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寒风猎猎,大雪纷飞,视线里都是浓稠到无法分开的雪块。
光秃的枝丫上覆压着厚厚一层积雪,地面上只有一排孤零零的脚印。
但很快,又被细密的雪花所覆盖。
天地苍茫,从高空俯瞰,永夜森林大的望不到尽头。
参赛的成员零零散散分散在各地。
显示屏上数百台电脑同时转载着雪地的实况。
最中心屏幕上,黑色作战服的女生手持枪支,安静的匍匐在树枝厚重的积雪上,静静等待猎物入网。
贴近雪地的温度极低,女生纤长的睫毛上布满冰晶,一张脸甚至和雪的颜色相近,白到透明。
迷彩作战服的少年腰间揣着一把冲锋枪,从林子一侧绕过来,神色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诺大的森林只有风雪呼啸的声音,宛若无人之境。
少年戴着战术手套将最边上一棵树干上的冰块砸开,从腰带上取出一把小匕首,在枯槁的树皮上刻下一个倒三角。
随后从地上捧起一堆雪,将这暗号牢牢掩于树下。
做完这些,少年勾唇,继续向前。
一步,两步。
慢慢走向林测中央。
树林白雪之上,狙击枪慢慢偏转微小的方向。
女生眨眼,冰晶随着她的动作抖动,却阻挡不了她目光里的坚毅。
扳机处轻轻扣动。
“砰!”
“砰!”
两声枪响,树林中央的少年左胸口处几乎是同时出现了两个彩色的烟雾。
一个完美的命中心脏中央不差分毫,另一个则是有几公分的偏差。
知道自己被蹲了的少年双手举起,把自己身上的枪支和背包扔在地上。
等待直升机把他带走。
而树林左侧和右侧各跃下一人。
大块的凝结成块的雪从衣服上掉落,露出里面黑色的作战服。
这两个人明显是一队的,他被这个小队给埋伏了。
少年看着两人一模一样的衣服,眉宇间有些懊恼。
那黑色衣服的女生只是远远的扫了他一眼,侧身朝另一个黑衣服男生说,声音挺冷的,简洁明了,“是我中了。”
男生单手拎着狙击枪,微微一笑,琥珀色的眼眸里映着漫天大雪,“下次继续。”
说完就转身朝着另一个另一个方向走了。
女生蹲下身迅速把从少年那里缴获的背包翻了翻,拿了一把手枪和二十发子弹塞进包里。
也很快消失在原地。
风雪不知停歇,很快掩去这里刚发生过一场战斗的痕迹。
赛程过半,场内剩余人员,52。
黑夜降临,天空是墨色浓重的黑。
在一处避风的密林处,火堆在油布下方熊熊燃烧。
赤红的火焰在雪夜下安静的燃烧,总算给寒冷的夜晚带来一丝让人心安的温暖。
女生坐在一节树干上,摘下作战手套在给火堆添柴。
跃动的火光落在她白皙透明的侧脸,衬的她神情晦暗不明。
“出来吧。”
女生手中带着火星的棍子戳了戳雪地,白色的地面上瞬间留下一片黑炭的痕迹。
她头也没抬,只是温声开口,听不出什么情绪。
一片漆黑的阴影里走出一个男生,他肩上背着狙击枪,左手有些不正常的曲着。
女生抬眸,一双眼清澈纯净,比这漫天无暇的雪还要干净上几分。
男生脚步停在油布边缘前,在火光映衬下,一双琥珀色眸子同样清明而锐利。
雪下的小点了,从天际慢慢坠下时,在他周身仿佛坠落的细小星辰。
他自风雪中走出,带着故人归来。
而画面里的女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声音也没有起伏,“跟了我一路,你想干嘛?”
男生似乎笑了一下,凌厉的眉眼舒展开来,化成一种涓涓细流般的温柔,他开口,声音不急不缓,却又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你是南家的,可是我没有见过你。”
女生听他说话,眉眼依旧冷淡。
男生琥珀色的眸子里兴趣更浓,继续开口,主动说明来意,“我叫南席,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很惊讶。”
男生眉宇间落下一朵小雪花,头发里也细细碎碎藏着白色的霜花,一双异色的琥珀色眼眸,让他看上去像来自雪地里的精灵。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输。”
男生的嗓音清冽,干净温柔,很诚挚,“我们是一队的,不如合作先把别的队伍搞掉,然后再看我们各自的综合得分,看谁更甚一筹。”
女生终于有了动作,她缓缓站起身,一只手勾着从少年背包里顺来的手枪,在指间慢慢转着。
男生立于雪地,安静的等待。
空旷的森林里,连雪花飞舞都是寂静无声的。
只有风过林间的呼啸,在一层又一层的枝丫下慢慢低吼。
显出几分阴森恐怖。
噼里啪啦的柴火声中,女生手中动作一变,她单手拿着枪支,枪口的位置正对着男生的心脏,食指扣在扳机处,目光一瞬间深邃又轻蔑,她勾唇,额边滑落的碎发被风吹着划过眉骨,“没有你,我照样能干掉所有人,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你。”
语气里的自信扑面而来。
南席感觉到骨子里沉寂多年的热血一瞬间沸腾到极点。
他的心脏砰砰砰跳的飞快。
夜间的森林接近零下十几度,他却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燥热。
带着欣喜的疯狂。
南席双手举起,琥珀色的眼眸深深的看着面前的女生,内里翻涌的强烈情绪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但是他的声音平静温和,清朗俊美的五官带着温润的笑,“你没有吃的了吧,最近的一次物资投放都得是三天后,而你选的这片地方,很不巧,除了今天路过的那个少年,大部分人要两天后才能抵达,你确定,自己真的能什么都不吃撑到后天吗?”
哪怕被他直接拆穿了当前的窘境,女生也面色不变,手中的枪未曾偏移半分。
“交易内容。”清冷的嗓音响起,依旧是没带任何情绪,理智冷静到可怕。
南席笑了笑,语气淡然的说,“我有食物,你有绷带和药品,交换合作,最后公平竞争。”
女生的回应是把手枪扔在地上,重新坐了回去,默许了。
南席这才慢慢走进油布下方搭建的简易避风处。
右手拍打着身上落上的雪,把包扔给女生。
女生打开找到里面的压缩饼干,撕开一个就往嘴里塞,嗓子有点干,忍不住咳了一声。
但还是面无表情的就着口水把没什么味道的饼干往喉咙里咽。
南席抖完身上的雪坐到了她旁边,用牙齿咬着战术手套把它脱下来,冰凉僵硬的指尖往火堆上方送。
温度渐渐回升,指尖开始发麻。
而女生也很快吃完了一袋压缩饼干,她闭着眼缓了一会,从自己包里找出绷带,垂眼看着男生有些别扭的左手。
“手。”她嗓音有些沙哑。
南席侧过身把左手抬到她面前。
她一只手轻轻的拖着他小臂,一边把紧身的衣袖掀上去,看到了一个粘着血乱七八糟的蓝色布条。
她用匕首把那个绑成死结的布条划开,看到内里翻起的一大片皮肉,甚至最深的地方还能看清白色的骨头。
她垂眸想了一会,给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边缘的血迹,然后开始用纱布一层一层的给他包扎。
动作利落而熟练,好像做过很多次一样。
南席看着她很轻易的在他胳膊上包了一个专业的止血绷带,比起他胡乱的堵住伤口不知道好了多少,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
女生给他包完后又把他的袖子卷下来,把护腕重新缠上去,确保没有任何地方进风才把手收回,靠在树干上,说,“轮流守夜,我先睡,后半夜叫我。”
说完就闭上了眼,没有任何想要和他交流的欲望。
南席看着她随着呼吸起伏长睫,不禁失笑。
忽明忽暗的火光不停的落于她白皙的面庞,小巧精致的五官里尽然是拒人千里的冷漠。
长夜漫漫,少年望着她的方向,看了一夜。
画面破碎,沉重的疲惫与难受落于心底。
南浅睁开眼,窗外的灯火洒落在树影间,光影斑驳错落。
喉间一阵血气翻涌,她连鞋都没穿就跑进浴室,趴在洗漱台上剧烈的咳嗽。
粘稠的鲜血从苍白的指尖滑下,嘀嗒嘀嗒的缓慢落在洁白的大理石桌面。
良久,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南浅一张脸沾满水珠,划过她瘦弱到有些凹陷的脸颊,坠到衣领上。
她疲惫无力的跌坐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一双眼半阖,黑眼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