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

第一章 人间女神白罂粟

    诛神台上,天雷交响。

    立于台上的白衣女子,长发被狂风刮得凌乱,嘴唇已经咬破了皮,眸子里噙着泪,却始终不肯划出红得骇人的眼眶。虽是白衣,却早已被万道天雷劈得焦黑一片,浑身都是血道子,衣服上还残留着烧焦的印子。

    如此狼狈,却难掩那女子绝美的容颜。

    “可惜,再美的脸也终是无用了。”另一个绿衣女子伫立原地,眼里全是冷漠。

    “为什么,我何错之有?你们这些愚蠢的神,还不如你们嘴上最低等的妖!”

    女子怒吼,她的声音充满了凄厉,悲怆,绝望。

    “你不需要知道了,等待你的,只有形神俱灭,永别了,山鬼。”绿衣女子转身,脚下一道绿光,便轻灵飞去。

    这时,万雷轰顶,整个天际黑压压一片,令人无法呼吸的压抑袭来。天界的小神都纷纷逃散,无不感到恐惧。

    只听诛神台一声凄厉的叫喊,瞬间一道耀眼的光划过,接着一声巨响,最后一道响雷劈过后,诛神台上再无人影。

    站在诛神台外一抹身影,轻轻叹息,一滴眼泪落在地面,无声无息。

    天元百年,炑灵洲,观竹峰,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聆乐大会,好不热闹。

    神州大陆共五洲,大陆上因气候、地貌的不同,分别孕育着不同属性的灵气,这灵气乃天地之精华,大陆上的所有生灵,若有朝一日学会了吸纳这精华,便可修其自身。

    炑灵洲属木,其上森林密布,神木玄槐立于正中。相传玄槐乃上古神木,是木神朝月的眼泪低落人间,集天地之灵气长成。玄槐的灵气供养整个炑灵洲的生命,树顶高耸入云,有瑶光之柱连接天地。

    每年七月十五,山顶的瑶光最亮,而瑶光正是聚集整个大陆灵气最盛的地方,因此,每年的聆乐大会都会在七月十五举办。一来可以让修行者们一睹绚丽的瑶光风采,二来可以将吸纳灵气的灵果奖励给聆乐大会上摘得头筹的修行者。

    七月十四,白罂粟站在了观竹峰的山脚下,眼前一根巨木,像一条十倍粗的蟒蛇一样缠绕在山石间,盘根错节,其上布满了青苔,偶有青蝶萦绕盘旋。

    这巨木不是别的,正是玄槐的树根。巨木上面有人工修平的木阶,供人登山。

    玄槐神树被周围群山包围,而神树本身和一座高耸入云的石山相依共存。树根缠绕着石山,像一条又一条巨蟒攀附在陡峭的石山上,直插云霄。从远看去,就像一个盘龙柱一般,不,应该说很多盘龙柱挤在一起的样子。

    白罂粟身着仙服,一身白底纱裙,一条青带系于腰间,露出纤纤细腰。

    她抬头望着观竹峰,心里沉思着什么。

    这时,身后忽然有窸窸窣窣的动静,白罂粟单手一指,本命剑灵光一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黑影刺去。

    只听“别别别”几声,白罂粟迅速收手,本命剑回身,一闪即逝。

    白罂粟仔细分辨,原来那黑影是个年轻男子,一身红底黑带的袍子,趁着一张无比俊朗的脸。

    男子张口:“你这小娘子,想插死我不成?”

    白罂粟青眉微蹙,有一丝不悦,道:“谁让你偷偷摸摸,你是谁?”

    男子说:“我是谁不重要,我知道你是谁。”

    白罂粟不说话,想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是谁。

    少年接着又说:“你是……山鬼。”

    “什么山鬼?”

    白罂粟显然不乐意,心想:虽未听说过山鬼这个名字,但听起来像是灵族,而灵族的修为仅仅高于妖族,可我的修为,明明已经登顶,就差那一步之遥,就可以登神。怎么会有这么没有眼界的人,难道说我的修为真的还不够,枉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是走到哪里都能被人认出的呢……

    年轻男子听了,微微一笑,只说:“哎呀哎呀看错了。这不是罂粟上仙嘛!说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仙女姑娘,你也是想去观竹峰顶的观竹派参加聆乐大会吧?”

    白罂粟心说,你既然知道,刚刚还装什么装,事非寻常必有妖。

    年轻男子道:“在下陆吾。是熠灵州赤耀派门下。既然同路,何不同行?”于是左手一伸,像模像样地摆了个“请”,白罂粟见没有理由推脱,便作揖回礼后身行一扭,走上前去,倒要看看你想搞什么伎俩。

    观竹峰高耸入云,木阶万级,非修行者不可蹬也。说白了就是太高了,正常人爬不到半山腰就已经累死了。

    而这修行界的一个惯例就是,聆乐大会每年一办,就是考验修行者的意志力,任你御剑飞行如何娴熟,在聆乐大会上就是不能飞,必须老老实实爬山。想飞上去也不是不行,自己取消比赛资格就是。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白罂粟看到有一群人围成一圈,熙熙攘攘,似乎在争执什么。

    白罂粟本不喜欢参与这种小打小闹,想离开,不料听到人群中一个刺耳的声音:

    “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儿,连身形都控制不稳,还是个刚成形的灵呢吧?”说着,那声音哈哈大笑起来。

    “就是就是,这么弱还来参加聆乐大会,凑数的吧?”

    “就凭你,也想拿灵果不成?别闹笑话了,滚下山去吧!”

    白罂粟听不得这种辱骂,她最讨厌看不起妖族和灵族的人,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生命,凭什么有高低贵贱之分。

    她想上前探个究竟,陆吾却伸手拦在前。

    白罂粟眸子里全是惊讶和质疑,意思是:“为何拦我?”

    陆吾沉声道:“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姑娘一旦出马,想必场面就更热闹了,不知姑娘本意是如何?”

    陆吾竟然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但白罂粟还是坚定地说:“这不重要了。”

    说完,便走上前去,衣袖轻轻一拂,一道青色的气波便甩了出去,将那一圈人中声音最大的几个震飞了出去。

    一看就是还没修成仙身的普通人。

    白罂粟用灵力控制声音,格外的响亮——

    “神州五族,神族仙族自不必说,你们人族一个不会施法的生灵何时有资格嘲笑灵族妖族了?”

    几个人呲牙咧嘴地正从地上爬起来,刚骂骂咧咧想说谁这么大胆敢动桑砂派掌门的公子,还在这拿神族仙族说话,结果抬起头来发现其他站着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一处。

    那传说中地桑砂派公子名为司徒玧,此时见没人替自己撑腰,正着说“今天老子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话还没说完,顺着众人眼光看去,只见一白衣青带的女子,如天女下凡般伫立在眼前。风拂过,那女子鬓边的几缕青丝飘曳起舞,她绝美的眸子沉静得看不出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