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珠

第151 忌惮玉琢

    文暮心中一动,虽说早已了然徐氏为人,对徐氏种种手段都已见怪不怪,但听到柳姨娘说徐氏身边的宝欣竟敢驱使老夫人身边的伺候丫鬟时,心中还是泛起了些许涟漪。

    徐氏与她身边的伺候丫头,当真是胆大妄为,简直是不知分寸,不识好歹。

    又恐是柳姨娘添油加醋,文暮便不动声色地将厌恶之情压了下去,挑了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又喝了口酒,兀自说道:”她竟有胆子这样挑衅老夫人。”

    柳姨娘正在给桌面上的糕点剔去芝麻,文暮不喜欢吃芝麻。

    闻言,剔着芝麻的手就顿住了,柳姨娘性子直,人就笨,容易被算计,有时候文暮跟她讲的一些话,她也不能全然领会其意。

    就比如现在,她就不能领会,文暮所说的那个她,到底是指徐氏呢,还是指宝欣。

    她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好意思露拙,转了口风,又笑着道:“我倒不是背地里议论夫人,只是今日之事实在是合府皆知,若只是上次翠儿与老婆子们吵架,在二进门那儿闹着,也不过是些许小事,时日久了,估计此事也就无人问了。但今日的事,玉瑚的丫头,把那十斤精炭分拨做块地丢出去,她的丫鬟边扔炭,边骂呢,言辞语气那叫一个尖锐。”

    王忠早与文暮说了此事了。

    此事关系着徐氏与庶出的关系。

    徐氏卷入其中,文暮这个在外头的男人也不好袖手旁观。

    而且,这也是个机会,好好弹压徐氏一把。

    这么多年了,徐氏日日装出一副端庄贤良的模样,杀人不见血地挑拨萧氏与阮氏,萧氏身份尴尬,入了府,就一直低调不争。

    当时太子被贬谪去了襄尚城,宫里宫外三皇子拥趸甚多,五皇子又作威作福,朝云观被流放地七零八落,自己自然不能为了萧氏逞一时之强,所以处处对徐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能暗地里安慰萧氏,冷落阮氏,叫阮氏自省。

    如今看来,徐氏不见血的杀人刀是熬死了萧氏,也要熬死了阮姨娘,当真是不容小觑。

    如今萧氏去了,阮氏也不行了。

    端皇也是彻底诈出了齐族的势力,三皇子五皇子的势力,这些明面儿上的人,都要找时机好好剿灭干净了。

    太子也带着小郡公从襄尚城回来了,听自己在襄尚城的手下们说,太子在襄尚城明着闭门思过,不问世事,暗地里早已拉拢了襄尚城附近几座城池的文武名士,小郡公又在襄尚城外美名远扬,如今太子回了上柔城,正是一洗秽乱的时机。

    文暮眼中微微泛泪,想到太子爷坚守多年,隐忍多年,处处伏机,如今算是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刻了。

    而萧姨娘竟也不在身边,当初自己承诺过萧氏。

    若有朝一日,太子登金椅,掌天下,朝云观必然一洗前屈,届时萧氏平反,自己正好冠冕堂皇地为萧氏求个平妻的地位,玉珺也会是嫡女。

    那时,朝野清平,良妻在侧,府里安康,会是何等情形。

    不想,萧氏不曾等到就走了。

    如今府里徐氏不安生,府外,五皇子与三皇子还不知要如何反击,如何猖獗。

    此间种种,岂是一杯酒便能消愁。

    文暮微微摇头,转眼去看柳氏,柳姨娘抿唇微笑,眼里竟是媚色。

    “其实呢,玉瑚这孩子虽然与我有些不和睦,但我还是蛮在意玉瑚的。”柳姨娘看着文暮脸色,还是什么都瞧不出,只好继续道:“玉瑚这孩子啊,是个庶出,一向自尊心强些。这番闹得府里皆知,咱们府里的下人是守口如瓶,但不是没有口,总有漏风的时候,万一被传出去,再连带着玉珺的事儿,岂不是闹得叫外人笑话。”

    文暮终于“嗯,”了一声。

    柳姨娘当即笑了,如释重负。

    得到了文暮的肯定,柳姨娘更加高兴了,强行压着这股子的兴奋,继续道:“依我看啊,如今阮姨娘病着,是激不得的。若是徐氏趁着玉瑚挑衅她之机,去欺辱玉瑚,刺激地阮氏去了,那可是真的要被外头诟病了,咱们也不能一年里头去了两位姨娘,叫外人猜测我们府里暗流涌动啊。“

    文暮笑了笑:”你倒是会说话。处处为了府里的名声着想。“

    文暮哼了一声,放下酒壶:”我们文府的名声!在文续和我闹分家的时候,就有了瑕疵了。“

    文暮转眼去看柳姨娘,道:”玉瑚的事,我心里有计较。你倒是会为玉瑚着想,看来,玉琢这孩子倒是真懂事。“

    文暮说着起身,一手拉过了柳氏,一手搭在了柳氏肩头,将她拉了起来,伺候丫头们会意,纷纷退了出去。

    桃叶阁内,宝欣跪在廊下,徐氏冷哼:“你也太糊涂了,你是我身边伺候了这么久的人了,竟然还不知轻重,敢让菡萏送你回来,菡萏是什么人啊,那是老夫人身前伺候了十多年的红人了,连老爷都不敢支使她的,你莫非是糊涂了。”

    宝欣低声辩解:“是菡萏说要送我回来的。”

    “你还能分不清客套话么?”徐氏重重数落:“你在外头好好反省吧!”

    流桑立在徐氏身侧冷笑。

    “夫人,老爷今儿宿在了映月阁。“

    徐氏闻言,只觉心中一坠。

    流桑趁机走上前,伸手给徐氏捏肩,边捏边说:”夫人不必将柳氏放在眼里,柳氏有什么好,根本不配老爷的喜欢。再说了,当年夫人做主,给五小姐取个蝶字,也没见老爷干预,说到底,老爷心里压根儿不在意映月阁。那柳氏不知耍的什么手腕,将老爷勾引了去,但也不过是末流,怎么能与夫人的正统地位相较呢。”

    徐氏被流桑一通奉承,心里好受了一些,不过,对于柳氏的戒备并没有因此而稍微放松,反而更加忌惮起来。

    她将流桑的手拍开,望着镜子中自己的容颜,以手自抚,叹息道:“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过去玉琢木讷无话,老爷只当他是个木头,我见老爷不大喜欢他,顺势给玉蝶取个不大合适的名字,如今,玉琢的木讷显出好来了,愈发显得沉着稳重,老爷也自然对映月阁多了一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