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珠

第120章 打抱不平(14)

    温庭玧闻言回笑道:“祖母谬赞,母妃也只是说的真心话罢了。”

    齐后笑看温庭玧,目光又扫掠至皮元蕤,微笑道:“听说,昨儿,陛下赏赐你一幅画?”

    皮元蕤看了眼齐后身侧宝座上坐着的娇嫩如玉的元仪,又看了眼齐后,讪笑道:“不是陛下赏赐,是臣厚脸讨要的,陛下还说臣脸皮厚似城墙,不配在这矜贵的上柔城混,要臣早日回封地,免得我这厚脸皮带坏了宫里的宗室贵人。”

    齐后纤细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叩着,嘴角轻微勾起一丝绵绵笑意,似嘲笑又似得意,声音轻柔如柳絮春风,亦似将至未至的寒冬凛风,“是么,元蕤也算有自知之明了。知道自己脸皮厚,会带坏宫里的贵人,那元蕤如此有自知之明,可又知道,你是个风流成性的人,你的种种行径,难免损了你的名望,也会损坏不少女子的一片真心呢。”

    元蕤不敢去看元仪,心中却是平静如水,自料齐后再怎么着,也不会在年节附近对自己下狠手,何况他有陛下护着,自然事事游刃有余,看着齐后娇美的面容之下的隐隐怒气,悠悠带笑,道:“臣自问不曾许过任何女人任何事,从来如此,从来皆是逢场作戏,想来,与元蕤交游的女子皆是聪慧,断不至于非元蕤不嫁,故而元蕤自问,不辜负任何女人的真心。“

    这话推脱地干净,元仪细细听他说话,不仅闻琴音知雅意,反而看他那躲躲闪闪的神情,知道他是有退却自己之意,手中团扇也不仅被她翻覆来翻覆去。

    齐后涵养颇深,听到他这般推脱之辞,也不禁笑道:“元蕤,你很会说话,只是我再问问你,你可能自认从幼年到如今,对所有女子都是逢场作戏,不曾真心以对?“

    这话分明是为元仪而问。

    元蕤倒是坦然,自我剖白道:“元蕤年幼之时,无知,幼稚,不知世事。随意说些话,送些许诺,完全是无心的。但这份嬉戏之情,却是一生难得的,元蕤心中珍惜,但也只能是珍惜。元蕤纵有说过一心一意的话,也不过是童年无知,轻嘴薄舌罢了,如今回想,甚是可笑,但当时当地的人,无论如今是何模样身份,在元蕤心中,都是元蕤曾经可与之天真烂漫言语之人。元蕤会珍惜,但绝不可能一心一意。”

    齐后听他说的这么多,忍不住道:“都是废话,我只问你,你会不会兑现你曾经的承诺,即使只是戏言?”

    元蕤摇头,“不会。元蕤分的清戏言与真心之言,那不是元蕤的真心之言。”

    齐后微笑点头:“算你实诚。”

    说着,转脸看向元仪:“你听到了。”

    太子妃颇觉尴尬,想为元蕤开解,却怎么也长不了这个口。

    元仪虽然性情热烈,但绝非无耻之人,听说此语,自然知晓元蕤意思,于是豁然起身,望定了元蕤,道:“元蕤哥哥有元蕤哥哥的选择,元仪都尊重,但元仪想问一句,若是前尘都作废了,望后,再遇到前尘之人,元蕤哥哥可会躲避。”

    元蕤自问他对元仪做不到躲避,亦坦荡荡无需躲避,人人皆是玩过过家家的,难道人人都要认真么,便道:“不会。”

    元仪笑:“甚好。那前尘便都作废吧。无论有没有那前尘,元蕤都不会躲着元仪,那日后元蕤有没有可能爱上前尘之人?”

    元蕤摇头:“臣不知。”

    元仪笑:“甚好。元仪喜欢一个人,无所谓这个人是否对元仪有过诺言,元仪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这个人,无所谓是否有过童年的青梅之谊。”

    元蕤愣住,元仪却笑:“元蕤哥哥既然风流成性,便必然不会钟情一人,既然元蕤哥哥永不会钟情一人,元仪便不怕,在元蕤哥哥爱上元仪之前,会钟情于旁人,元仪可以等,在元蕤哥哥心甘情愿娶亲之前,元仪可以一直等元蕤哥哥。”

    太子妃万万想不到今早会有这么一出,温庭玧亦是半尴不尬地看着元蕤与元仪,齐后亦未曾料到元仪对元蕤如此痴情。

    她以为叫元蕤亲口说出往日诺言都不算数,元仪便会斩断此痴情,由此也顺带远离了温庭玧等人,谁料她就是迷上了元蕤这么个人。

    齐后转头,透过元仪的脸,似乎看到了当年的云和公主,认定了那个弱懦的整日装疯卖傻的男人,就再也不回头地义无反顾地嫁了过去。

    齐后似乎看到了她们母女身上的同一种坚韧,不禁恨铁不成钢地想着,同样是流着齐族身上的血,自己为了权位从未放松过一阵,怎的这对母女却是个痴情种。

    齐后摇摇头,也不可勉强,悠悠道:“罢了,元蕤你坐下吧。”

    齐后喝了口茶,润了润口,低头看着太子妃,笑道:“这帮小孩子整日情情爱爱的。“

    见齐后转怒为喜,太子妃也跟着笑脸道:“是啊,小孩子就是年轻不知事,心里没有什么远大志向,只想着儿女情长。“

    齐后低头,听着太子妃说话,边听,边用手摸着那小暖炉,暖炉上镶嵌着各色珍珠玉翠,金银缭绕,十分炫目,待太子妃把话说完了,齐后便道:“听说襄尚城背后是一条河,到了冬天就冷得很,这些年,你们在襄尚城过得也不好吧。”

    见问,太子妃笑答:“也无所谓过的好不好,做人么,只要问心无愧,怎么过,都是心无挂碍,到处自在的。”

    这回答似答非答,齐后却不依不饶:“你这话倒像是在为太子与朝云观辩白。你辩白便辩白吧,只是,本后以为,老七为什么死,总不能是自家亲兄弟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