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朵蓝玫瑰

天台

    南家老宅,正门前。

    年迈的管家腰背已不复往昔的挺直,但仍然打理的精神气满满,一头白霜在风中晃眼。

    黑色的车门缓缓开启,一个清瘦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小姐。”管家见到来人时,忍不住热泪盈眶。

    “南管家,外面风大,怎么不在里面等。”南浅看到管家时也有过一瞬惊喜,但下刻视线扫到他单薄的西装外套,皱眉不悦。

    “要等的。”管家只是喃喃的念着,眼角的褶皱都写满了慈祥。

    南浅没再说,而是带着他进门了。

    “小姐吃饭了没有。”管家开心的跟在她身侧,有些絮叨的问。

    “我是来找他的,说完就走了。”南浅抬眼望他,平静的叙述。

    南管家的笑容定在嘴边,他“哦”了两声,背有些佝偻,显得沧桑,“好,好啊,去吧,老爷在楼上。”

    南浅低头看着他蹒跚的步伐,微叹口气,却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往楼上走去。

    天台上安装了一张白瓷的圆桌,配着几把手工编织的藤椅。

    桌上泡着一壶花茶,空气里也染上丝丝香甜的气息。

    “来了。”

    南向天懒懒的躺靠在椅上,半眯着眼看蔚蓝色的天空,头也没回的来了句。

    南浅把天台的门关好,坐进了一把藤椅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片红玫瑰花瓣浮在水面上,漾起一圈小小的波纹。

    “我记得玫瑰花茶是她爱喝的。”

    南浅抿了一口带着花香的茶水,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是吗?”南向天侧着身,懒洋洋的,拖着调子,却不似往日的风流,只余下年岁过半的沧桑,“不记得了。”

    “父亲,那您今日找我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南浅把兜里的手机拿出来,放在桌上,开锁的屏幕上赫然是他给她发的信息。

    [南向天:明日来老宅天台。]

    一阵风吹过,凉意从领口灌进去,刺激着衣物下的皮肤,南向天拢了拢外套,坐起来,看着他最赏识的一个女儿,轻笑,“一个父亲想见见自己的女儿,还需要理由吗?”

    “那你找错人了。”南浅收回目光,放在远处一片绿茵的草坪。“你应该想联系的是南嫣吧。”

    南向天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只是拿在手中没有喝,“嫣儿才不会像你这样天天气我,从不给我一个好脸色。”

    “你想要父慈子爱,多的是人陪你演这出戏。”南浅视线淡淡扫过他手中的茶杯,缓缓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找我,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南向天微闭的双眼忽然睁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倏然闪射出一抹寒冷的幽光,透出一股子凌厉的杀机,撕破了温和假象的包装,内里这个傲慢自大的曾经南家当家人终于还是露出了他豺狼虎豹的本性。

    南浅轻嗤一声,丝毫不畏惧他阴沉带刺的目光。

    隔了许久,狰狞的神色逐渐变得恬然,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他开口,是不紧不慢的语气,“阿浅啊,你还真的是永远能给我带来惊喜。”

    “父亲谬赞。”南浅莞尔一笑,夸奖嘲讽尽数收下。

    南向天活动了一下手腕,站起身,理了理西装的后摆,语气淡然的问,“阿浅,想接手南家吗?”

    “毕竟比起南席,其实我当初最看重的继承人是你。”

    “你太像年轻时的我了,那么聪明,敏锐,果敢,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天才,你真的甘心,一辈子都被南席压着吗?”

    南浅听着这个在南家杀伐了二十多年的人此刻的豪言壮语,话音里对征战掠夺的野心不减半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

    她甚至有点怀疑钟韵是不是背着南向天有了别的男人,怕死才一口咬定她是他的孩子。

    否则,她怎么和这么个到处是狼子野心的南家毫无相似之处呢。

    南浅默了几秒,也站起身,重新倒了一杯水。

    她拿着杯子走到南向天面前,将茶杯递于他胸前。

    南向天眼里全是算计得逞的笑容,他伸手想要接过茶杯。

    而南浅却松开了手。

    滚烫的茶水洒在他昂贵的皮鞋上,剩余的水花落于地面。

    碎裂的茶杯哐当一声。

    南浅甩了甩手上溅落的水珠,退后一步,露出一个笑,带着失望和阴郁,“你这样人,不配喝这种茶。”

    南向天踢了踢脚下的碎片,眉宇的阴暗戾气暴露无遗,他恶狠狠的开口,“南浅,你最好想好你拒绝我的后果。”

    南浅自己走到了门边,听到他的话也只是淡然一笑,带着几分厌恶,“人不与狗为谋。”

    “阿浅。”接到南向天与南浅见面的消息后的那刻,南席即刻从集团赶回老宅,急慌慌上到顶楼时,正撞见南浅打开门出来。

    “哥哥。”南浅整理了一下情绪,露出惯用的温和笑容,叫了他一声。

    看到她整个人完好无暇的站在那,南席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慢慢走过去打量了她一圈,确认她是真的没有事后才放松下来,带点后怕说,“下次什么事情能不能提前和我说一声,担心死我了知道吗。”

    南浅一只手背在身后接着把门关上了,另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带着他往前走,安慰他说,“不过是和南向天见个面而已,哥哥这是打算把我当废物养吗?”

    “没有,只是南向天他向来狡诈,计谋多,上次堂会你又给他憋了个大招,我怕他一生气转而铤而走险。”南席看着她,解释道。

    “我也很厉害的好嘛。”南浅收回他抓着自己的手,假装生气。

    “好好好,阿浅最厉害了,是哥哥瞎担心。”南席顺着她的话哄。

    南浅微微点头,满意了,跟着他下楼,和南管家打了个招呼就上车和南席回他的庄园了。

    天台,桌子四分五裂,漂亮的茶壶碎成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