿意彼此关心,爱护,人类的整体生存能力也将大为提高。”

    “所以,我不吝惜传授我所有知道的知识,只是为了让兽人们能过得好一点,能拥有更多的生存能力,渐渐学会与这个世界和谐相处,这样人间也能存续更多的善意,这些善意才是人之所以为人,而不是沦落为野兽的根源。”

    “但是,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忘记,人的本质依旧是野兽,所以我不会单纯地认为,我的努力能让所有的兽人变得善良,温和,总会有那么多的人,因为被伤害过,因为爱的缺失,或者因为过于强烈的欲望,而被自己的兽性驱使。这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不会轻易放松对这些人的警惕。

    不过,他们这样想,这样做是他们的事,不是我能去控制的,至于我能不能让自己避免陷于这样的困境就是我的本事了。”

    “至少现在,我拥有了这么多的爱,有爱我的家人,有朋友,有爱人,我已经有了足够对抗这一切的信心和勇气。”

    云伊说完这么长一番话,说得自己都口渴了,一伸手,寒祈已经极有眼色地递上一筒温水。

    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家小雌性不爱喝凉水,喜欢喝烧开过的温水。

    云伊抿了一口温水,冲寒祈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两人之间的小默契在心底泛起无限的温馨。

    突然听见银汐若有所思道:“所以伊伊,你们那个世界,文明发展已经很多年了……搓衣板也是这样的文明结晶吗?”

    云伊一口水呛在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

    还没缓过气来,就听巨石,寒祈一起问:“什么是搓衣板?”

    银汐道:“伊伊说,他们那里的男人犯了错误,就要跪搓衣板,以表示对雌性的爱意来获取原谅……”

    云伊全身都颤抖起来,咳嗽得简直停不下来。眼泪都呛出来了。

    寒祈担心地给云伊拍着背,道:“我这是不是也算犯了错误?不该让你呛着的,我是不是也该跪搓衣板了?”

    巨石若有所思道:“我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个那个,什么搓衣板?万一你青彦阿姨也觉得需要我表达一下感情呢?”

    云伊泪流满面:为什么你们的关注点如此奇怪……求放过!求放过搓衣板!我泱泱大中华几千年文明,怎么到你们嘴里,就搓衣板成了文明结晶了!

    到后来,轩辕部落渐渐形成一个传统,求婚的情侣纷纷先准备一块搓衣板,在求婚时,雄性便跪在搓衣板上表达爱意。没有搓衣板的求婚被视为缺乏诚意……

    最后,当看到勾沉也跪在搓衣板上向爱人求婚的时候,云伊终于绝望地放弃了任何解释的念头。

    云伊觉得,关于这个搓衣板的真正用途,她打算一辈子都烂死在肚子里了。绝对,永远,下下辈子也不能说出来!

    煮盐战士的进度很快,50个战士每天煮的盐可达几百斤,按照部落一千六百多人,每人每天六克的需求量,只需要不到三千斤就足够整个部落四个月的消耗了。

    巨石已经让人去通知部落再调过来两个大队的战士参与煮盐,

    因为云伊计算后发现这批五十人的战士煮上十天就足够部落水季供盐之后,就提出正好可以制作咸鱼,以补充部落冬季的食物储备,同时咸鱼也可以补充盐分需求。

    昨天只捕了一网便已足够所有人的食物,在云伊的指点下,所有剩下的鱼都去鳞,挖鳃,剖开鱼腹,扔掉内脏,剥去黑膜,控干水分后抹上盐挂起来。

    一旦开始制作咸鱼,大家就发现盐分的消耗异常迅速,不过想到这些咸鱼将来也可以补充盐分,等于是把盐换个方式储存起来,而且还可以长期保存鱼肉,大家顿时明白这对于难以长期保存的肉类来说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凤清若有所思地问:“是不是肉类也可以这样保存?”

    云伊道:“没错,以后多余的肉都可以用这种方式保存,做得好,保存几年不成问题。”

    “只不过现在水季打猎困难,现阶段海鱼是我们获得肉类最简单的方式。”

    于是当两天后,银豪率着自己和银辉的两个大队一起到来的时候,就看见沙滩上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一边是一字排开的五十口煮盐大锅,一边是金凤战士们拖着渔网在沙滩上起起落落,扔下鱼获,而余下的五十个战士忙的不可开交,有人在杀鱼,有人在码盐晾鱼,有人将鱼获里没法制作咸鱼的虾蟹鱿鱼等清理到一边,准备作为晚上的食物。

    金凤战士们对于下网捕鱼简直乐此不疲,不过第一次他们也吃了大苦头,看巨石一个人便将网拖回近岸,他们也轻率地使用了大网。

    拖着绳头的金凤战士差点在收网时一头栽到海里去,还是所有战士一起出手,加上凤清,凤霄的搭手才把渔网拖回岸边。

    这才更体会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吸取了教训的金凤战士们重新编了三个小网,一次能收获一吨多的鱼获,五个战士为一组,刚好能轻松地在海上来去自如,不至于网一次鱼便要歇息半天。

    于是银豪带来的两百人,迅速分派任务,除了分出五十人加入煮盐,其他人则投入了帮助清理鱼获,制作咸鱼,运输制作好的咸鱼以及盐分回到部落的任务中。

    煮盐的队伍达到了一百五十人,之前的一百个战士已有经验,都投入到煮盐队伍中,寒祈和巨石不得不在海滩上再挖了一个大坑,引来海水,才够上海水的供应。

    云弗因为思念云伊,也随着银豪来到了海滩,一家人总算在海边团聚。

    一看见云伊,云弗就扑上去抱住了她无声地流泪,云伊哭笑不得地抱着云弗道:“阿母,我发现你有个本事。”

    云弗泪流满面地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云伊,云伊温柔地擦着阿母脸上的泪水道:“为啥我们一哭都是嚎啕大哭的,哭的又丑又难看,五官都变形了。阿母却可以做到总是无声地哭泣?一哭起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阿母不会就是这样哭着把阿父迷住的吧?”

    云弗忍不住破涕为笑,轻轻地拍了一下云伊:“现在真是胆大了,会开你阿母的玩笑了!”

    云伊柔柔地叫了一声阿母,便抱住云弗,把头搁在云弗的肩上喃喃道:“阿母,阿父,有你们这样的阿父阿母,我觉得好幸福。”

    云弗刚收住的眼泪又被云伊勾了出来,不过这一次是幸福的眼泪。

    云弗轻轻抚着云伊的背道:“不管你觉得自己是谁,我和你阿父都认准了,你就是我们的孩子。”

    云弗感概道:“还记得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又瘦又小,还不肯吃奶,你阿父生怕你活不下来,抱着你三天三夜不敢睡,生怕一闭眼你就没了……后来终于没扛住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一看你不见了,吓得连哭带喊地叫我的名字……你猜结果是怎么回事?”

    云伊道:“定是哥哥干的好事。”

    云弗笑了,“就你最聪明。没错,你哥哥啊,看你三天没喝奶,觉得定是你阿父忘记了喂,偷偷的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筒子兽奶,趁你阿父睡着了把你偷偷抱了出去,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用指头蘸着奶一点一点地滴在你嘴巴里。”

    “你阿父吓得不轻,将他那一顿好打……其实你阿父以前从没打过你哥哥。”

    “谁知道从那时起你就真的开始吃奶了,你阿父开心得不得了,又找了一根棍子对你哥说:“给你打回来”,你哥哥没拿棍子,就抱着你嗷嗷地哭了一场……这事就算过了。”

    云伊听着听着,眼圈就红了,有这样的阿父阿母和哥哥,自己何其之幸。此时,脑海中那些原属于小兔子云依的记忆也都浮上心头,阿父阿母是如何小心翼翼呵护着瘦小羸弱的自己一点点长大,哥哥银辉又是如何宠溺和保护着自己……

    父精母血,这具身体从小长大,阿父阿母投入了多少心血和爱护,自己又何必执着于灵魂的区别,那些属于云依的记忆也早就和自己的记忆融为一体,从此刻起,再没有云伊和云依的区别,云伊即是云依,云依便是云伊。阿父阿母哥哥便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亲兄弟。

    一时间,胸中似有一块壁垒轰然坍塌,云伊哽咽了一声“阿母”,投入云弗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云弗欣慰地抚摸着云伊的背,任由她在怀里放肆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云伊心中壁垒既去,竟然感觉到不一样的东西。一瞬间她察觉到自己的神魂和七魄联系更加紧密,直到此刻方毫无间隙地融合到一起。

    云伊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在刻意提醒自己乃是外人,是异域来客,所以神魂其实一直没有和七魄真正融合,对这句身体来说,神魂依旧是客人一般的存在。

    直到此刻云伊领会到:我不是我,我就是我,神魂和七魄方水乳相融,真正魂魄相合。

    就在魂魄相合的那一刻,云伊心中突然响起了师父所授的经文:“魂魄相合元珠炼,元神自生莲上珠。”

    而在云伊的神识内视中,自天坑底部汲取的生命本源迅速涌入中焦,在黄庭弥漫开一股如雾如露的气息,这是……结元珠的先兆。

    如果自己按部就班地修行,假以时日,黄庭中便会结出一颗如雾如露的能量精华,那便是元珠。

    云伊瞬间呆住了,自己修行十二年,虽然觉得心境无缺,却一直未结元珠。来到混沌世界后,虽然修行不曾停滞,但和在蓝星山门时相比,并没有太大进步,而在此刻,神魂真正融合,竟然开始结元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