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

219、问审

    黄昏。

    未至黄昏。

    层林浸染成烟火,照应着苍澜峰。

    苍澜峰上身着黑白道袍的道人于道场打坐。

    天地灵气绘成有形的风。

    道人披头散发,原先的一丝不苟早已经消失,就连脸上的胡茬也好似杂草一般疯长,若说有什么出众的,就是他睁开的双眼炯炯有神,目掠炙焰。

    随着眼帘合上,他目光之中的光芒也随之掩盖。

    沉寂,内敛。

    每逢大事都是对自己道心的打磨,是锤炼心境的磨难。

    恰如现在。

    每日来到苍澜峰寻丁邪的同门数不胜数,师兄师姐、师弟师妹,执事、长老。

    丁邪充耳不闻。

    作为同门他能够理解,失去的痛苦。

    却做不到去见他们。

    这样不仅仅无法解决问题,反而容易激化矛盾。

    连他的洞府门口每日都有堵门,索性也不再返回洞府,苍澜峰的道场正好。

    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莫要硬来。丁邪以往便是如此做的。

    就是这两年的事情发生的太多,让他变得稳重了很多,不像是原先那样絮叨个没完。

    丁邪觉得多半是和涂山君相处久了,所以自己的性格难免被涂山君影响。

    原先的时候嬉皮笑脸,多有轻浮。

    其实,丁邪很羡慕涂山君。涂山君行事果决,决定的事丝毫不拖泥带水。

    定下了目标就会竭尽全力完成,事不可为的时候也会迅速脱手。

    考虑周全,会思考很多事情。

    相处这两叁年,丁邪越发觉得涂山君的强大。相反,自己似乎依旧停留在曾经,并没有太明显的成长。好像,自己连原先的洒脱都给弄丢了。

    若是涂山君在这里,听了丁邪的牢骚,倒也不会说什么。

    最有可能的反应便是嗤笑出声。

    然后翻个身,继续钻研自己从道术之中搜寻到的研究理论。

    听闻山外又传来叫骂声,丁邪装聋作哑,封闭了听觉继续打坐修行。

    掩耳盗铃还是有其作用的,眼不见心不烦,纵然知道他们会在山门外堵着,也随他们去便是,总之就是‘装死’。

    不胜烦扰的不仅有丁邪,还有李圣礼。

    也就是曾经李圣礼昏迷不醒,每次去了人,李家还能挡挡,现在人醒了,也没什么借口。

    李圣礼觉得自己还不如不醒,每日睁眼就看到有人寻来问罪。

    这苦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吃了这么大的亏,反而躺的住了,就连脾性也收敛甚多。

    又半月。

    苍澜峰的弟子多了些鼻青脸肿的。

    道场早晚课的时候也遮遮掩掩,被问及了,也只说是自己摔得。

    “孙师弟,你这是……”

    “哎,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瘸一拐的五短师弟刚起了个话头,正瞧见道场旁的丁邪,便自觉的闭上了嘴,目光躲闪之余,笑呵呵的和身旁师兄开起玩笑。

    “听闻师兄要准备金丹转劫?”

    “没影子的事儿,不过堪堪心境假丹。”

    “假丹便已迈出了半步。”

    “撼山易,转劫难。”

    幸在金丹转劫不需要渡雷劫。

    然而说道转劫,必然是有心魔劫和人劫的。

    过去了便海阔天空金丹入腹,渡不过重则身死道消,轻也是重伤,数十年内别想再踏金丹。

    筑基修士多是讨论此番。

    众人也知道怎么回事儿,作为苍澜峰的一份子,并没有给丁邪添堵。

    丁邪颇为感动。

    不管是对苍澜峰,真人、师父还是这些同门。

    其中不乏相熟之人,这么多年,朋友总归能交上几个,他们虽然会过问,不过也都是旁敲侧击。

    苍澜真人也不想丁邪在洞府受到打扰,就安排到了他的道场,开辟了洞府。

    若是无事的话的就返回洞府,道场讲道的时候丁邪也会走动。

    苍澜真人会亲自讲道。

    聚集的大多是苍澜峰的筑基弟子。

    峰内的筑基弟子总共就那么些,低头不见抬头见,也不是所有人都和善以待,不过碍于金丹真人的威严,也都没有挑明了与丁邪敌对,遇到了只是没有好脸色,冷漠离去。

    随着时间推移,虽然事情消弭了不少,不过峰内的弟子却多了微词。

    流言蜚语不胫而走。

    就差把丁邪给传成那事件的罪魁祸首。

    丁邪觉得,这么逃避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总要有些交代。

    不管是宗门,还是与其他的同门之间。

    “有结果了。”正待丁邪准备动身的时候,传音术将声音落在了丁邪的耳朵中。

    听闻师祖的声音,丁邪起身,化作遁光径直飞往法峰的执法大殿。

    依旧是原先的那些人,只不过这一次和上一次并不相同。

    丁邪躬身行礼之后步入大殿。

    与月前相比,如今的丁邪不仅没有枯藁,反而双目有神,只是头发不再扎的那个一丝不苟,胡茬横生。

    “经执法堂查验,苍澜峰丁邪与此桉并不关系。”

    “不仅没有干系,反而对宗门有功。”

    “宗门可证,同行弟子可证,法峰可证!”

    随着话音落下,丁邪勐的抬头。

    最终结果,和丁邪的想法有些初入,他以为这一次就算没有牢狱之灾,多半也要受责罚,毕竟总要有人让步、退让,以平息一部分人的怒火。

    相较于那些其他的同门,丁邪更好拿捏,随便扔到个什么偏僻的地上思过几年避避风头,是最合适的选择。

    人际关系简单,背景也不深厚,除了苍澜峰力挺他。

    如果真看事不可为,李家定然会落井下石,将责任都推丁邪的身上。

    只是没想到,宗门竟然真的顶住了这么大的压力。

    “谢宗门为弟子证。”

    至于之后的长篇大论,丁邪并没有听进去。

    奖赏是六万功勋、入宗令牌,极品法器两件、宗门内的结丹灵物半价。

    令牌可保证必然进入宗门,纵然没有灵根只是个普通人也可以进入宗门,在宗门之中修行。

    灵根只是敲门砖,没有灵根也不意味着无法成为高修。

    修行不仅只看资质。

    想要成道,天时地利人和、财侣法地,缺一不可。

    此番奖赏,当可谓丰厚,只最后一条‘结丹灵物半价’就帮丁邪省却是了十数万的灵石。

    极品法器,一攻一防。

    六万功勋同样不得了,灵石和功勋的兑换约莫在二比一,相当于奖励了十二万的灵石。

    将这些都凑起来,基本上能拼凑出个结丹灵物。

    眼看着丁邪修为进境至筑基巅峰,宗门也不是没有借此机会推一把的想法。

    苍云道人已是乐开了花,说不定他门下要出一位金丹真人。

    就连一脸严肃的苍澜真人神色也轻松不少,微微颔首,看丁邪也很满意。

    如果真能突破金丹境界的话,就能顶替他的班。

    再拜谢,丁邪将令牌取回,另一块介绍令牌完全可以当作传家宝,六万功勋也入了主令牌。

    怀揣着沉甸甸的心情从执法大殿走了出来。

    门口,刀兵相向。

    气氛剑拔弩张。

    堵门的同门不少,似乎都在等待什么人。

    看到丁邪走出执法殿的时候,顿时怒目而视,拦住了丁邪的去路。

    “丁邪,你还我徒儿性命!”

    “我家孩儿重伤、断手,这辈子已经废了。”

    “我弟弟道基受损,再无进一步的可能。”

    “……”

    群情激愤,差点一拥而上。

    却也将地方围得水泄不通,手持法器,少说也有二叁十号人。

    丁邪平静的走到众人的面前,拱手行礼:“诸位同门,此番事实非我愿,我已经尽力了。”

    “放屁!分明是你放过内奸。”

    “包庇内奸,害死同门。”

    “直娘贼!”

    “……”

    “长老啊,你们看看我弟弟的惨状。”哭嚎的同门将包裹成粽子的弟弟抬过来,横在执法殿前。

    丁邪骤然扬起手中的法剑。

    众人大惊。

    噗呲!

    鲜血飙散,染红了执法殿前的路。

    热血飞到众人的脸上,让他们赶忙往后缩去,正好为丁邪腾出了空间。

    飞剑就砍在他的肩膀上,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下来。

    丁邪并没有罢休。

    纳物符飘出,法器频转。

    巴掌大的小刀刺在肉身上,也不防御,任由刀口深入。

    挺拔的站在众人的面前,因为失血过多,原本红润的连也变得刷白。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说话时,鲜血顺着嘴角流淌出来。

    这一下子完全将众人吓住。

    每一道道口都是贯穿伤,这种伤势,纵然是筑基修士也撑不了太久,更何况用的还都是法器。

    法器本就压制法力和肉身的自愈,如今在与人说话,更是雪上加霜。

    “六刀,十二洞,我丁邪还你们伤!”

    “有死亡者,取我骨血。”

    说话间,祭出极品法器,一剑斩落右手小指。

    吧嗒!

    落在众人的面前。

    “我丁邪,行得端,坐得正。”

    “骨血与你们,此生此指不复!”

    丁邪怒喝,周身波纹形成气墙:“冤有头,债有主,我心怀愧疚与尔等说话仅仅是因为我丁邪还有良心,觉得对不住你们。”

    “若是你们得寸进尺,那便一拍两散!”

    “尔等既然都在此。”

    “斩我头颅便是!”

    丁邪噗的一口鲜血吐出。

    面色萎靡到了极点。

    身躯像是波涛之中的小舟,只能任由飘摇。

    但是,却前所未有的畅快。

    丁邪咧嘴笑了起来。

    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