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无情云有晴

100 《上邪》

    云伊仔仔细细地,毫无顾忌地打量了促昔许久,眼里绽放出光芒,那种热切的眼神甚至让寒祈升起了隐隐的酸意,而促昔则有些害羞地红了脸,低下妩媚的桃花眼挪开了眼神。

    银汐却不以为然,得意地微微向云伊抬起了下巴,意思是:你看我眼光不错吧?

    如果把寒祈与促昔做比较,寒祈属于颀长冷峻,全身洋溢着荷尔蒙爆棚的力量美,而促昔则是内敛蕴秀,风姿卓绝的温润如玉佳公子类型。

    云伊一时不由得吟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微笑道:“汐汐,这首诗实在是太适合你们了……这首诗,说的是野草飘扬拂动,草叶上结着零落的露珠,在那微风中轻轻拂动的草丛里,我遇到了一个清秀绝美的佳人,那露水般晶莹的美目,秋波一转,顾盼流转,妩媚动人。虽是偶然相遇,我却对他一见钟情,他所有的一切都符合我对伴侣的愿想……”

    银汐和促昔眼睛瞬间亮了,这首诗的确完美地契合他们相遇而一见钟情的情景。虽然只是简短的几句,却将一切描绘得准确,浪漫却又充满遐思。

    银汐惊喜地道:“这便是你所说的诗么?真的好美……”

    云伊微笑点点头,她早就听银汐悄悄讲述过她和促昔的相遇过程,但直到见到促昔,当面看见那张清秀绝伦的脸庞,妩媚多情的眼睛,这首源自于诗经的《野有蔓草》顿时自然而然地浮上心头。

    当然,《野有蔓草》描述的秋波婉转的乃是其中女子,不过云伊觉得促昔也实在担得起这“美人”二字。

    促昔轻轻地吟诵着这几句优美而充满韵律的短句,和银汐初相遇的场景宛然浮现脑海,情不自禁和银汐四目相对,十指相扣,眼里流溢出浓浓的爱意。

    云伊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却不料寒祈轻轻抓住自己的手,悄声道:“伊伊,怎么没有描述我们初相遇的诗句……”

    云伊听出了寒祈声音里隐隐的酸意,不由得哭笑不得地看着寒祈,低声道:“我们初相遇的场景,你敢在人前说出来么?”

    寒祈俊脸一红。想起了那些无法描述的场景,微微沮丧地低下头去。云伊心中一软,轻轻附耳到他耳边道:“虽然不能有诗句描述我们的相遇,却有诗句描述我们的心情。那就是:《上邪》,上邪,就是月神在上的意思。”

    云伊在寒祈耳边一字一句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不需要云伊做任何的解释,寒祈便已听懂,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那一字一句有如洪钟大吕,敲打的寒祈脑海嗡嗡作响,内心激荡如翻江倒海。

    他从来没有想过,爱情可以如此表达。天地为证,山海为盟,那一往无前的决绝和勇气,似在向整个世界宣告踏破一切阻碍的决心。

    寒祈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燃烧起来,恨不得仰天长啸。然而银汐和促昔还在这里,充盈的爱意找不到宣泄口,只有紧紧握住了云伊的手,轻轻放到自己的唇边亲吻着,深情的目光久久凝视着云伊,似要把她的身影牢牢刻在眼底。

    一时间,帐篷里爱意旖旎,两对情侣四目交缠,旁若无物。巨石刚掀开帐篷门想要进来便吓得退了出去。

    不过这已经打破了帐篷里的旖旎氛围。促昔和银汐相对一笑,看着也略显尴尬的云伊和寒祈,扬声道:“巨石阿叔,快进来吧!”

    巨石略带尴尬地打着哈哈走进来,调侃道:“以后真是要离你们这些年轻人远一点,我这把年纪可经不起年轻人的浪漫啰……”

    看着两对恋人双双飞红的脸颊,巨石道:“本不想打扰你们的,正好几个外出的大队都在今天先后回来了,带回来几十个流浪兽人,还发现了两个零星部落,大概有三四百人,我觉得,应该把所有管理都召集起来开个会,安排一下最近的事情,正好也见一下神使。”

    除了还守在海边的银辉和黑泥外,这是轩辕部落成立以来所有高层聚集得最整齐的一次。从族长巨石,祭司促昔,长老乌延,拓罗,八位队长中的六位,加上寒祈,勾沉现在算是训练总指挥,三位雌性队长洛莎,云弗和青彦,以及列席的银汐,部落帐篷里满满坐了一圈。

    几个后来加入轩辕部落的队长均是第一次看见云伊,他们一进门便看到了安坐在寒祈身边的云伊,很快便判断出那是传说中的神使。

    几个队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云伊,又不敢太过失礼。

    云伊坦然地承受着这些打量的目光,并在目光相对时微微颔首致意。于是队长们纷纷收回了目光,相互间交换了一下眼神:神使虽然看起来娇小温柔,但是那种落落大方果然不是一般雌性能做到的。

    巨石先简短地介绍了一下云伊的身份,主要是为几位还不熟悉云伊的队长介绍。他知道云伊并不喜欢那些虚礼,直接便切入主题,介绍了最近部落的情况。

    刚回来的几位队长,尽管一进部落便已听说部落已经解决了盐的问题,并再次得到充足的食物补充,但当听到巨石亲口确认时,仍然在脸上流露出兴奋的表情。

    加入轩辕部落以来,这几位原部落族长找到了从未有过的归属感,巨石确实履行了自己的承诺,部落族人从未受到歧视和排挤,就连自己原部落那些战力算不得上台面的部落战士们,也在队伍的磨合中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并且战力得到了充分提升。

    三三兵制中三人同进同退的战斗方式也为战士们融入团体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而留在部落的老幼妇孺也得到了很好的照顾。现在,即使让他们再带走原属于自己部落的那些战士,恐怕都不会有人愿意跟他们离开了。

    他们自己当然也愿意留在部落,特别在亲眼看见为神使祈祷时出现的神迹,以及神使果然和寒祈一起再次从禁地安然归来后,每一个人对于部落的归属感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在得知部落面临外来威胁以及盐分欠缺的危机时,几个队长都是忧心忡忡,担心部落陷入危机。

    有生以来,只有在轩辕部落的短暂时光里,他们感觉到自由,尊严,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不必随时为生存而忧心如焚,难道幸福的日子如此短暂吗?

    所以在外出执行任务时,每一个人在寻找森林里的流浪兽人和部落时,都竭尽全力寻找盐矿,可惜收获不大。

    回来时,战士们几乎是垂头丧气,满怀沮丧的。然而一进部落,就获得了所有问题都已迎刃而解的消息,现在,刚回来的部落勇士们仍在兴奋地奔走相告,和自己的家人欢聚,帐篷外不时听到部落广场上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

    巨石讲完部落近况后,几个队长纷纷讲述了自己外出的收获,不过基本都大同小异,除了在森林里零星收容了一些流浪兽人,巫奎和影疾的队伍都别无所获。

    豹纹和熊冉则分别发现了一个小部落。豹纹的队伍甚至还发现了一个小型的盐矿,然而产出的盐分味道苦涩,做出的食物也带有苦涩味,只能勉强下咽。他所发现的那只小部落大概两百多人,基本算是依附于这个盐矿而生存。离部落也不算太远,大概五天距离。

    豹纹还带了一部分涩盐回来,想着实在万般无奈之下也可部分解决部落盐分危机。

    云伊听后道:“无妨,有盐就行,我会教大家盐矿提纯的方法,再苦涩的盐也能提纯成精盐。不过,是把那个部落迁过来,还是保留一部分人在那里留下一个采盐点,就看巨石阿叔你们讨论决定了,我不参与意见。”

    所有人听了都精神一振,没有人会嫌盐分少。能找到一个有效的盐矿对部落来说都是好消息。

    巨石微笑道:“不错,豹纹算是立功了,回头我给你做一柄新的弓箭。熊冉也有功,我也给你做一个。”

    其他几位队长都羡慕的看向豹纹,熊冉。因为巨石和寒祈,勾沉超卓的力量,他们三人制作的弓箭比之其他人的弓箭更硬,臂力不够甚至难以拉开,然而杀伤力也远比普通弓箭强大,早就让几个队长眼红不已了。

    豹纹原本为找到的盐矿顶不上作用而略有沮丧,此时瞬间心情犹如坐上了过山车,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熊冉同样笑得合不拢嘴。

    巨石又看向其他队长:“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在为部落而努力,我能体会到大家的心情,不管有没有收获,这次执行任务的战士,会在第一批咸鱼回来后优先得到分配,以慰藉他们连日的辛劳。今天晚上,大家聚餐,先品尝一下我们新鲜出炉的咸鱼的滋味。”

    银汐哀怨地看了一眼巨石,这分明是毫不客气地打算把自己带回来的一藤筐咸鱼征用了,巨石阿叔你不厚道啊,干么不自己带……这是我留给我家促昔的……

    促昔留意到她的眼神,微笑着轻轻握住她的小手,表示心意我已经收到了,就别让他们太羡慕嫉妒恨了……

    银汐皱起小鼻子,轻轻哼了一声,方才作罢。巨石阿叔分明是报复!绝对是故意的。

    众人讨论一番,决定将两个部落都迁回山谷,以保证部落成员生存率,另外派人驻守盐矿,开采并就地提纯。

    然后又说到这次带回来的几十个流浪兽人该怎么处理。他们有的十几个人结队,有的七八人聚集在一起,藏身在混沌大森林的角落里,以往这些流浪兽人是各部落最头疼的强盗,他们缺什么就去部落抢,抢盐,抢肉,抢食物,还抢雌性。

    被流浪兽人抢走的雌性往往遭遇残酷的下场,被奸淫后凄惨死去。如果不幸怀孕,倒是可能会被留下来,待生下幼崽后,往往雌性因得不到妥善照顾而迅速死去,幼崽被一群流浪兽人带着,能不能长大全靠运气。

    能投靠部落并得以被收留的往往是单身的独行流浪兽人,不过若是品行不端,也会被逐出部落重新流浪。

    而很多流浪兽人,则本身就是品行不端被逐出部落的兽人,这种兽人往往结伴成群,成为所有部落闻之色变,避之不及的强盗兽人。

    这一批带回来的五十多个兽人分为四拨,被扫荡大森林的战士们像挖地鼠一样找了出来。

    幸亏部落勇士们早已习惯了战斗单元的概念,第一拨遇到他们的三名战士靠着相互应援,勉强抵抗住了八名流浪兽人的围攻,支持到了其他战士赶到,不然就出现人员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