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异人加冠(2)
在守卫处交了手信,青铜马车再向太庙驶去。道两旁栽着常青松柏。道路让人洒水细细扫了,马车在这黄土地上奔驰,竟也不见多少扬尘。
遥遥望去,一片冠带在太庙门前。宾客们都已经到了!
第二程,正礼开始!
第一项陈服器,清晨已经让侍把相关礼器、祭物,服饰准备好了。
三声钟响,正宾太尉朗声叫到:“巳时,长者起身,引赞者入庙。”
安国君赢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到太庙门口,引各路宾客进去太庙。
待到宾客就位,子楚从青铜车中走出,向各宾客行礼。
“冠者到!三加冠”
所谓三加冠。初加缁布冠,象征将涉入治理人事的事务,即拥有人治权。缁布冠为太古之制,冠礼首先加缁布冠,表示不忘本初。
授冠者右手持冠后,左手执冠前,双手捧冠高诵:“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唯祺,介尔景福!”
子楚高声附道:“诺!”
待子楚卸去缁布冠,重新梳发,再加皮弁,象征冠者具备基本武技,祝福将介入兵事,拥有兵权。
授冠者仍是右手持冠后,左手执冠前,高诵:“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子楚再附:“诺!”
三加爵弁,爵弁即为文冠,意在冠者知书达礼。授冠者再诵:“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俱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子楚再附:“诺!”
《大戴礼》云:“公冠四加,三同士,后加玄冕。天子亦四加,后加衮冕。”
第三项:宾醴冠者。
正宾起身,倒酒,举爵,向子楚贺:“甘醴唯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子楚接过爵,一饮而尽:“诺!”
第四项,赐表字。长者起身,用柳枝在子楚身上撒了三道水,意在扫去浮尘,涤去烦恼,高诵:“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嘏,永受保之,曰伯某甫!”
其实异人早有表字,就是子楚二字。当年成人之际,哪有这般礼数。按理说这表字应与本名或形似、或意似。子楚和异人却是风马牛不相及,但子楚已是成年人,再改表字,于天于地于人皆是大不敬。
于是,这次赐表字,仍用的子楚二字。
再郑重拜了祖宗排位。子楚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了青铜马车,前去拜尊长,见父母。
若是寻常人家,拜了父母,赠了祭品就罢了。
但这秦国太庙,不许女子进入。子楚只得再乘车前往王城拜过华阳夫人。
华阳夫人着华衣,二人拜过。子楚赠了殂肉,再乘车,前往王宫,拜大父秦昭王。子楚和吕不韦二人端坐在马车上,子楚早已是大汗淋漓。两手拼命向背后伸去:“不韦,赶紧给我取出来,受不了了!”
坐在一旁的吕不韦,看子楚整个人都快扭成了麻花,无奈的伸出手,在子楚背后掏了掏,取出了一木头制成的十字架。
这子楚自幼在赵,没有宦官教导皇室礼仪,弯腰塌肩毫无皇族气质。吕不韦为了纠正他这个问题,防止在及冠礼上出丑。特意用两根木棍钉在一起,放在子楚背后。外罩华服,外人也看不出。
这长棍避免腰弯,短棍支在两肩。
这两根棍子可是让子楚吃尽了苦头,任做什么动作都觉得有人在束缚自己。
趁这会儿到王宫还有一些距离,子楚赶紧让取出架子,找个舒服的位置坐着,好好舒坦一会儿。吕不韦见子楚这般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车行在秦王城,两侧有两队仪仗斧钺手,金瓜开路,当真是威风。
主路上,红毯铺了一路,一直蔓延到王宫汉白玉阶梯上。
这等礼仪,早就超过了寻常王族及冠礼。兴许是赢稷老了,慢慢在乎亲情了,想给这个自有没有亲情的孙子一点补偿吧!
吕不韦心想。
青铜车停在王宫前,吕不韦忽视子楚恳求的眼神把木棍给子楚插了回去。
二人走下青铜马车,端着手等着秦昭王见。
“王宣赢异人觐见!宣吕不韦觐见!”
十余道声浪从内殿中传出,一声接一声,一声高过一声。
吕不韦和子楚相视一笑,在宦官的带领下共同走上了台阶。一位白发苍苍年老的内侍悄声对其他宾客说到:“王在内室见公子异人和吕不韦,诸位大人在这殿前候着吧。”
二人在内侍的带领下,沿着内殿道路向书房走去。在王城内殿,二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四处乱看。
一路上,宫灯中火焰轻轻扭动,袅袅青烟腾向空中。这灯中加了香料,整个宫中满是香气。
到了内室门口,内侍走向门侧:“王上在里面等着公子异人呢。”两人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内室。就见赢稷靠坐在床上,手里举着竹简,手臂直直向前伸着,想尽量离自己远一点,眯着眼睛看着。
这是子楚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大父。想象中的秦昭王应当是一身玄服,威风凛凛,双目夺人,毕竟是力敌六国纵横的王啊!
可眼前没有什么王,只有一个耄耋之年风瘫之身的老者。听见声响,秦昭王放下了竹简,颤颤巍巍沙哑着嗓子说道:“异人孙孙吗?赶紧上来,让大父好好看看。”
就这一声,子楚之前想好的词忘的精光,眼里只剩下了自己的大父。三两步上前,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秦昭王塌前:“大父!”
秦昭王兴许是看不仔细,粗糙的手在子楚嘴上鼻上抚摸着:“一表人才,是我赢家的种!这二十载的质子,可苦了你了!”
子楚呜咽着轻声说:“孙儿不苦。孙儿不苦。历经了磨难,孩儿才能成才!”
“这话唬唬别人就罢了。当年大父做质子,尚有娘亲照顾。大父尚觉苦不堪言,你孤身在赵,可远比大父苦啊!”
听见这话,子楚那还能忍住,放声大哭。
“先贤孟子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孩儿啊,切莫心生怨念,要把这段磨难当成是自己的财富,一般人都得不到的财富。也是这般磨难,才将孩子你培养成今日这般英才啊!”赢稷颤声道。
“大父之言字字珠玑,孩儿谨记在心!”子楚抹了一把眼泪。
“你就是吕不韦?”秦昭王又看向吕不韦。
“濮阳吕氏不韦拜见秦王。”吕不韦行礼道。
“先生不必多礼,送异人回国,先生辛苦了!”秦昭王眯起了眼睛:“宣书!吕不韦送异人归国,有大功与王室。封官比九卿,不受秦国约束!”
“谢过大父!”异人闻言,连忙拜谢。
吕不韦却是摇了摇头:“我与子楚一见如故,不曾想过封赏。请王收回王命。”
秦昭王不言,看向吕不韦。吕不韦也不躲闪,正视秦昭王。
半晌,秦昭王嘶哑着嗓子,笑到:“好啊好,当真是君子风范。异人,你们先下去吧,孤有些乏了。”
“诺!”二人行礼,后退走出了内室。正准备关门,又听见秦昭王说到:“天不早了,醴宾便莫回太庙了,就在这王城大殿吧!”
“诺!”
二人关上门,随内侍朝着大殿走去。异人回头看了一眼内室,心里暗暗道。
政儿!赵姬!我已经慢慢站稳了脚跟,你们等着,我很快就接你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