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和你到永久

025:天堂再见

    025:天堂再见

    挂了卢慧的电话,我竟然一时失了神,陈有亮,这个我曾经用过的游戏网名,我自己都几乎忘记了。

    网吧,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过了,一时心血来潮,我突然想去网吧里看看。

    以前经常去的网吧在苏坡乡那边,找出那辆已经锈迹斑斑的“三八大杠”,沿着那条以前经常走过的路线,晃晃悠悠地又走进了往日的时光。

    那时的徐何,每天凌晨的四五点,都会坐在“三八大杠”的后座上,穿越半个省城去太升南路上班。

    虽然明知道她练过武术,但我还是怕她会遇到坏人,所以一直要陪她到“泰立”通信城开门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那段日子我们过得窘迫不堪,但在现在想来却是快乐似神仙。

    那时的她虽然也会展现出强悍的一面,但基本上还算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小美人,甚至偶尔还会撒一撒小娇。

    开始卖盒饭后,我才知道,其实她骑单车的技术比我牛掰多了,她可以一手托着装满盒饭的盘子、一手护着龙头在拥挤不堪的人群里自由穿梭,要是在古代,这简直就是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有一次喝酒后,我问她当初为啥骗我不会骑自行车,她说,不是我要让你接送,而是那些女同事想看你,她们都说你是那条街上最靓的仔。

    虽然明知道她是骗我的,但我还是为此飘飘然了好一阵子。

    往事一幕幕,虽然这一路走来吃了不少的苦,但人生得一此娇妻,夫复何求。

    到了苏坡乡,那个网吧还在,唯一的变化就是装修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撩开帘子,我慢慢地走了进去,大白天的,没有啥人,最明显的变化就是,那些老旧的台式机换成液晶显示屏了,在贵宾区,甚至还有几台打游戏专用的“外星人”电脑。

    我曾经一度想拥有一台这样的电脑,但一直未能如愿,因此一看见它们,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我刚要走过去,却听有人喊了一嗓子:

    “哇,最靓的仔,你终于回来啦!”

    我的心里顿时犯了嘀咕,徐何说我是“那条街上最靓的仔”,没想到这个网吧里也有一个“最靓的仔”,他又会是谁呢?

    正要四处张望,一个打扮得十分妖娆的女人走了过来:

    “看谁呢,说的就是你。”

    她走到我的跟前,一条白生生的胳膊就压在了我的肩头上。

    我吓了一跳,连忙倒退了两步,心说这年头虽然不提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但对一个陌生的异性也不能这么亲近吧?

    “老封建,一点没变,你看清楚了,我到底是谁?”

    她一边说,一边就把那染得金黄的长头发撩了起来。

    “老板娘?”

    我惊诧地看着她,十年前是三十来岁的模样,十年后似乎还更年轻了,难不成还返老还童了?

    “我还以为你发了大财就贵人多忘事了呢,看来你还是挺念旧的嘛!好多年没来了,到底在干嘛呢?”

    她说着就让服务员拿了一盒“天子”过来。

    虽然十年前,我是这里的常客,但只是和老板关系比较好,对于老板娘只能说算是认识,见面就是点头微笑一下。

    因此,在简单的寒暄后,我就问她:

    “唐哥呢,我咋没看见他,是不是怕我又麻烦他?”

    她的神色有些黯然:

    “他走了。”

    “都快中午了,他应该要回来吃饭吧?以前他不是老说要吃太安鱼吗?今天我也不急着玩游戏,菜市场搬了没有,我去买……”

    突然,我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夹在指间的烟头烫到了手指也浑然不知。

    老板娘苦涩地笑了一下:

    “没事儿,已经走了三年了,就算是流泪,泪水也流干了。他说你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的知音,他留下了一把吉他,你要不要拿去?”

    他是音乐学院毕业的,但却生得一副公鸭般的嗓子,因此他一唱歌,别人都说他是在制造噪音,唯独我说他唱得好听。

    我说他唱得好听,多少有些违心,因为那个时候,我除了做游戏代练,还在在“天涯论坛”和“榕树下”帮人写小说,也就是所谓的“枪手”。雇主说个大概内容或者给一个开头,我帮他续写,他按字数和内容质量付给我工钱。

    但是那会儿我又不会电脑打字,每次写好了草稿,就只有去找他帮忙。如果我不说一些讨好他的话,人家也不一定会帮我,打字毕竟是一个苦差事,而且小说的字数动辄上万,不是三五分钟就能完成的事情。

    “你还是留着吧,我不会唱歌也不弹吉他,拿着也是暴殄天物。”

    他把我当知音,而我却欺骗了他,这吉他要是到了我的手里,在往后的余生里,我卑微的灵魂都会不得安宁。

    “你不会,可以给你的孩子,留在我这里,烂了也就烂了。”

    她执意要给我,我也只好收下了,虽然那时我欺骗过他,但在我的心里,我一直把他当做恩人看待,大恩不言谢,点点滴滴都在心头。

    她打开电脑,让我玩游戏,我玩了一会儿,却再也找不回当年的感觉了,于是就找了一个借口,便匆匆地离开了。

    来的时候轻轻松松,回去的路却很艰难。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人,拿着别人的信任,在这个人世间恬不知耻地活着。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网吧,但是每当我路过那些网吧门口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唱歌的样子。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后来的某一天,我走在大街上,听到了张震岳的“再见”,我惊奇的发现,他们俩的声线竟然是如此的相似。

    这么说来,当年我也算没有骗他,声音沙哑、厚重,充满了沧桑,在懵懂无知的少年听来确实无味,但对于经历过人世间磨难的人来说,仿佛就是来自于他们心底的歌声。

    只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给他说,他就早早地走了。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唐哥,其实,你也只是先走了一步而已,终有一天,我们在天堂会再次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