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粮草先行
唐蛟无言,他根本就没想好怎么跟蛮说。告诉他——你有病?
看着蛮背上,那从未离身的弓。跟这种随身带着管制武器的人说这种话,唐蛟觉得自己才有病!
唐蛟正想着用什么接口来搪塞过去。忽然看见蛮脸色一变,俯下身去,抬起一只脚,一手在脚印中扫了扫,把浮雪掸去,露出底下的地面。耳朵贴了上去。
不过几个呼吸,蛮就抬起了头。
“后方有大队人马驶来,似是拖了不少重物。”
唐蛟微微一愣,此处距蓟都不足三百里。
蓟都乃燕王脚下,能有大队兵马,那定是这燕国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看向蛮,唐蛟问道:“能不能听出有多少人?”
蛮站起身,有些诧异地看了唐蛟一眼:“你当我是何人?莫说这如此厚的积雪,连马蹄声都听不真切。就算是石板地,马蹄凌乱,我也没听过有谁能直接听出人马数量的。”
说完还摇了摇头,似乎在感叹这唐蛟的无知。
唐蛟讪讪笑了笑,摸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以前那些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隔着几十里,在地上趴着一听,便能听出来有多少人多少马!
不过如此顺利就切开了原来的话题,唐蛟对这群兵马来的及时还是抱着几分感激。
唐蛟登上了马车,蛮赶紧将马车驶偏了主路,为兵马让开了道路。谁知道这群人是个什么性子,若是个霸道性格,自己车架拦路,说不准就直接被斩杀当场,以颈中热血祭旗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嘀嗒的马蹄声近了。千余着铁甲的士兵拥簇着正中十五架马车,每架马车上麻布包垒起足有一人高,每个包裹都鼓鼓囊囊。每个车架两侧都有甲兵,一手扶着包裹,一手提着兵刃。
前方三名军官模样的人,骑着高头大马。目视如虎,巡视四方。身后“燕”字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红色字体一笔一划如血艳红。
唐蛟几人在主路边的雪原,远远看着这路将士。马车底与雪地的接触面较大没有陷落几分,拉车之马四只蹄子陷进去大半截。马不安地往外把蹄子往外抽,又重新再陷落下去。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麻袋中除了粮草,唐蛟可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大批量,让这么多人一路护卫。
这燕军从各路如此聚集粮草,想必是大战将起啊。七国已经三年没有起战事了,这风平浪静下,谁知道有多少暗流涌动。
唐蛟仰头看天,这雪,也越下越大了啊。
待粮车驶远,蛮重新将马车驶回了主路,往蓟都方向走去。这一回,唐蛟和蛮都是心事重重。蛮不知在想些什么,唐蛟满脑子都在想着这将来的战争。
唐蛟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历史了,要不然现在这些大事都能未卜先知,开个占卜摊子也能赚不少金啊!
天也慢慢黑了。
马车停了下来。一脸憨笑的蛮,掀开了马车帷布。揉着肚子,呵呵一乐:“唐兄弟啊!我老蛮肚子又饿了!”
唐蛟从车上抱了一把木柴,蹿下车,两人直接在马车边上生了一堆火。三人又在火堆边围了一圈,但今夜黑蛮也出奇地说什么话。一直呆呆地看着跳动的火焰。
唐蛟拍了拍黑蛮的肩膀,问道:“怎么了?”
黑蛮扭过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唐兄弟,我那弟弟是不是不认识我了……还是说,我这弟弟根本就不存在?”
唐蛟也呆呆地看着那跳动的火焰,好半晌才开腔:“你……你做好自己不就好了?”
王渝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这些日子这大块头隐隐有一些不对劲。但此刻,这孩子也很懂事地没有说话,用筴穿起了一块咸干肉,放火上烤着。
黑蛮盯着火焰,幽幽道:“唐兄弟,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不等唐蛟开口,黑蛮接着说道:“从前,有一对兄弟。自打生下来,就被村里人称为不详。小时候不懂事还好,面对着村里人的白眼,也没有什么感觉。
懂事以后,这两个孩子慢慢感觉到了自己与其他孩子的不同。这俩孩子除了自己的父母,没有任何族人施以一点点关爱,都在叫他们怪物。
甚至在路上走着,也有其他孩子朝他们扔果皮烂菜有的时候还夹杂着石子。把他们砸的头破血流。”
唐蛟知道,这兄弟俩应该就是“黑蛮”和“白蛮”了。
蛮接着说:“可当他们回去跟父母哭诉,父母每一次只是哭着为他们俩擦去泪水,跟他们俩说:孩啊!忍忍吧!忍忍就好了!
是啊,忍忍就好了。
他们每天都在告诉自己,再忍忍,再忍忍……
他们就这样忍到了五岁。
那一天族长突然拿着角黍粽,递给了那兄弟俩。跟他们说,要带他们去游船。
兄弟两个非常高兴,觉得族人总算把自己当成了一份子。乐呵呵地吃着粽子,就跟着族长去游船了。
可船刚行,族长就跳下船去。那两兄弟就在船上哭啊闹啊,谁也没胆子跳下船去。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船上哭着,看着船离自己的家越来越远。
还好这一路没有什么风浪,两个五岁的孩子活了下来。在一个村子边,被一个老人救了下来,还教他们俩箭术。”
黑蛮举起右手,那满是茧子、四截指关节的手。接着说。
“可后来啊,那哥哥发现他的弟弟好像不认识他了。天天都在躲着他,哥哥喜欢黑夜,弟弟就白天出来,晚上藏着不让人发现。弟弟不认识哥哥了,唐兄弟,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黑蛮凄然一笑,唐蛟看去,那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唐蛟叹了一口气,说道:“兄弟……其实……其实这只是一种病!你们两个人格……也就是灵魂在一具身体里。你应该能感受到他吧,你……你把他杀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任何问题了。”
黑蛮又笑了笑:“兄弟,这话师父也跟我说过。不舍得啊!不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