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流击楫

第六章 风雨骤兮,何处桃源(1)

    朦胧的月光下,张定的兵马,静悄悄的等待在羯胡营地的前面。正对着他们的是,羯胡的前营。羯胡骑兵正在休息,被前半夜骚扰不止的羯胡们开始逐渐的进入了梦乡。从渤海撤退一来的一整天,羯胡们都没有好好的休息。戍营的士卒正在无聊打着瞌睡。被包住马脚的骑兵们,正在缓慢的向前移动,在他们前面的,是十几头被驱赶的牛。牛的脖子上,带着巨大的木质的面具,青面獠牙的鬼面正在月光下狰狞着向前行去。张定跟随在牛的后面,脸上的油墨让他觉得十分的不适。

    “张庆与齐单在后营准备好了吗?”羯胡的前营是骑兵营,后营则是精悍的步兵,中军与辎重驻扎在一起。

    “妥了,看到前营火光行动。”骑兵营的副手程望尊敬的回到。

    张定默默的点了一下头,虽然经过不少战斗,但是每次之前,他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队伍慢慢的向前摸了上去,车盾都人抬了起来,整个队伍静悄悄的,只有轻轻的脚步声以及偶尔传出的踩到枯叶的声音。

    牛被牵引到合适的位置,直直的对准了前营的营帐。火被点燃了,哔哔波波声音传了开来。烟雾笼罩之中的牛牛群狂暴起来,被点燃了的尾巴的疼痛激怒的牛,在头上枷锁的钳制下,直直的向营门冲了过去。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

    戍卒或许被噪音所惊动,揉了揉双眼,向前看了看,月光下,影影绰绰的影子浮现了出来影影绰绰的形象立刻在戍卒的眼中清晰了过来,十几个青面獠牙的鬼怪,喷着烟雾,从月光下跑了过来,鬼怪们狂暴的冲垮临时放置的拒马,沿着直线,想着前营的将军营帐冲了过去。惊骇之下,手中的刀掉了下来,随即被跟进的骑兵淹没。

    火牛愤怒的将一路遇到的所有营帐都摧毁,骑兵们呼啸一声,散了开了,火光从营地中燃烧了起来,匆忙从营帐中爬了出来的羯胡随即被砍刀。惊恐的弓箭手阻挡鬼怪的前面,哆嗦着向鬼怪射去。随即,插满了长箭的鬼怪呼啸的冲了过来,将弓箭手踩的满地的呻吟。起兵们呼啸而过,继续向中军冲了过去。

    抛矛营向前推进,沿着骑兵与火牛开辟的道路向前推进。剿杀着满面恐慌的小群羯胡。弓箭手跟随在后面,将几个羯胡校尉们正在竭力的组织的反扑。用箭雨驱逐开来。所有的人脸上的油墨夹杂着鲜血,火光下显现出十二分的狰狞。在月光下,车盾宛如一个个青面獠牙的鬼怪,不断的喷吐着凄厉的短矛,将那些满地乱跑的士卒一一贯穿。

    “鬼啊~”一个惊恐的羯胡嘶叫着,向后逃了过去。将校一刀将他砍翻,随即被一片长箭覆盖了这个地方。恐惧如同瘟疫一般,瞬间,受伤的将校被惊魂未定的人们踩到。巨大的鬼面跟了上来,车盾营沿着尾随着败退的羯胡,掩护着抛矛手,向前冲击。

    “杀了石曾!”张定高声的喊着。脸色的油墨,被汗水冲刷成沟壑,沿着脸颊滴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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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曾从梦魇中惊醒过来,一手拔出了身边的刀劈开营帐。被惊醒的士兵慌忙的乱窜,将校们竭力的鞭打着乱跑的士兵。怒声高喝着,将惊醒过来的人组织起来,不多的骑兵骑在马上,聚拢在一起,前后营同时响起的喊杀声,让他们不知如何救援。

    “杀了石曾~”震天的声音伴随着大地的振动传了过来。十几个巨大的鬼怪狂暴的冲了过来,身上查面了箭,常常的獠牙上仿佛血染了一样,甚至还带着肉屑,身上腾起的烟雾,将后面全部笼罩了起来,隐隐的传出马匹奔腾的声音。

    “放”

    箭雨再次覆盖了鬼怪,几个鬼怪踉跄的向前倒下,剩下的不等再次放箭,就狠狠的撞在了聚集的人群中。弓箭手大乱。骑兵手中的短矛已经呼啸的再次扎入慌忙躲避鬼怪的弓箭手,惨叫声立刻布满了整个营地,躲避不及的弓箭手被奔驰而来的马匹以及长刀带入了地狱。弓箭手们呼喊着相两侧溃散而去,羯胡骑兵立刻拦截了过去,骑兵却不停留,跟在十几个鬼怪的后面,贯穿了整个中军后向前冲了出去。羯胡将领咬着牙齿,狠狠的跟了上去。

    “杀了羯胡!”震天的响声再次从中军前方传了过了。

    “羯胡不死,我等便亡”

    “羯胡不死,我等便亡”雄壮,悲凉的吼声,沿着飞奔而来的车盾,瞬间蔓延了过来。

    天色一暗,箭雨随即落在迎上来的羯胡身上。田城身上染满了鲜血。一遍狂吼着,将手中的短矛向骑马冲在最前面的将领不断抛出。羯胡将领用刀格掉了两支,至于被第三只矛从马上打了下去。抛矛营一声呐喊,从车盾后面冲了出来,将冲锋过来的羯胡阻挡在前面。田城抛出两支短矛,狂叫一声,一刀将已经冲在自己面前的羯胡砍刀在地。混战开始了。

    “传令赵封,,支援抛矛营。”

    “传令万安,遮断羯胡援兵。”

    车盾向前冲了上去,里边的老弱们手中的短矛也被执了起来,张定长长的一喝,短矛越过混战的人群,向后续正冲上来的羯胡飞去,铺天盖地的短矛将战线牢牢的控制起来。弓箭手不断的将羯胡组织起来的士兵射的分散开来。抛矛营正在前面不断的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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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喝”一支千余的羯胡从侧面绕过了抛矛营的阻击,向着车盾营冲了过来。车盾营几次次匆忙的短矛在将羯胡刮下了一半,剩余的士兵,怪叫着,向着身边有五百女兵保护的张定冲了过来。

    “杀了断发妖!”羯胡们呼喊着,五百女兵只再次投了一次短矛,羯胡已经缠了上来。女兵们抵挡不住,不断的向后推着。

    “快退~”公孙兰扯着张定。

    “不能退!”张定拔出长剑,交到左手。“进生退死!”,大喝中短矛再次投出,一名冲杀在最前面的羯胡立刻被贯穿。车盾营的老弱们迟疑了一下,抛矛再次投向最后的羯胡。女兵们的惨叫与羯胡们死亡前的呼喝声音交织在一起。

    “你,你,还有你,”张定拔出长剑,指着附近的车盾营的数百老弱,“跟我走,其他人继续向前。”,一咬牙,向着混战之处冲了过去。公孙兰顿了一下,跟了上去。

    一个羯胡直奔张定而来,张定长剑猛砍,羯胡向后一退,一刀奔向张定。一个老人猛的冲了过去,长刀砍在老人的胳膊,刀势顿停。张定长剑将他的身体彻底的刺穿。鲜血,喷在了他的脸上。

    “进生退死!”他呼喝着,向前冲了过去。

    血肉横飞!

    等到赵封带人前来时,这一股羯胡已经被彻底的剿杀,整个战场宛如血肉搅拌机,老人,女子的身体与羯胡们的尸体层层迭迭,张定浑身是血,几道惊人的化痕印在盔甲之上。他赤红着眼睛,正在将呻吟着的羯胡一个个的砍下脑袋。他的身后,公孙兰同样浑身是伤,三百余女子正在哭泣着从尸体中寻找曾经的姐妹。

    “不要管我,前方情况如何?”张定坐在尸体堆中,焦急的看着赵封。

    “石曾带着几百人逃了。田城正在清理其余羯胡。”他看了一眼浑身是伤的张定,“将军,我军安危系于将军一人,下次不可到再如此冒险”

    张定看着他,脸上的肌肉抽动着,想哭却不能哭出来。

    “仲廉以为我想冒险,我军人人皆死战,你让我龟缩于人后,他人将如何看我。”这个乱世之中,又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呢?如果自己战死在两军阵前,相比被人阴谋算计,或者抛尸荒野,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了吧。

    “齐单与张庆情况如何?”

    “羯胡后营被张庆用骑兵击溃,与程望的骑兵会合后,又阻击了尾随程望而来的羯胡骑兵。刚刚到中军这里,听到石曾跑了,又追了下去。”

    “他们不累?人不累,马也不累吗?哧~哦,”不小心牵动了脸部的伤口,疼的他吸了一口气。

    赵封微微皱了一下眉毛,想要阻止他继续到战场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叹了一口气道。“他们换了营地里边乱跑的羯胡的马匹,向下追了下去。”

    “打扫战场吧!”张定也不再过问,向着受伤的女兵们与受伤的老人们走去,看到浑身是伤的公孙兰便停了下来。公孙兰脸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的。他带着歉疚问道:“没有事吧。”

    “我没有事情,”公孙兰深深的看了一眼张定,“有事情的是这些老人。”

    她转过身去,指着那些被人抬出来的老人的身体,眼圈一红:“这就是你的宁进不退吗?你给了他们什么?让他们替你当盾牌?哦?”

    张定也不看她,只是回首看着整个战场。火光下,散乱的羯胡正在被抛矛营与弓箭手有组织的消灭。齐单的豪强援兵,正在三三两两的巡视着整个营地,将那些受伤的羯胡砍死。赵封竭力的组织着人手,救援着伤病。天色已经渐渐的明了,薄薄的红色烟雾笼罩着整个战场。黎明前的大地上逐渐变得宁静,只有天空犹如一片血色。

    “不要这么说话,这是我们愿意的。”旁边的老人咳嗽着,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公孙兰手忙脚乱的替他包扎着,一边让他不要说话。

    “没有关系,人生在世,谁能不死。我老了,不能抛矛,只能跟在车盾营中为大家做盾牌。”老人笑了笑。“死了我不要紧,但张公若有了危险,那么这万余人,几千妇孺,又该怎怎么办?”

    “这些羯胡,完全可以让他们回到乐陵!”

    “呵呵,苯姑娘。”老人微微的笑了一下,“前面有石鸣的大军,如果乐陵的羯胡不消灭,那么渤海就要面临两面夹击的危险,所以将军才需要冒险将乐陵的羯胡一举消灭。如果能够拿下乐陵,那么我们才能够暂时安稳。”说罢又咳嗽了一声,急得公孙兰又是一阵制止。

    马蹄声将人们从宁静中惊醒。远远的就听见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传了过来。

    “抓到石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