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神谕注定
出去打探消息的金凤战士很快带回来了各路探查的结果。
在离部落两百里外的海滩上,有渡海之舟靠岸的痕迹。从地面的痕迹看,是一个完整的部落使团的规模,他们前进的方向穿过了部落领地,指向大陆腹地的翼虎部落方向。
金凤战士们还发现了正向部落行进的两只迁徙队伍,有一只队伍比较接近,估计三四天内到达部落,另一只队伍估计五六天后到达部落。
他们和青丘部落的前进方向没有产生交叉可能。不用担心被他们撞见。
往海上探查的金凤战士飞出了三百多里,并没有发现其他即将靠近大陆的渡海之舟。只发现了被遗弃的白刃部落的渡海之舟。
没有发现人鱼部落的踪影。也没有发现任何人鱼向导的踪迹。
战士们的探查结果暂时地解除了部落位置被发现的危机。
于是众人的关注重点又回到了青丘部落的意图以及人鱼部落为何会参与到青丘部落对白刃部落的算计中。
大家一致认为,青丘部落的企图是让青封之母生育的那个白虎幼崽取代白琉白璃的继承地位,兵不血刃地将白虎部落拿下,将两个部落合二为一。这样他们就拥有了整个北大陆绝对的话语权。可是这样对于人鱼部落有何意义?难道青丘部落答应人鱼部落拥有陆地的领地范围?
当然大家还推测了许多人鱼部落可能图谋的条件,但这个推测是大家认为可能性最高的。
不过,以青丘部落的奸诈狡猾,人鱼部落就不怕一旦登岸,其族人被算计灭杀么?毕竟,人鱼部落族人在陆地并不具有战斗优势,海中才是他们绝对的主场。
而且,最令大家警惕的是:如果青丘部落只是志在于一统北大陆,在诱杀白琉,白璃之后应该就算完美达成其目标了,又何必多此一举,登岸前往翼虎部落寻找神使?这一来一去至少大半年,岂不是浪费时间?而且派出的也是部落的重量级人物,其隆重程度堪比金凤部落这样专程诚心来寻访神使的部落。
这恐怕也是让白琉的阿父相信他们的确是为了寻找神使而组建的使者团,而没有警醒到他们别有用心的一个重要因素。
这也说明,青丘部落是认真想要寻访神使的,那么他们想从神使这里得到什么呢?这其中,关于寻访神使这件事情,人鱼部落又是否掺杂进去,掺杂了多少呢?
现有的线索太少,众人一时讨论不出明确的方向,唯有一点大家都达成了共识:这批来自于北大陆青丘部落的使者,对于神使未必怀有善意。
也只能见招拆招了,至少大家心里都有所警醒,也就达到了讨论的目的。
白琉还没从昏迷中醒来,就发起了高烧,内外交瘁的打击让她几乎丧失了求生意志。
之前她完全是撑着一口气,在海上漂流了一天,又在雪中冻了半宿,被银辉他们救起时还能很快醒来,靠的就是一股复仇的念头撑起的心气。
及至被点破阿父派他们出来是为了避难,现在只怕部落都已经落入他人之手,阿父也自身难保的时候,那一口气瞬间就撑不住了。
已经三天了,白琉依旧高烧不退,昏迷不醒。银辉和云弗寸步不离地照顾着白琉,看着昏迷中还在流泪的白琉奄奄一息的样子,银辉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妹妹,怎样才能救她?”银辉满脸哀求地看着脸色沉重,想尽办法给白琉降温的云伊。
云伊叹了口气:“这得看她自己了。看她有多少求生意志,她如果自己不想活了,谁都救不了。”
银辉默默地不说话了。云伊说这样的话,基本也就是判了白琉一半的死刑了。
云伊出去了,银辉坐到白琉的身边,看着那张消瘦憔悴的脸庞,突然领会到云伊昏迷时,寒祈抱着云伊那种绝望无助的感觉。
那时候……是全部落的人共同祈祷换来了月神神谕,拯救了云伊的性命,现在,自己去祈求月神,会有用吗?
雪花开始连绵不断地飘落,从海边回来的那一天起,雪就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
整个部落已经被雪花覆盖,许多人都开始呆在自己的地屋里开始窝居的日子。
月神祭台和月神柱也被雪花覆盖,掩盖在一层积雪中。
当促昔和银汐看见银辉在雪中默默地跪在月神柱前祈祷的时候,银汐道:“银辉哥哥这次大概是真的爱上那个白琉了。”
她和促昔对望了一眼,也默默上前跪在月神柱前,一起开始祈祷。云伊和寒祈,黑泥,云弗随后也加入了祈祷的队伍。
部落里的人看见云伊也跪在月神柱前祈祷的时候不由得都呆住了。发生了什么事?
在一番交头接耳之后,许多人也默默加入了祈祷的行列。有人悄悄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祈祷什么?”
有人答:“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祈祷月神能回应神使的请求,不管神使请求的是什么……”
询问的人:……!
随后也默默加入了祈祷的队伍。
突然,凤霄惊喜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醒了!醒了!她醒了!”
银辉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一转身才发现身后已经跪了黑压压的一片,不及多想,径直冲进屋子里。
兽皮毯上,昏迷几天的白琉睁开了眼睛,虽然消瘦而憔悴,精神却显得好了很多。她转过头来看着顶着满身雪花冲进来的男子。
银辉想靠近,却发现自己满身寒气,连忙又手忙脚乱地拍打着,直到拍尽了雪花,才小心翼翼地靠拢床前,道:“白琉,你好些了么?”
从他一进入屋子,白琉的眼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着他惊喜,慌乱,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靠近,直到双目相对,白琉看着银辉因为几天不眠不休而消瘦的脸庞,轻轻地说了一句:“原来是你……真的是你……”
在一片昏昏沉沉中,白琉似乎看见了自己的阿父。阿父满身血迹,向自己道:“阿琉!阿父走了……你不要哭,不要放弃。你不要忘记,你出生的时候,月神就给下过神谕,那时候,阿父还不懂神谕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明白了,未来白刃部落的希望,都在你身上……”
白琉泪流满面:“阿父!你不要离开我!阿父!……阿父!……”
尽管她不停地哭泣着,向阿父伸出双手,阿父还是渐渐消失在迷雾中,只隐隐约约留下一句:“月神神谕早就预示了一切……”
那个如预言一般的神谕,是白琉出生的时候,欣喜若狂的阿父抱着白琉到月神柱前,请求祭司向月神祈求祝福时得到的。
祭司说:“这个幼崽,将成为新的白刃部落的领导者,她的伴侣在遥远的异大陆。那个男人把她抱在怀里却又把她丢在地上。”
当时阿父就被这个预言的神谕弄得迷糊了,只记住:白琉将成为未来的部落领袖,她的伴侣在遥远的异大陆。可是既然预言里说这个男人会把她抱在怀里却又丢在地上,阿父认定:那一定是个不靠谱的伴侣,宁可不要也罢。
所以,从小到大,白琉接受的训练和教育甚至比阿弟白璃更加严苛。阿父一切都比照未来的部落领导人来要求她,教育她。
在白琉渐渐长大后,容貌渐渐长开,冷清的气质加上秀美的容颜,吸引了不少雄性的爱慕追逐。但白琉对他们都全无兴趣,而阿父也从那时候起,每每看着她拒绝他人时便会无奈地摇头叹气。
白琉不知道阿父为什么如此叹气,以为阿父是觉得自己太过高傲,目下无人,还特意去和阿父解释,阿父却叹气道:“我不是因为这个,我是因为你一出生神谕就说你的伴侣在异大陆……那会我还不相信。我的女儿,岂会没人要,轮得到一个遥远的异大陆的不知道什么渣渣,还会把你丢在地上……现在看你对谁都不动心,我倒觉得神谕说的可能是真的了……”
那时候,白琉才完整地知道了关于自己的预言。那时候,和阿父一样,她选择性地忽略了“新的白刃部落”这句话,也同样认同阿父的判断:那个把自己抱在怀里又丢在地上的什么劳什子伴侣,不要也罢。
直到在海边被银辉救起。
因为预言的关系,也因为自己性格的要强,战力的彪悍,除了阿父,从来没有部落里的任何雄性可以击败白琉,更不可能把白琉抱在怀里。然而当银辉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内心竟然毫无反感,甚至她觉得很喜欢倚在他的怀里的感觉。
他的温暖,他的善良和单纯可爱都深深打动了她的心,那时候,她想:大概神谕也会说错吧?我第一次心动,的确是因为这个异大陆的雄性,可是这个男人,抱着我如此小心翼翼,怎么会把我丢在地上呢?
直到回到部落,银辉被云伊追问得手足无措之际,因为自己的一句有意无意的玩笑,惊吓之下,竟真的把自己掉到地上去了……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被银辉的狼狈所吸引,却不知道白琉心里的震骇:“竟然是他……难道,他就是神谕中所指示的我的伴侣……”
然而,没等到她消化掉这个信息,她就被凤清等人的分析无情地被推到了残酷的现实面前。
在她漂流在海上的这段时间里,恐怕阿父已经丧身人手,部落被人抢夺,自己的回家之路几乎已经断绝,而就算回去,自己的家已经没有了……所有亲人都已不在了。
巨大的绝望让白琉几乎失去了求生的意志,直到阿父出现在梦中,提醒她神谕的存在,她才想起了预言中一直被忽略的最重要的一句:“新的白刃部落的领导者”。
原来,神谕中早已预示了一切,然而世人往往如此盲目,就算这个预言从自己出生便已示诸众人,却从来没有人读懂其真正的含义。
现在,阿父最后的遗言让白琉终于明白了神谕的真正含义,她的心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我要回家,我要重建白刃部落。属于我的东西,我要自己亲手去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