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

908、交易

    光无影,域垒十色灼灼

    圣人魔焰威盖定格。

    负手而立的高大修士身着一袭黑红金袍。

    长发很是随意的扎起,唯有些许发丝边角垂下蓬松,映衬那一张青白色的面容。

    低垂的眼帘遮盖住了深邃双眸。

    不死目轮转。

    温鹏清楚的知道,师祖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那是一种奇异的光彩,却又带着几分黯淡,如果仔细深究,应该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皱眉,就好像,祖师在重新审视化神归来的他。

    这是在听到他回答后的事。

    温鹏沉吟不定,心中顿时浮出忐忑,不安道:‘难道是我的道途有错?’

    涂山君叠在一块背过去的手掌缓缓敲击,像是在运算着术数。

    良久。

    抬起的手掌又重新放下来,沉声说道:“你此回东荒大境,若不到生死关头,不可动用道体力量,更不要说你曾碰见了我。”

    慌忙的温鹏诧然的看向赤发圣人。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表现惹得祖师不快,这才如此告诫他。

    如此,倒也彻底断绝他想要请回祖师的念头。

    “师祖这是……”

    “为……什么……”

    温鹏错愕不休。

    他本该直接答应下来的,不说这本来就是家门长辈,更莫谈救命之恩。

    不过,临到了嘴边,他还是想知道缘由。

    因此也就顾不得冒犯。

    “这么多年,你从小灵州走来东荒,对我的身份应该有所猜测吧。”

    涂山君笑了一声。

    他可不会把温鹏当成一个孩子。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返老还童的化神青年,实际上曾经是一位寿元将尽的元婴老怪。

    如果说一点都不知道,一点猜测都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温鹏眼中闪过精光。

    沉默不语。

    昂首欲言之时,正看到那赤发的魔圣翻掌按下,神色严肃的说道。

    “猜到了,不要说,也不要再问,你只需谨言慎行,牢记我的交代,如此,尚可不引起当年那些人的注意。”

    他果然不再继续追问

    做为温家的老祖,他曾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部分,多少也知道了一些父亲发迹缘由,以及后来的万法宗修士的来到小灵州的始末。

    这么多年来,经过多方的追寻探查,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弟子明白。”温鹏拱手行礼,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朗声道:“师祖所言,弟子定然牢记心中,此去东荒,绝不会提起师祖行踪,我只说是我在元央域得了机缘,修成后天道体。”

    涂山君抬手一摄。

    尸魃尺出现在他的手中。

    翻掌间,万劫天煞业火熊熊燃烧,顷刻间尸尺化作灵液。

    左右查看,伸出手指剜下一只不死鬼眼,正正好好悬于漩涡之中,灵液漩涡迅速成型,重新化作玄尺模样。

    说是尺更像是一把无锋的剑。

    剑柄处睁开一只魔眼。

    黑红色的丝线像是逸散开的鲜血经脉,激活了玄尺。

    随手解开无头尸魃的禁制,早已经化作皮肤的羽化鳞甲在涂山君探手间变成一把宝伞,张口吐出一道鬼灵业炎,宝伞被炼成一件法衣。

    仍觉得不够满意,涂山君拔下紫黑色的指甲融入其中。

    炼化后的法袍折叠安置于玄尺下。

    接着取出一盏青铜古灯,一艘灵舟,一枚储物戒指。

    说道:“这储物戒指中还有些丹药和天材地宝,你拿了去,以做修行吧,不死经和不死道体当可助你向前,至于你能走走多远……。”

    涂山君没有再言说。

    他连自己能走多远都不确定,如何断定他人道途。

    “长者赐。”

    “不敢辞。”

    温鹏拱手捧着法衣和玄尺,以及置于玄尺上的储物戒指。

    凌空画出一张符箓,涂山君抬起鬼手点在符箓的中央,淡淡地说道:“域垒航道已经在大略舆图上,你这就离开此地吧。”

    “多谢师祖!”

    温鹏再叩首。

    恭敬行礼。

    只觉得面前空间都在一阵涟漪中波动,紧接着,他猛的抬头看去,这里早已经不是刚才虎冢乱星所在,而是进入到了一方未知的航路。

    四方空间极其稳固,那本该捧在他手中的小舟也化作一方小舰。

    青铜灯火燃。

    盘坐于甲板的温鹏看向已渐渐回神的三人。

    许昶眼中满是激动的神色,起身行礼道:“多谢温老救命之恩!”

    “恭贺您老临阵突破,斩杀异族尊者,以温老才情,竟谦虚让我等先行逃跑,实在是让我等汗颜啊,多谢前辈!”

    张絮也不由得感慨,眼中满是感激的神色,拜道:“谢前辈为小女子报仇!”

    哪怕是青年也神色诧异,他没想到,在得到秘法并且施展出秘法后,温鹏能够逆境再活,不仅在元婴境斩死异族化神,还能够之后渡劫成功。

    化神有成,得天地馈赠一局扫平暗伤。

    青年沉吟道:“若当时施展秘法的是我,我是否也能……”

    青年莫名的感觉有些熟悉。

    好像自己对现在的结果早有些预料一样。

    不过,他应该是从来都不曾说过这样的话的,也没有多余的感想和思考。

    那秘法用出后除非有天大的机缘,否则根本不可能活下来,他所谓的熟悉,其实上也根本做不得数。

    温鹏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怎么这三人将一切功劳都归在他的身上,而且还是如此的自然,根本察觉不到有任何术法伸展,就好像,不曾有人出手帮助,也未见任何一个大修士。

    他摸了摸手指上的储物戒指,看向青铜灯火和航行的小舰,如果不是这些东西真实的存在着,他或许也会认为是众人说的那样,然而,他清楚的知道根本不是的,是师祖出手帮他渡过难关。

    “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啊?!”

    顷刻间,记忆被更改,连元婴真君都不曾幸免。

    最重要的是,温鹏感觉不到任何术法神通的波动。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痕迹也被完全抹除。

    有铁尸在身侧,手握玄尺,尺上一颗魔眼寻常的闭着。

    温鹏并没有说话,面容阴晴不定。

    握紧玄尺的手掌紧绷又松弛。

    保险起见,他应该将这三人杀死。

    师祖既然如此教诲,定然是在东荒存有大敌,他若是放着三人回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走漏行踪。

    掌握道兵的温鹏此刻没有出手并不是怀有慈悲心肠,亦或是说救人之后就不能杀人。

    他顾虑的是祖师既然耗费手段留三人一条性命,万一他出手之后坏了神通,岂不反而是天大罪过。

    思虑再三后,温鹏袖袍下攥住玄尺的手掌缓缓松开。

    他还是选择相信祖师的判断。

    劫后余生的三人还不知道自己又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三人全是一副振奋激动的神情,互相诉说着这一路上的凶险,以及对温鹏的感激之情,如果不是温鹏出手,他们定然没有活路。

    “诸位谬赞。”

    “此役后,还是不要搭乘那黑船灵舟的好,既有古仙楼的康庄大道,我们还是要选择古仙楼。”

    “前辈所言极是啊。”

    “可惜古仙楼的巨舰太贵。”

    “再贵也要看和什么相比啊,若是和自身性命相比,那就一点都不贵。”

    “……”

    灵舟在说笑声中穿梭尽远天的黑暗。

    ……

    站在小舰上的赤发道人踏空而行。

    挥动手掌,整个小舰彻底被抹除。

    不是化作烟尘雾气,还是完全消失在眼前,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吞没似的,什么都不曾剩下,唯有赤发道人化作遁光向远天而去。

    ……

    小城。

    萧瑟。

    阴间的天空大半时候都是雾蒙蒙的,只有极少数的时候才能看到明亮的阳光。

    今日又小雨。

    雨落时,天地一片寂静,突然,一道嘹亮的声音在街上响彻,那是一个略显稚嫩却撕心裂肺的哭喊。

    少年跪在地上,眼角流淌出两行血泪。

    他在祈求,在呼喊。

    希望前行的车马能停下,能将他相依为命的妹妹放下来,然而,铁马神车不会因一个孩子的喊叫而又半分阻塞和停滞。

    不仅如此,看守在外的独角恶鬼扬起了手中的鬼头大刀。

    重刀落下的时候还伴随着一声怒喝。

    嘭。

    少年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滚!”

    少年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那一刻十分的沉重。

    那是因为他正被人摁住。

    当车马离开的时候,按住他的大手也随之离开。

    他顿时感觉轻快了起来。

    于是他发了疯一样的奔跑。

    他不知疲倦,也感受不到疼痛。

    草木从身旁掠过,身后的小城也渐渐渺小。

    他并没有去追寻马车的方向,而是跑出城去,他知道龙崮山来了一个大妖,自大妖来到后,从此山巅成了禁地,再也没有人敢深入。

    少年已经顾不得许多。

    他根本找不到能够帮他的人。

    听说大妖喜欢吃人,那是不是自己将自己送给大妖吃了,大妖就会出手帮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发足狂奔了多久,终于见到龙崮山。

    奔上山巅。

    妖龙正静静蛰伏。

    少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求大人帮我救回妹妹。”

    “我愿成为大人血食。”

    “他答应不了你。”

    “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死了。”

    少年错愕的看向从一旁正拿着一把刻刀在妖龙头前的高大人影。

    那人一头赤发如瀑布。

    头顶双角。

    白色的面容像是冰雪凝成。

    少年失望的起身。

    转身要走。

    “你为什么不向我寻求帮助?”

    少年道:“我没有灵石。”

    “你有什么?”

    “我还有一条命。”

    “你愿意用你的命换我帮你吗?”

    少年眼中绽放神采。

    兴奋道:“愿意!”

    “只要大人能帮我找回妹妹,我这条命就是大人的!”

    “很好。”

    “从此,你的命,归本座了,谁也拿不走!”

    二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