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风侠语

第七章 竞技场命案

    竞技场的西阁设有一些客房,专门用来给那些守擂的,以及前来打擂较技的江湖人士居住。大多时间里,尤其是到了深夜,整个西阁都静悄悄的,以至于整个阁楼都能听到打呼噜的声音。

    朱武九已经在此守了近两个月的擂。共迎战了二十八位前来挑战的人,这让他赚了不少的银两。毕竟每赢下一场都要比前一场拿到更多的钱,直到败下擂台。守擂毕竟是件很累人的事情,所以每晚他都睡得很香,呼噜声也显得特别的响。

    不知何时,朱武九的床前多了一个站立着的人,一身黑色夜行的装束,正缓缓地抬起右手。

    能够撑到现在而没有败下擂台来,朱武九当然有他的能耐。若是有人以为他的呼噜声越大睡的也越死,那就注定要犯错了。

    呼噜声依然没有停下来,朱武九却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朱武九心里面十分明白。本来蒙住面部的人便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人,更别说是三更半夜面蒙黑布站在别人床前的人。他猛地掀起被子罩向了床前的蒙面人,快速地从床头跃向地面,脚一着地便转身向床前望去,却并未看到人影。虽然对自己的速度有很大的自信,但此刻心中却不由大惊!就要往前蹿去。

    “嘭”的一声,身体突然飞起并在撞上了墙面,接着又摔倒在地。朱武九吃力地翻转过身来,口中不住往外吐着血,他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抬起胸想要看清楚那个前来杀自己的人到底是谁,结果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就又躺了下去。

    花三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接着又蹲在尸体前仔细观察了好一会,最后摇了摇头走到屋外。

    “看好了!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花三对守在门口的场卫吩咐了两句,便转身离去了。

    花园内的一座水池旁,花杀正在喂鱼。花三抱臂站在一旁笑看着池中争食的游鱼,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大约过了盏茶的功夫,花杀直起身来隐去了笑容,肃然问道:“你认为有几种可能?”

    “就目前来看,只有可能是仇杀,或者是雇凶杀人。在之前的四十九天里,他一共和二十八人交过手,输在他手上的二十八人中有四人受重伤,十七人受轻伤,却并未有人丢了性命。要说雇凶杀人的话也就是那四名被重伤者有嫌疑。若是仇杀,照屋内的打斗情况来看,凶手要杀朱武九并不费什么力,所以不存在等待时机下手的说法。说到可能,那就是仇家最近才刚刚入城,否则不用等这么久才来杀他。”花三将目光从水池中收了回来,认真说道。

    “那么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一点头绪?”花杀点了点头,笑着问道。

    “也说不上什么头绪,我只是听说最近城里多了两位比较特别的外来人。一个姓浪,另一个则姓白,行踪又让人摸不着底。不过……我不认为凶手是那两个人”花三说到最后停下来犹豫了一下。

    花杀沉默了少时,扭头看了一眼花三,悠悠说道:“我既然选择了你让你管理竞技场,这事你就自己看着处理吧。”

    “我明白了!”说着花三弯身捡起一粒小石子,丢向了池中的鱼群,看着四下逃窜的鱼儿哈哈笑了起来。

    待花三离去后,花杀抖了抖衣袖,步履缓缓地走进了花园深处的一间小厢房。

    “花影,你对此案有什么看法?”花杀端坐在椅子上开口问道。

    屋角处的一张草铺上面坐着一个戴着凶恶面具的灰衣人,此刻正静静盘坐着,闻言后沉思了片刻方才开口。

    “我和花场主的想法相差不多,但我认为朱武九十有八九是被那两人中的一人所杀,与之前死在客栈的西狄二丑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死去的三人皆是命丧于空手,正好也从未有人见过那俩人佩戴和使用过武器。但是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明是谁。城主可有什么吩咐?”

    花杀面色阴冷,沉声道:“从今夜开始,你只需去盯着那个姓白的,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清楚了回来告诉我。至于浪轻轻就先别管了,上次夜间潜入偷听我与你的谈话的白影应该就是他了,找空我会亲自去见见他。”

    说完后花杀就直起身离开了厢房。

    “场主!”守在屋外的场卫们看见缓步行来的花三恭敬地大声喊道。

    “可有人来过?”

    “没有!”一名场卫回答道。

    花三走到屋口停了下来,“若是有人前来查看,立刻去东阁通报我一声,在我赶来之前先让他在屋外等着。”说完花三又离开了。

    整个竞技场共有东南西北四阁,分别位于这四方,而较技打擂的地点则设在被四阁包围着的一块空旷场地上,距西阁最为靠近。东阁是场主生活居住的地方,同时也是接待贵宾的地方,算是竞技场的主阁。

    东阁的迎宾屋内,花三正缓缓地来回踱着步子,面色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等人。忽然间,花三神色一动就要转头朝门口望去,却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酒楼一别,想要饮酒却再也找不到伴。花兄别来无恙!”

    只见门口站着一白衣年轻男子,正满面笑容地望着自己。

    花三见到来人,哈哈笑道:“上次匆匆一别,我还以为浪兄已经离开了霞尔城,今晚一定要好好喝上两坛。”

    “现在就喝都没问题!”浪轻轻走到桌旁拉开椅子笑着坐了下去。

    花三闻言不禁哑然一笑,顿了顿道:“浪兄来此应该不是只为喝酒,可有什么需要花某效劳的?”

    “花兄难道不是在等我吗?”

    “浪兄说笑了,花某又不是诸葛神算,哪有事先料知他人行踪的本事。”花三笑道。

    “假若今日我并未出现,花兄是不是会认为浪某便很可能就是那个杀人的凶手?”浪轻轻眼中带笑。

    花三略微迟疑了一下,神色一正,说道:“实际上在这城中随便抓一个人出来,都有可能是凶手,除了我自己以外,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而如果站在你的角度,可能就变成了除你以外,其他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所以不管浪兄今日会不会出现,在找出真凶之前,浪兄都是嫌疑人之一,不过我更相信凶手不是浪兄你。”

    浪轻轻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说道:“不论凶手到底是谁?今晚只管好好喝酒。况且我今日也并非是为了摆脱嫌疑才来的。”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地脚步声。两人一同看向了门外,只见一名场卫正急匆匆地向屋子跑来,似乎有事前来禀报。

    “你猜会是谁?”场卫离开后,花三扭头冲着浪轻轻一笑,说道。

    “我猜我认识那个人,而且在你心里面,他的嫌疑比我还要重。”浪轻轻嘴角一扬,认真地说道。

    花三哈哈大笑起来。

    “去看看就知道了。”

    西阁,其中一间最大的屋子前面,正站立着五人。其中穿着同样服饰的四人是竞技场的场卫,另外一人则是位一身黑衣打扮的青年男子,正一脸淡然地抱胸而立,听着其中那名气喘吁吁的场卫说着什么。场卫说完话便退到一旁不再吱声,黑衣人则是面露微笑,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地等候着。

    不消片刻,便听四名场卫口中喊道:“场主”。黑衣人慢慢扭过头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浪轻轻和花三走到黑衣人近前先后停下了脚步,谁也没有开口。场面一时间静了下来,那四名场卫见到这种状况俱是大眼瞪起小眼。

    又过了短暂的几个呼吸。

    “我们又见面了!朋友。”浪轻轻忽然开口对黑衣人说道:

    “其实我并不怎么愿意见到你,朋友。”虽然面带着微笑,白小黑的语气却是很淡,听不出丝毫喜悦来。

    “原来浪兄和这位黑衣兄早就已经认识了,这样更好!多一个人喝酒也多一分快乐。”身为主人的花三终于开口说话了。

    “在下并不喜欢喝酒,多谢花场主好意!”

    对于白小黑的回答,花三似乎有些惊讶。不过表情一闪即逝,随即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

    “朋友想要看便进去看吧,我竞技场向来都是敞开大门对外待客的。浪兄也一起进吧,或许两位还能助花某破了此案。”

    花三没有再多说什么,对着守在门口的场卫一挥手,便带头向屋内走去,场卫推开门后即闪向了一旁。

    “尸体自从被发现后就一直没有被移动过,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动过。请便!”花三看了一遍屋内的情形,开口对二人说道。

    浪轻轻闻言未动,只是随意地转头看起了屋内的环境。白小黑面容一肃,迈步走近尸体并蹲了下去。

    “他的尸身应该被翻动过了吧?”白小黑看了两眼之后突然开口说道。

    花三微微一笑说道:“不错,我曾翻看过,却并未移动。”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白小黑小心地将尸体侧翻了过去,后背的棉布衣显现出深深地血掌印。半柱香之后,白小黑在窗前停住了脚步。

    “花场主确认屋门一直是紧闭着的,且门锁没有任何异常?”

    “不错!今晨我得到场卫的禀告便立刻赶到了这里查看了一遍,也详细询问过发现这里情况的那两名场卫,他们是在巡查时没有听到往常的呼噜声觉得奇怪才推了推门,结果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于是进屋一看,就发现他已经死了。朋友应该刚到此地不久,为何对这起凶案这么好奇?”

    “我不太喜欢回答别人问题!”

    “你就不怕加深自己的嫌疑?”花三开口笑道,。

    白小黑冷冷地瞥了一眼花三,抬起脚向外走去。

    午时,竞技场东阁。

    “浪兄认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花三端着酒杯开口问道。

    “不是坏人。”浪轻轻举起筷子,口中答了一句。

    “你说他到底会不会喝酒?”花三饮了一口酒,眉头皱了起来。

    “他当然会喝酒!而且很可能比你我都更能喝。”浪轻轻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有抬,只顾着夹菜往口中送。

    “那他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一起喝酒?而你却从来不拒绝别人的邀请?”花三突然放下手中的酒杯,双眼盯着浪轻轻怪声问道。

    “他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与我俩一起喝酒我是不知道。而我从来不拒绝别人的邀请,是因为我总是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拒绝别人的邀请。”浪轻轻仰首一口饮尽杯中酒。然后注意到了面前之人的异常,于是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竹筷,与桌对面的人对视了起来。

    花三的面容先是一阵扭曲,忽然又开口问道:“三娘找你到底是因为何事?”

    浪轻轻刚拿起筷子准备伸出,闻言一滞。

    “貂三娘吗?倒也没什么,她让我帮她办一件事情,说什么事成之后便以身相许,随我浪迹天涯。”浪轻轻口中说着,一边又开始动起筷子。

    花三狠狠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吐了出来,拎过酒壶替浪轻轻斟满杯后再将自己的酒杯倒满。然后吃了一口菜又饮了一口酒,方才漫不经心地对浪轻轻问道:“那你又怎么说的?”

    “我还没想好。只是答应了先帮她办事,至于如何报答?事成之后再说。”

    “她让你替她做什么?”花三一脸急切地追问道。

    “你很想知道?”浪轻轻忽然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没什么。”

    花三笑着举起酒杯说道。

    “那就继续喝酒。”浪轻轻对花三举了举酒杯。

    花三喉咙咽了咽,面容瞬间闪过一丝悔意。沉默了片刻后刚欲开口,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望着来人,花三的脸上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花场主!我家场主请您今晚至牧场一聚,有事相谈,还望花场主勿要推拒。”一位青袍中年男子垂首对着花三恭谨地说道。

    “你回去告诉老场主,我花三晚上一定会去陪他喝几杯的。”

    “那小人就不打搅花场主用餐了,告辞!”男子说完后即转身匆匆离去了。

    不一会儿,浪轻轻突然起身笑着对花三说道:“多谢花兄的款待!我有事在身也该走了。”

    “这么急着走,这次你又想到了什么好理由?”花三脸上充溢着笑容却又显得有些无奈。

    “答应了别人的事,当然要放在心上。再会!”浪轻轻对花三一抱拳,飘然离开了竞技场。

    午后,赏月楼顶层阁楼内。

    “竞技场那种地方,死个人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用管它。”

    风金玉捧起茶杯,淡然地说道。

    褚衣持剑男子站在他对面微微一躬身后便又出了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