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照影记

第三十五章 兴师问罪

    毕骁是武当派三大长老之一,一向受人敬仰。

    自张三丰开创武当至今,已传四代掌门,现任掌门周德阳,这毕骁是周德阳的师弟。

    周德阳的师父叫李祥源,也是武当第三任掌门。

    李祥源是张三丰所有徒弟中年龄最小,入门最晚的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还在世的,十五年前把掌门之位传给了徒弟周德阳,就退隐山中,从此不问世事。

    毕骁五十出头的年龄,眉浓如墨,眼大似铃,一张脸红得像是朱砂,脸颊略鼓,看上去好像随时都在生气。

    一身皂色道袍宽衣大摆,进得门来一阵风过,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就是那张脸随时都像在生气的脸,实在让人无法和仙人联想到一起。

    与他同行的也不是别人,就是几天前来过金蝉教的那些人,张俊仪也在其中,但却比上次少了两个人。

    张俊仪,就是毕骁的徒弟。

    林庚叔提醒王聃,前者一时冲动得罪了武当弟子,现在武当派长老亲自驾临,一定要借机修好,万万不能再出言无状。

    王聃也晓得此理,殷勤的请毕骁入座,派人奉上香茗,陈文合,戚雄威二人看在毕骁年长的面子上,也作恭敬状。

    宗正是第一次见到武当派长老级的人物,自然也要恭敬些,只是他并非金蝉教人,也非主人,毕骁进门后只和王聃见礼,并不理会他。

    他手下那些徒弟见屋里多出一个不认识的人,只当是王聃的人,也不去在意。

    张俊仪等人进屋之后神气昂扬,看到金蝉教诸人又是忿恨,又是不屑。林庚叔只看他们表情,就断定毕骁此来只怕是来者不善。

    宗正见这帮武当才俊进屋之后,对王聃等人视而不见,好像眼前没有这个几个人似的,心中微觉不快,暗想你武当派就算在这丢了脸面,但好歹也是个名门,怎么连起码的江湖礼数都没了。

    一番客套之后,毕骁道:“王教主,我这次来可不是跟你闲谈的,前几日我的徒弟在你们这栽了跟头,学艺不精技不如人,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你的人竟敢公然蔑视我武当,对我派祖师口出不敬,我这次来,就是问王教主要个说法。”

    王聃面露尴尬,道:“之前的事,的确是我们不对……”

    毕骁一摆手,道:“对不对的你们也都做了,既然做了,那就得认!”他嗓门又尖又高,每说一个字,就好像有人在屋里敲了一下锣。

    张俊仪讥笑道:“戚香主前几日不是还很威风吗,你看不起我也就算了,竟然看不起我们武当派,怎么今天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戚雄威早已耐不住,拍桌而起,道:“武当派又怎样,老子说过什么话从来没有不认过,想打架我奉陪!”

    张俊仪道:“我们武当派不怎么样,不过是能抓几个贼而已。”说着朝门外喊道:“带进来。”

    众人一愣,只见两名武当弟子押着一个大汉走了进来,往前一推,那汉子就像是被丢弃的垃圾一样,跪在地下一张脸贴着地,那两人掸掸手,看也不看王聃一眼。

    王聃愕然:“毕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毕骁道:“你们金蝉教做的好事,还要来问我吗?”

    张俊仪对着地上那人踢了一脚,道:“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双手好像烂泥一样,使不出半分力气,想要按在地面把身子撑起来,刚把头抬起,又被张俊仪一脚踢趴下。

    他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怨毒,道:“我叫葛大通。”

    金蝉教三人惊呼,原来他就是前几天武当派弟子来找王聃,要他协助捉拿的大盗葛大通。

    林庚叔小声的对宗正说道:“他的手筋脚筋像是被挑断了。”

    张俊仪道:“说说,我们是在哪捉住的你。”

    葛大通道:“在荆州城东一处山谷里。”

    王聃听到“荆州城东”时,面色一紧,张俊仪道:“王教主,荆州城东有一个村子,是你们收留难民的地方,而我们抓住他的时候,可就离村子不远,他没被抓住之前,可就住在那个村子!”

    金蝉教三人面面相觑,宗正忽然问道:“葛大通,你是不是从那个村子里逃出去的?”

    葛大通怒骂:“是又怎样,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的,别来折磨你老子!”

    宗正道:“你在村子里,是否有意要奸污一名女子?”

    葛大通脸上的愤怒转为惊愕:“你怎么知道?”

    宗正面罩寒霜,冷冷的道:“好,你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也是你咎由自取!”

    武当派诸人不想还有意外收获,他们确实是在离村子不远处捉到的葛大通,那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但没想到葛大通是从村里逃出来的,仔细一想,多半是奸污不成,被人发现。

    这么一来,武当诸人就更加得意了,各种轻蔑与谩骂随之而来。

    “我呸!还说什么仁义为先,原来就是收留这样的人!”

    “我看那难民村就是藏污纳垢之地!”

    “亏你们整天还烧香拜佛,简直有辱佛的名声!”

    王聃面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该说什么好,陈文合戚雄威也觉理亏,当下哑口无言。

    倒是葛大通说了几句惊人的话:“他妈的,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和金蝉教没得关系,王教主是个好人,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给他们住给他吃,一分钱也不要,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只会仗着张三丰名声,仗着朝廷的势,你们做过一件好事吗!”

    “你个淫贼泼皮,有什么脸来教训我们武当派,你也配!”张俊仪上去又是一脚,踢在葛大通小腹上,痛得他蜷缩成一团,像个虾米,葛大通倒也硬气,愣是一声不吭。

    宗正虽然恼恨他想要奸污晶晶,但看他又是个有骨气的汉子,到了这个关头仍不畏死,对他的恨也减了几分。

    葛大通哈哈大笑:“说到你们痛处了是不是,有种的砍了你老子,你武当派的功夫就是折磨人吗!”

    张俊仪拔出宝剑,骂道:“个表养的,老子砍死你!”

    毕骁上前一把抓住他手腕,怒道:“掌嘴!”

    张俊仪一愣,毕骁抡起手就是一巴掌,打得他口鼻冒血,歪退好几步撞倒在门上,旁观师弟们也没一个敢去扶。

    葛大通缩在地下还在大笑,张俊仪那一脚踢得不轻,痛入心腹,他还是忍着痛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毕骁命弟子把他带出去,等会儿送去荆州府衙,转过身面向王聃,道:“王教主,这事你看怎么办吧。”

    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语气虽然还带着商量,但表情已经愤怒到极点,脸红得像要喷出火来。

    王聃命戚雄威起身,给武当诸人赔礼道歉,毕骁道:“道歉也不必了,既然阁下这么看不起我武当功夫,那就请赐教一二,也让老道我看看,天下还有什么样的高手!”

    林庚叔道:“毕前辈,此事……”

    毕骁喝道:“难道我武当派的武功是能给人随便取笑的吗!”

    这时有师弟去扶张俊仪,张俊仪一把给推开,又气又怕,低着头走到一边去。

    戚雄威道:“好,既然毕老前辈想赐教,那我就奉陪到底!”他取过了铜环大刀,和毕骁走到院中。

    金蝉教众已经知道武当派来兴师问罪,要和戚雄威动手,院外已经站了不少人。

    王聃急道:“林兄,你看这怎么办?”

    林庚叔没好气的道:“我前番劝你不要那么冲动你不听,现在还能怎么办,是赢是输都得打了。”

    陈文合见势头不妙,喝斥那帮围观的教徒散开,对王聃说道:“等下不管戚香主是赢是输,我们都得向武当派道个歉,不管他们接不接受。”王聃连称有理。

    几人说话间,场上已经动起了手。

    只见毕骁运剑如风,剑势轻灵来去无影,双脚踏着八卦方位,在戚雄威周身游走,每踏出一个方位,便刺出七剑,每一剑都攻对方不同部位,快如闪电。

    戚雄威霸道的刀法完全发挥不出,左右受制,起初他仗着刀法沉稳,还能和毕骁交上几招,但毕骁的剑越来越快,他就只有招架之功了。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武当弟子拍手叫好,要把几天前受的气全给喊出来。

    能有幸见到这样的武林名宿出手的机会确实不多,宗正和林庚叔也目不转睛的看着。

    王聃陈文合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场比试随着戚雄威的一声惨呼而终止。

    铜环大刀被一道血箭射在地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陈文合忙冲上前扶住他,戚雄威捂住右手,面色惨白如纸。

    武当弟子一阵欢呼,毕骁收剑,淡淡的丢下一句:“得罪了。”

    戚雄威捂着手一言不发,毕骁拿出一个小瓶子,道:“这是我武当的金疮药,拿去止血吧!”随手一扔,戚雄威左拳“砰”的击出,把那瓶子打得粉碎,叫道:“谁要你武当派的东西!”

    “师父,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好心当成驴肝肺,白白浪费我们东西!”

    “怎么样姓戚的,这次见识到我武当派功夫了吧。”

    陈文合默默的替戚雄威包扎,林庚叔暗暗摇头,王聃老脸青白不定,毕骁道:“既然事情已了,我们这就告辞了。”

    他刚跨出一步,就听一人喝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