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朵蓝玫瑰

永夜森林

    南浅有点低烧,和他吵完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期间南席一直陪坐在床边,目光不肯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还是阿笠进来好说歹说才让他他去吃了点东西。

    南席的偏执,不管是对权势的执着,还是对南浅的控制,向来没有任何道理。

    阿笠算是和南席一起长大的,他了解他,却从来看不透他。

    所以别说南浅了,他要不是跟在他身边知道了很多的内情,可能也不会相信,他是真的很在乎她。

    ……

    南浅在夜深时醒了,胃部一抽一抽的疼,她抱紧被子,蜷成一团。

    “阿浅,怎么了。”南席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很嘶哑,南浅这才发现,他一直坐在床边。

    南席把灯打开了,暖黄色的光线遮住了他脸色的憔悴。

    南浅闭着眼忍受了一会,感觉好点了,才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阿浅,你是不是饿了?”南席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尽量柔和的问?

    南浅确实饿了,不想在这点上和他过不去,于是点了点头。

    南席露出一个笑,很快端了一碗米粥过来。

    “阿浅,我喂你好不好?”南席一直笑着,语气却几近卑微谨慎。

    他不再一意孤行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南浅小猫一样谨慎而害怕的目光望进他眼底,被真挚所包围。

    他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双向来邪魅张扬的琥珀色眸子此刻仿佛浸染了蜜糖,只剩下柔情在其中辗转。

    南浅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她红着眼眶,轻轻的点了点头。

    南席大喜,连忙坐正了身子,再度从粥碗里舀起一勺白粥。

    不过这次他没有直接送到她嘴边,而且先自己吃掉一半,再把剩下的喂到她嘴边,用实际行动一点一点的打消他们之间的猜忌与隔阂。

    南浅这次没有拒绝,乖乖的张开了嘴,将那熬的软糯香甜的粥吃进了嘴里。

    舌尖上一瞬间浸满了米粥的香气,干涩的喉咙被刺激的发痒。

    “咳咳咳-”南浅推开南席,把头扭开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还没来得及吞下的米粥顺着指缝滑落,掉在黑色金纹的被子上,,而被推撒的那碗粥尽数洒在了床单上,滑腻一片,狼狈又恶心。

    “阿浅,没事啊,没事。”南席没管这些东西,只顾着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不断的安抚着她,丝毫不在意她身前的一片狼藉。

    南浅咳了很久,直尝到喉间浓烈的血腥味才止住。

    “我要,我要-”南浅看着南席,眼里的难堪与痛苦毕露,她喉间发出含糊不清声响。

    南席却知道她要干嘛,他手握着南浅的肩膀,“我叫阿姨上来帮你清理一下,没关系的阿浅,别怕。”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出去叫人了,他知道他的阿浅最要强了,不会愿意自己这么狼狈不堪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特别是在他这个她曾经的对手面前。

    阿姨上来的时候南浅已经自己在卫生间漱口了,一大片还未重刷下去的殷红停留在洗手台上,刺目的鲜血随着飞溅的水珠落在雪白的瓷砖上。

    “南小姐?”阿姨有些害怕的叫了她一声。

    南浅直起身,一双染着血色的眼眸紧盯着她,仿佛凶狠的猛兽盯上了她的猎物。

    阿姨被吓的定在远处,哆哆嗦嗦了半天才找回声调,“南南南小姐,是,是家主让我上来帮你处理的。”

    “去把外面收拾一下,然后给我送身干净的衣服过来。”南浅沙哑着嗓子开口,“还有,你只是帮我清理了一下衣服,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听明白了吗?”

    “明,明明白了。”阿姨低着头回答,然后逃也似的冲出了卫生间。

    听着门外阿姨小声收拾的动作,南浅脱力一般的滑落在地,她一只手掰开花洒的龙头,从顶端喷射下来的水像一场冰冷而细密的雨,毫不留情的打在她身上。

    她闭上眼,任雨水划过她发间,口鼻,脖颈。

    棉质的毛衣蓄满了水,厚重的压在她身上,胸口前的纱布被打湿,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

    南浅在这场快要将她溺毙的水流下突然回过神。

    她拿出兜里的手机,带下了一长串的水流。

    还好这是防水的,并不影响使用。

    她划开解锁,找到拨号,将那一串她早已烂熟于心的数字输了上去。

    就听一听他的声音,一下就好。

    她带着绝望而又疯狂的情绪按下了拨号键,电话响铃的那阵盲音在水声下被不断放大。

    直到电话被自动挂断的前一秒,那头接通了。

    私人医院里,南榕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一把沾染着猩红血迹的银色小刀平整的放在他膝盖上,卷起的袖子露出一节清瘦的手腕,密密麻麻的全是划痕。

    他刚刚又犯病了,是那阵独特的手机铃声才将他唤醒,他连血都没有擦就跑出去找手机,他害怕是阿浅打来的而他却没有接到。

    两人都默契的在电话那头沉默,指针一秒一秒的划过,外面的云层越来越暗。

    “南榕。”南浅心口突然一疼,忍不住先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我在的阿浅。”在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声音,南榕几乎是两只手捧着电话,立刻回话告诉她自己在,眸光几近温柔,他紧贴着电话听筒,希望在里面听到更多这人的声音。

    听到那头传来少年清冽的声音,那么熟悉,那么的温柔动听。

    南浅感觉今天紧绷了一天的情绪轰然崩塌,她不自觉的落下泪,却笑得很开心。

    “阿浅,你怎么了吗?”南榕在电话那头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他怕阿浅只是按错了才打给他,可是他真的好想和阿浅说话,他不想一个人呆在医院,他真的很想她。好想和她一起回他们的家,虽然阿浅很忙,可是她也会抽时间来看他,可是现在,阿浅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不管他了。

    每次想到阿浅真的不要他了的这种可能,南榕还是很难过,他有些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却还是在等南浅的回话。

    “南榕。”南浅将花洒关掉,将湿漉漉的头发随手往后理,轻声说,“我最近在出一个任务,可能会晚点回来,你身体养好后,桑林会来接你出院,你跟着她走就好了。”

    阿浅要把我送给别人了吗。南榕抠着手上的伤痕,还没凝结的伤口又被撕开,闻到鼻尖腥甜的气息他才突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回答阿浅,他立刻对电话那边说,“知道了阿浅,我会乖乖听话,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所以你会来看我吗?

    这句话他没敢问出来,阿浅待他已经够好了,这段时间他给阿浅添了这么多麻烦,她还愿意管他,把他安排给别人,他又怎么能去奢求更多呢。

    南浅本来还想说等她忙完这阵就去看他,却突然听到了两声轻轻的敲门声,她立刻捂住手机,压低声音,“我还有事,挂了。”

    南榕听着嘟嘟的盲音,神色黯淡下来,他把手机紧握在手中,突然用头重重的砸向墙壁,粘稠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视网膜,视野中只剩下一片猩红。

    “南小姐,衣服我准备好了。”阿姨小心而谨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南浅拉开门,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口。

    阿姨不敢抬头看她,只是两只手把装着衣物的袋子递过去,手紧张的发抖。

    南浅接过干净的衣物,没和她有过多的交流,再次关上了门。

    阿姨逃过一劫似的捂着胸口,快步退出了南席的房间。

    南席再上来时,南浅正站在窗边吹风。

    窗户大开,冷飕飕的风呼呼的刮着,她头发还在往下渗水,白色的毛衣被潮了大半。

    “阿浅,你还生着病,不能吹冷风。”南席走过去拉着她的手把人拽回来,把窗户关上。

    南浅的手冷的和冰一样,面上也是同样的苍白。

    南席点了点她的额头,触到的也是一片冷意,他佯装生气的说,“你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对,非要把自己的身体搞坏才开心。”

    “没有。”南浅小声辩驳。

    “没有?”南席故作夸张的撩起她还在往下滴水的头发,“那为什么不吹头发,还一直站在窗边吹冷风。”

    南浅抿唇,不说话了。

    南席好气又好笑的把人带到沙发上,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把人裹的严严实实。又从抽屉里找出吹风机,很不熟练的开始给她吹头发。

    南席外套里的绒毛温暖而舒适,还带着他身体的余温,一股淡淡的洗衣液香气混合着男性荷尔蒙在鼻尖萦绕。吹风机温热的风轻轻的拂过她头皮,是很舒服的感觉。

    南浅突然伸手抱住了南席,将脸埋在男人宽阔有力的胸膛。

    “为什么要突然对我这么好?明明以前……”南浅没有说下去,她害怕说出来了,他们之前好不容易缓和一点的关系,又会被打回原点。

    南席愣住了,手中吹风机的热气一股脑洒在空气中,他有些僵硬的低头看着躲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只能看到她毛茸茸的发顶,全是被他给吹乱的头发。

    他关掉吹风机,将滑落到她手臂的外套重新提上来,牢牢的圈住她。

    他笑着,琥珀色的眸子里划过一点落寞,他垂着头,慢慢的说,一字一句极尽认真,“阿浅,其实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不是吗?”

    “我承认,我以前确实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你。”

    “你骗人。”南浅闷声反驳。

    “对,我骗人。”南席宽大的手掌抚在女孩发顶,一下一下的给她顺着,“我说我讨厌你,我会赢你都是在骗你。”

    南席抬头看着天花板,很轻的扯了扯嘴角,语气有些低落。

    “我一直不敢去承认,其实我觉得我的妹妹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我也希望我的妹妹像所有普通的妹妹一样甜甜的叫我哥哥,撒着娇跟我说哥哥我想要这个。”

    “哥哥。”南浅有些别扭的叫他。

    “阿浅,没关系,你不用勉强自己,我可以等。”南席放开她,俯下身与她平视,温柔的笑道,“我们之间有过太多的误会,争斗,但是没关系,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试着把过往的那些恩怨全部放下,重新开始好吗?”

    沉默良久,南席以为今天得不到答案了。

    他准备起身,却被南浅拉住。

    “好。”南浅搂着他脖子抱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南席听到他的回答,用力的加深了这个拥抱,他手抚着女孩柔顺的秀发,目光几近痴迷。

    阿浅,只要你说愿意,骗我也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