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

756、雷聚

    凝望。

    至三娘消失不见。

    殿内青面獠牙的涂山君腾空而起。

    仰头看向星空。

    无星无月的深邃传来轰鸣。

    是荒天的战鼓、天地的注视。

    紫气东来三千里,铺做滚滚雷云,遮住了晴空万里。

    亦如翻江倒海拧动漩涡,倒扣在上方。

    一时,浊浪排空,浊气自漩涡的中央向四周席卷,清气迅速抬升,融入紫色雷云,碰撞的雷弧化作电闪,而这千丝万缕或见或不可见的灵机威压在同一时间锁定了踏空而行的那道高大身影。

    那人周身似在一瞬间变成真空。

    恍如天狱笼罩。

    紫色雷海倒悬天空泛起波动。

    盛放的光芒使得整个画舫都沉入一片紫藤汪洋。

    踏于巨殿之顶的身影解下腰间葫芦,豪饮一番,擦了擦嘴角:“尊者雷劫,确如我所想。可惜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说话的同时查看自身法力,不仅他没有做好准备,三娘也不是他预料的修为。

    世事便是如此,哪里有什么万全之策。

    看天际雷劫模样。

    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劈下来。

    巨殿上的人影矗立不动。

    然而这画舫岛屿上的生灵可没有这般淡然从容。

    不管是蛇虫鼠蚁还是飞禽走兽,在雷云初显的刹那就像是感受到如刀天意,迅速收拾了行囊往外逃跑。

    没错,就是逃跑。

    弱小生灵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修士。

    在感受到煌煌天威降临的前一刻,凡是修士都有一种劫在头顶的不祥预感。那种冥冥中印刻在心中的触感是做不得假的,哪怕是练气士都有感触。

    那些渡过劫难的修士更是面色剧变。

    果不其然。

    抬头一看便是雷狱纵横!

    “逃!”

    也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声。

    只见八百里汉河,尽是仓皇。

    楼船画舫更是升起阵法,点燃熔炉,驱赶着远离岛屿。

    一时间,

    百舸争流,千帆混渡。

    三娘同样夹杂在奔走的人群之中,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就已经抵达了汉河岸边,岸边看热闹的修士心中悸动,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定然是有大事发生,不然不至于发生这样的暴动。

    不明真相的人看见,还以为是修士攻城,亦或是迎来荒兽潮汐。

    千里之外镇守的甲士同样发现了此地的异样。

    正于府邸闭关的镇守骤觉灵机降临,大劫将至。

    赶忙奔赴望楼。

    望楼乃是建造在城内的高耸建筑,有目击修士看守,还有傀儡甲士做衬,以留影石观察,而这样的建筑当然比周遭坊市阁楼长廊高出许多,也是视野最开阔之地。

    登上望楼的镇守施展法眼。

    神光迸发间,只觉淹没在紫电光弧的汪洋,刺的双眸一阵疼痛。

    不由遮住双眼喊道:“雷劫?!”

    饶是他金丹后期的修为,依旧被天威刺痛双目,可想而知那渡劫之人该是何等修为。

    似这样的雷劫,他还未曾见过。

    一般修士渡劫哪怕是在城内也都是界山,哪里有这样大摇大摆往城中一钻,也就是身处私地,没有引起大阵的遮盖,否则这一劫怕是要让天机城替渡劫之人扛下来。

    “是何人?”

    镇守毫不犹豫的捏碎令牌传音。

    ……

    天机城。

    府衙。

    伏案盘坐的老者皱起眉头。

    做为天机城的掌管者,也就是副城主之一,他对天机城的风吹草动了如指掌。

    修士的阴神阳神修至强大之时,以神识接受和处理杂务本就十分轻松。

    毕竟平常也没有太大的变故,有他在足以应付一切。

    根本不需要城主出面。

    老者起身,青灰朴素法袍衣摆波动,法力凝于手掌灌注于面前的方寸掌台,方台骤然化作一座大城模样,在天地缩尽的同时,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老者的面前,躬身道:“副城主。”

    “天机,发生了什么事。”

    模糊的身影看不清是男女,就连声音也带着分不清具体的磁性:“汉河地界出现尊者雷劫,初步判断是一位强大的修士正在等待。”

    “雷劫?”

    “尊者雷劫。”

    须发皆白的老者对面前人影的话深信不疑,轻轻摆手道:“请武相,江副城主,走一趟吧。”

    ……

    “哦,有人渡劫。”

    接到调令的中年人露出好奇神色。

    什么时候这样的小事也需要他前去了,丞相还嘱咐让他带上禁法司一二行伍。

    要知道,天机城禁法司乃是重器,其中修士多以杀伐为主,每一个放到外面都是足以开宗立派的高修。

    “既是丞相所言,定有其道理。”

    中年人好似永远睁不开的眼睛微动,随后将腰间令牌取下:“禁法司,随本座奔走……”

    “喏。”

    沉沉声响自令牌传来。

    轰隆。

    远方传来震动,七艘巨大的灵舟腾空而起。

    身着青金辉煌法袍的中年人一步踏空,天地都好似被他踩下。

    一步踏出,万水千山匍匐于脚下,

    隐于云中大阵夹缝的巨大灵舟浮现光罩,

    就在中年人消失不见的刹那,灵舟轰然迸发,化作流星追光。

    少顷。汉河之界外。

    七艘灵舟伴随着轰鸣从上空大阵缓缓沉下。

    纵然是这般浑浊夜空,依旧不能阻挡那震撼人心的庞然大物沉来,就好似远海尽头迎来遮风挡雨的风帆,为惊慌的众人挡下万重激浪。

    灵舟上。

    抱着肩膀的青年目视前方,笑道:“是什么阵仗,连我等禁法司都出动了。”

    另有一位身形高大的修士沉声说道:“七艘灵舟,三位统领。”

    “武相难道信不过我们?”

    “既然是大事,还是保险一点的好啊,免得被‘内门’的那些人看扁。”

    稚童模样却一副老气横秋的仪态,看起来倒也不违和,似乎坐在灵舟矮凳上的并不是个孩子而是一个小老头儿。

    看起来颇为英俊的青年笑了一声:“内门?”

    接着侧目看向稚童道:“怎得连袁老都兴起此说。”

    稚童还没有回答,壮汉倒是率先开口抢了话来,说道:“天机城辖百万之地,我们说是统领、长老,还不是在外门蹉跎。”

    “内外门之说,就算我们不说,他们也这么想的罢。”

    青年不以为意,反而淡然笑道:“我们要进内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若当真能只紧着自己也就好喽。”

    “咳。”

    轻咳打断了众人的谈话,着青金辉煌法袍的中年人缓缓走来,笑着说道:“想改行?本座明日就使令牌传音,问问宗门哪峰缺少长老,再不济外建分宗,做一个逍遥快活的老祖。”

    青年打了个哈哈:“不必了吧老大。”

    众人相视一笑。

    宗门那里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挖出萝卜带着泥,他们甘愿来天机城就没想着窝回去做一峰长老,至于建立分宗就更不用说了,分宗要么是宗门任务,要么就是自觉道途无望,想要传承自己的道统了。

    多数建分宗的修士,一旦疏远了,就不好再返回宗门。

    哪里有他们快活。

    天机城虽被戏称为外门,实则大权在握,不缺资源。

    “袁元,镇守灵舟,展开大阵,以防雷劫波及城中修士。”

    “喏。”

    稚童拱手闪身消失。

    “铁熊,看顾好身后地界,以免有人趁乱做坏。”

    “是。”

    “老大我呢?”

    中年人看向青年沉吟道。

    “你……”

    “去问问那渡劫的修士,是什么意思。”

    “啊?!”青年眼珠子一瞪。

    这可是尊者雷劫。

    哪里是那么好闯的。

    传音过去不好吗,反正不过是千里之地,在没有天机大阵的压制下,连元婴修士都能以神识覆盖这目不能所及。

    “尊者雷劫又不是没有遇见过,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青年叹了一口气:“好吧。”

    他是所有人中修为最低的那个,倒是最合适踏入雷劫之中,这样不会引起雷劫莫大反应。

    而且他还有秘术神通保他畅通无阻。

    雷劫的变化瞒不过渡劫之人。

    坐在巨殿之顶的黑袍修士微微侧目过去,正看到一道身影走到。

    涂山君陡然一惊。

    沉声说道:“这里很危险。”

    青年眼睛一亮说道:“找到你了。”

    “大器宗,禁法司,统领,诸羡河,见过道友。”

    青年,不,诸羡河拱手说道:“阁下也可称我,逐星尊者。”

    涂山君望向对方,沉默不语。

    同时目光好似越过了面前修士看向远方。

    他感受到好几股并未遮掩的灵机气息。

    分明是尊者境。

    那远天坐镇之人,更是盛放如烈日悬空,驱散了这茫茫黑夜,比之垂云尊者还要强大。

    “不知阁下是什么意思?”

    涂山君看着面前陌生的尊者,平静地说道:“我无意与大器宗为敌,奈何雷劫已压制不住,迫不得已只能借贵地一用。”

    诸羡河点了点头。

    他自然也愿意相信魔修说的无意与大器宗为敌。

    相信没有哪个敌人会在别人家后花园渡劫。

    渡劫后的虚弱,将会置他于死地。

    看武相的意思好像并不想杀死渡劫者。

    虽说这样能一劳永逸,不会引起后续变数,不过也失去了一幢人情机缘。

    但,救下魔修,真的算好事吗?

    诸羡河沉吟。

    此人一看就是魔头,怕是放任不管的话,反而会引起麻烦。

    ‘出手,还是不出手?’

    诸羡河心中犹豫起来。

    如果是以往时刻,他肯定毫不犹豫出手。

    以他的修为斩杀一个法力不继的巅峰大真君,并不算难事。

    既然对方都已经表明自己不为敌的意愿,他再出手的话,岂不是有失道义。

    而且此人等待法力恢复的时间,压制了自身修为,使得雷劫凝而不发,变相的救了周遭千里修士。

    又身处私地不会波及天机大阵。

    根本就没有出手的借口。

    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