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天后这话外之意，凌轩便是那甘冽之水，而自己则是那老叶苦茶了，凌轩与自己一处便是宝物被轻贱了。攸然暗叹一声实在委屈，明明凌轩更老一些。

    攸然抬眼说道，“水可泡茶，也可制酒，可少成泉，也可多聚海。茶有苦，酒有辣，泉有甜，海有咸，事态万物，人生百味，也不能说哪一个可惜了。天后您觉得呢？”

    遥风见攸然仙子与天后竟由一杯苦茶论起禅来了，他站在一旁也听不怎么懂。只不过他方才想明白为何自家殿下听到天后请攸然吃茶那般紧张了，想来是天后看中牡丹公主，而凌轩殿下钟情攸然仙子，天后今日摆的便是鸿门宴罢。

    “不可惜你便多喝一些。”天后脸上有了愠意。

    攸然抬手拢起衣袖，拿过天后跟前的茶杯也给倒满了，说道，“常言道，人生苦短，我常去凡间游历，这‘短’字好理解，不过看着他们生死复轮回，至于这‘苦’字，我今日却有了更深的感悟，我觉得‘人生苦短’的‘苦’，似是比这茶水更为苦一些。”

    攸然说着，一手捏着杯身，一手托着杯底，十分恭敬的将茶杯放到了天后跟前，“那些凡人皆是天后的子民，想来天后对这‘人生苦短’的理解自是比我更为通透，您且尝尝这茶，看看我刚才所言是否有几分道理？”

    “你……”天后想不到这攸然竟是如此难缠，本想是将她叫来教训一番，再让她知难而退，想不到却是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

    “天后您且尝尝。”攸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笑的一脸纯良。

    天后无法，只能端起来小酌一口，不等放下杯子便掏出帕子捂着嘴咳起来。

    ……

    回去的路上，遥风一直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攸然，心里暗叹今日此行实在是开了眼界。

    攸然无奈停下来，说道，“遥风，你能不能别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

    她说着叹了口气，天后到底是凌轩的母神啊，今日又得罪的更大了些。

    正在这时，她瞥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躲起来的身影，很是熟悉。

    攸然就知道牡丹听闻天后召见了自己，有些事情不好去问天后，事后一定会从天后身边的仙侍与自己这里打探情况，不过牡丹来的比她料想的早了些。

    “令我看看你的演技如何。”攸然低声对遥风说道。

    刚从天后的园子里出来，她便对遥风讲了她想要演的戏，如今该是切磋一下二人演技的时候了。

    “眼下便要开始了？”遥风疑惑的问道，“可这也没有看客啊？”

    攸然应道，“且先练练看是不是有天分。”

    遥风暗道当惯了看客，如今要做戏中之人竟不免有些紧张了：“这方面确实不知道有没有天分。”

    只见攸然忽然一脸哀愁，说道，“遥风，天后当真是很喜欢牡丹。”

    遥风暗呼一声这攸然仙子入戏还真是快，也忙点点头，应道，“是很喜欢，天后很早之前便将牡丹公主当作了凌轩殿下正妃的不二人选。”

    躲在暗处的牡丹脸上浮起笑意，果然，天后此次召见攸然是要阻止她与凌轩在一起的，看来天后已经对攸然施压了。

    攸然低了低眼，“我与凌轩两情相悦，可无奈天后……哎……”

    遥风见攸然如此模样，一时间有些为难，“我位卑言轻，也不会说些安慰的话……”

    只见他忽然想到什么，眸子一亮，“不过攸然仙子，谁若是想要嫁给我家殿下，须得拿到与君花。”

    “与君花？”攸然一脸疑问的看向遥风，“怎么不曾听凌轩说过？”

    遥风说道，“旁人可能不知道，可我自小跟着凌轩殿下，想要嫁于凌轩殿下者须得取到与君花，乃是绮研天妃生前留下的叮嘱。”

    牡丹躲在树后看着两人，这与君花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想不到还有如此规矩。

    “与君花……”攸然开口道，“与君相携，生世不离。听闻这与君花生于东渚，万年得开一次，每次却只有一株，且有麒麟看守，想要取到并非易事。想来绮研天妃爱子心切，这与君花既是一个考验，又是一种祝福罢。”

    原来如此，牡丹思量着，与君花万年只得一株，不管是自己想要嫁给凌轩，还是阻止攸然嫁给凌轩，都须得将与君花取了来。

    只是……她虽是花族公主，可这世间花种繁多，她也并不是识得所有的花，这与君花她便不知晓。不过，事不宜迟，她得赶在攸然之前去东渚，赶紧将与君花取到手。

    她又看了一眼攸然与遥风，转身便走了。

    攸然看着牡丹走了，微微笑了笑，“戏演完了。”鱼也上钩了。

    “这么快便演完了？”遥风有些遗憾，自己才刚进入情绪没多久，他又问道攸然，“攸然仙子，我刚才演的如何啊？”

    攸然看着一脸期待的遥风，暗叹这性子和脑子可真不随凌轩啊，颔首笑道，“可圈可点。”

    牡丹匆匆去了东渚。

    这与君花长什么模样，须得找个人问问，可放眼望去莫说没有人影，连个妖都没有。

    牡丹暗怪自己太过于心急了，在来之前应该先做好功课的，这里又有麒麟，她也不敢妄施法术，将它提前招了来。

    这东渚，遍地是杂草与不知名的花朵，还有丛生的荆棘。

    她走几步路，衣裙便会被扯住，不一会儿，衣裙已经破了好多处，还有一些随处伸出来的枝丫，将她的头发也扯乱了。

    牡丹狼狈不已，又急又气，她想过取这与君花不容易，只是没想到是这种不容易。

    忽然，一丛灌木后有一个身影，正蹲在地上一动一动的不知做什么。

    攸然悄悄从一侧绕过去，冷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那个人抬起头，只见他是十一二岁的孩童模样的小妖，眼睛似是宝石一般清亮，两个耳朵上毛茸茸的，双手正埋在土里挖萝卜。

    牡丹轻哼一声，道，“原来是一只修行低微的兔子精。”

    小妖听见眼前之人如此形容自己，十分生气，站起身说道，“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不是吗？”牡丹瞥他一眼，“我问你，你可知道与君花在哪？”

    小妖抬手指着遍地的五瓣红花，“喏，这就是与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