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富贵逼人》
在楼道里,正好碰上隔壁身材肥到夸张的肥婆标婶买菜回来,身后还跟着三个女儿:带弟、来弟、招弟。
林李少萍打招呼道:“标婶,买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标婶连忙捂住自己的菜篮子,一脸装出来的笑容,说道:“林太太,也没什么,就随便买了些鸡鸭鱼肉、参鲍燕翅。马上到晚饭时间了,你们这一家人去哪啊?”
林李少萍说道:“今天我们不在家里吃了,去外面吃大餐。也就随便吃一吃陆羽茶楼、半岛酒店啦!”
……
和标婶分开之后,靓坤一家人走到电梯门前等电梯。
天真烂漫的林淑芬问道:“妈咪,我们真的去陆羽茶楼、半岛酒店啊?”
林李少萍摸着林淑芬的头,说道:“怎么可能?你大哥虽然马上就要当酒吧老板了,但是生活还是要省着点得嘛!”
靓坤问道:“标婶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胖?”
林李少萍说道:“还不是她一心想为标叔传宗接代,怀孕胖十斤,坐月子再胖十斤。前后生了三个‘赔钱货’,想不胖都不行。”
林怀乐说道:“老妈,你还不是生了我们兄妹三个,可是一点都没胖。”
林李少萍说道:“有的人是容易胖嘛。不过,说起来,当初两家做邻居的时候,我还想着,以后两家可以结成亲家,带弟、来弟给你们兄弟两个当老婆。”
林怀乐说道:“有人说,老婆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看岳母就知道。那个标婶,戴个眼镜,却一点都不斯文,看起来应该得有两百多斤的‘吨位’。我可不想娶个将来会变成肥婆的女人做老婆。”
牧师骂道:“你这个衰仔,整天不学好,还在那里挑三拣四,将来有女人肯给你做老婆,就已经是上帝保佑了。”
林李少萍也帮腔道:“老爷说得没错,标婶虽然胖一点,但是持家有度。带弟、来弟要是有标婶这样,绝对是好老婆的不二人选。”
林怀乐撇撇嘴,说道:“她要是持家有度,就不会整天找你们打麻将,有点钱就去买六合彩博大奖了。”
林李少萍说道:“她还不是想一夜暴富!像标叔这样,靠着电视台的死工资,可能一辈子都得住在公租房里,买不起一砖一瓦。不像我们,马上就要搬到豪宅里面去住去了!”
叮~~~
电梯来了!
进电梯的时候,靓坤一家人才发现,标婶就站在他们身后。
林李少萍尴尬地笑着,问道:“标婶,你怎么在这?你什么时候来的?”
标婶黑着脸说道:“我忘了买吃鲍鱼刺身的酱油了,下楼再去买。你刚才讲到‘赔钱货’的时候,我就来了。”
为了打破尴尬地气氛,靓坤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千元大钞,递给标婶,说道:“标婶,你买了这么多年六合彩,一定很有心得了。这一千块呢,是我想请你帮我买。以后你买什么数字,就帮我也买一张。”
标婶接过千元大钞,翻来覆去地检验真伪,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假的?”
靓坤说道:“当然是真的了。钱用完了,你就告诉我,我会再给你的。”
标婶把千元大钞揣进口袋,说道:“算你小子有眼光。”
靓坤又问道:“标婶,标叔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在警署工作,我看他们长得挺像的……”
听到靓坤的话,标婶把揣进口袋的千元大钞又掏出来,摔到靓坤怀里,别着脸说道:“好啊,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好心,原来是想通过我贿赂高级警务人员。你知不知道现在香港有《反贪污条例》的?”
靓坤把千元大钞又按到标婶的手上,说道:“雷荣标嘛,西九龙重案组的!我早就认识他了,他是我好朋友的世叔。我是看他和标叔的确长得像,才问一问的。标婶,是你误会了。我可没有贿赂你呀,你可千万不要忘了买我那份彩票,否则万一中了奖,而你又没买的话,你可得把自己的奖金赔给我。”
标婶这才收下这张千元大钞,说道:“臭小子,说清楚嘛!我老公叫雷达标,雷荣标是他二弟。”
靓坤笑着说道:“那刚才我妈说过的两家联姻的事情,您看……”
标婶趾高气扬地说道:“看你表现了。刚才听你妈说,你现在是酒吧老板了。是不是真的?不会是故意说出来唬我的吧?”
林李少萍插嘴说道:“怎么可能?不信,我们明天就去酒吧看看。”
标婶说道:“当然要看看啦!街坊十几年,我也是怕你们受人骗。”
……
林李少萍带着一家人选了一家名叫“有骨气”的火锅酒楼。
入座之后,点菜、开动。
靓坤从火锅里面夹了一条青菜,放到牧师碗里,说道:“老爸,你是东星的,而倪坤是因为和东星争夺地盘受伤的。这个时候,你去看他,会不会有点尴尬?”
牧师说道:“看望倪坤这件事,不是我一时冲动。其实,我是想做个‘和事佬’。说起来,笑面虎朱韬也是潮州人,但是他老爸和东星皇帝郭兆皇是老交情,所以才没有加入洪兴,而是加入了东星。两边都是潮州人,打起来,好难看的。”
靓坤说道:“只要他肯拿出诚意,斟茶认错,这件事还有的谈。倪坤受伤了,只要东星给面子,洪兴肯定愿意借坡下驴。”
靓坤正准备夹菜,发现对面的林怀乐正竖着耳朵听靓坤和牧师讲江湖事,听得正入神。
靓坤放下筷子,对林怀乐说道:“阿叻,这些事,你听到之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千万不能出去讲,听到没有?”
林怀乐兴致索然地说道:“听到了。”
靓坤说道:“你要是出去乱说,很容易惹祸的。谁都保不了你!”
林怀乐嘟囔了一句:“大不了和你一样,跑路去台湾。”
靓坤抓起筷子,敲在林怀乐头上,说道:“艹,你也知道我在跑路啊!如果不是倪坤挨了大圈仔一枪,如果不是我改名倪永孝,我到现在还躲在台湾,不敢回来香港。”
餐桌上的气氛为之一滞。
林李少萍连忙出来打圆场,说道:“你弟弟还小,你慢慢教他嘛!”
“你别管!”牧师也放下碗筷,对林怀乐说道:“我在这个江湖上打滚,滚够了,吃过很多苦的,人情冷暖我最能体会。只有我们在家里把你骂够了,出去别人就不会再骂你了。必须要伤你的自尊,你这么大的后生仔,要把你所有的自尊全部打掉,只有这样,我们把你欺负够了,远比你出去之后让外人欺负你,我们心里反而好受一点。我们在家里把你管好了,远比你出去虾虾霸霸的样子,被别人噼里啪啦把嘴巴打歪回来让我们看着心疼好。因为,我们该骂的都骂了,该管的都管了,你什么都懂了,出去才不会吃亏。我们不管你,宠你,其实倒霉的日头在后头。因为江湖上不是每个人都是你老爸、你大哥。”
……
第二天上午去看酒吧的时候,牧师没去,应该去上学的林怀乐却出现在了队伍里,还有标婶等几个要好的街坊邻居。
一行人一起来到旺角。
旺角位于油尖旺区,九龙半岛中部,弥敦道北端,属九龙早期发展的地区,以避风塘及庙宇最为驰名。这里大街小巷都不难找到老式饼店、神龛店、麻将馆等传统店铺,商号较多为小型作业,区内有香港最古老的一些街道,与弥敦道的摩登景象全然不同。
以弥敦道为界,购物中心集中在东面,住宅区在西面。
旺角交通十分发达,有公共汽车、火车、地下铁,更有专线小巴通宵行驶。
假日时,弥敦道以东一带常挤得水泄不通。
但是上午嘛,酒吧是没有什么生意的,只有和靓坤办理交接的酒吧经理,还有酒吧的工作人员,以及在酒吧混饭吃的妈妈桑、歌手。
靓坤对林李少萍说道:“妈,你让这些街坊邻居先四处看看,我们到经理室,跟经理办理交接。”
靓坤、林李少萍、林怀乐走进经理室,经理已经把自己的私人物品都整理好了,整个经理室看不到一丝残留的个人印记。
几个人在沙发上落座之后,经理取来一个文件夹递给靓坤,说道:“倪先生,文哥已经派人办好了所有手续,只要你在这些文件上签了字,从签字的这一刻起,这家酒吧就属于你所有了。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想了解的?”
靓坤说道:“我从来没有经营过酒吧,要不你留下来帮我一段时间,等我上手之后,你再辞职?”
经理说道:“不好意思了,倪先生,文哥那里已经给我安排了其他工作还在等着我呢。其实,经营酒吧很简单的,和经营茶餐厅没多大差别。相信以倪先生的聪明才智,很快就能稳定酒吧的生意。”
靓坤问道:“这间酒吧之前的消费人群都是些什么人?生意怎么样?”
经理说道:“酒吧开在旺角,哪有生意不好的?只不过这里的消费水平比较低,大多是穿牛仔裤的年轻人,喝点二三十块的酒。”
靓坤问道:“那酒水呢?”
林李少萍说道:“是啊,酒吧酒吧,最赚钱的就是酒水了,比如一杯酒,酒吧卖二十块、三十块一杯,成本才三块、五块,一杯赚二十几块。”
经理说道:“供应商也是洪兴的自己人,在存货消耗完之前,他们会主动过来联系的。”
靓坤说道:“我看到酒吧有表演台,除了客人兴致来了上去自己唱唱歌之外,之前还有没有专业的表演人员?”
经理说道:“酒吧的驻唱歌手流动其实不是很大,一个歌手可以在一间酒吧唱上好几年不会换人。所以,一般新店开张才会很需要招驻唱,歌手们如果离职了,都会提前介绍其他人去的。之前,在我们这里驻场的是美云姐和她的两个女儿,一会儿我叫她进来,大家认识一下。”
靓坤说道:“那看场呢?这里看场是谁负责的?”
经理说道:“这里是洪兴的场子,看场的是洪兴旺角的堂主飞雄哥。他这会儿估计还没起来。”
听到飞雄还没起床,林怀乐不乐意了,大声说道:“大哥,你今天接手这个场子,他都不来,摆明了是不给你面子。”
靓坤按住林怀乐的膝盖,说道:“旺角是‘不夜城’,晚上开工,白天睡觉,这没什么不正常的,少大惊小怪了,别让人当你是土包子。”
经理也帮腔道:“倪先生说得对。”
靓坤问道:“那场子里面除了喝酒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消遣?”
经理说道:“我们这里金鱼和木鱼都有,带班的就在外面。”
靓坤又问道:“那有没有卖药的?”
经理说道:“这里之前是文哥的自己生意,是不允许有道友在这里追龙的。所以,也没有人在这里卖药。”
靓坤点了点头,说道:“行吧,就了解这么多了。谢谢你了!”
经理连声客气,“中午大家可以一起吃个饭,我请。”
靓坤对林李少萍说道:“妈,你也知道,我在香港呆不久。我走了之后,你能不能撑起来这个场子?——你别说阿叻,现在他肯定是不行的。”
林李少萍摇了摇头,说道:“要是十年前,我肯定行。但是,现在我年纪大了,熬不了夜,搞不定了。再说了,我还要给小妹做饭呢。”
靓坤转头对经理说道:“在服务生里面,谁在这里干得最久?麻烦把他叫进来一下。”
经理说道:“干得最久的是个阿灿,外号叫‘铁头功’。我叫他进来。”
——“阿灿”这个名称是来自无线电视剧集《网中人》里廖伟雄饰演程灿的称呼,在剧里阿灿是一个性格愚昧、土里土气而且急于求成的大陆新移民,因为要一口气吃下30个汉堡包而轰动一时。就此,“阿灿”也成为香港人对大陆移民的俗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