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县第一高中，高三(1)班教室里，一名女生怯生生站在讲桌旁边，忍受着班主任的指点。

    班主任：“说，你是不是作弊了？”

    罗思思摇头否认：“没有。”

    班主任：“没有？就你平时的成绩我还不知道吗？还不快老实交代。”

    罗思思急得眼泪汪汪：“老师，我真的没有作弊，我最近几个月都在用功复习。”

    班主任怒气冲天地用手中的戒尺重重地拍打了一下讲桌，吓得罗思思后退躲闪，众同学也是一个哆嗦：“还不承认是不是，你现在就给我去办公室写检查，把事情交代清楚。我现在就给你家长打电话。”

    拨出的手机号码迟迟没有人接听，班主任这才想起来：“哦，对了，你父母都去了外地，放学后让你奶奶来找我一趟。”

    罗思思声音哽咽：“老师，我真的没有。”

    班主任：“所以说，老人带的孩子呀。”

    “她没有作弊！”教室角落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众人望去，原来是张帅。

    张帅继续道：“我就坐她左边，我可以证明，她没有作弊。”

    班主任：“你，站起来。”见张帅没有动作，又提高了音调：“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捣乱！”

    郑心婷举手道：“老师！”

    众人循声望去，郑心婷站在教室中央，她是学校里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众老师眼中的骄傲，众学生眼中的霸主，也只有她这种好学生，胆敢打断正在气头上的班主任。

    班主任和颜悦色问：“郑心婷同学，有什么事吗？”

    郑心婷：“老师，我就坐在罗思思同学的右边，我也可以证明她没有作弊。”

    班主任依旧和颜悦色：“哦，是吗？”

    郑心婷语气肯定：“是的，而且我好几次见她放学还留在教室复习功课。”

    班主任转头看向罗思思：“既然如此，刚才问你的时候支支吾吾的干什么，回去吧。”

    罗思思怯生生站在讲台上，想说些什么，又不敢。

    “磨磨蹭蹭干什么，没有看到大家都在等你吗？还要继续占用各位同学宝贵的课堂时间吗？”

    罗思思只好低头走下讲台，回到自己座位坐下。

    “叫你个乌龟罗，你还真给我越来越磨蹭了。”

    “哈哈哈哈——”众同学一哄而笑。

    乌龟罗是老师给罗思思取的外号，罗思思平时的表现的确像乌龟一样，做什么事情都好像比其他同学反应慢半拍，的确与这个外号非常贴切。

    罗思思抿紧嘴唇，扫视全教室一眼，众人都在哈哈大笑，只有两个人正色地看着自己，他们，就是今天帮自己说话的郑心婷和张帅。

    课间休息时分，罗思思向郑心婷、张帅道谢：“班长、张帅，谢谢你们刚才帮我。”

    张帅轻笑道：“不用谢我，我也没有帮上你什么，还是咱们班长面子大，我们这种差生是没人信的。”

    郑心婷：“不用客气，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还有，你如果不喜欢老师给你起的外号，下次他再叫你‘乌龟罗’，你可以不必起来。只要你不认可，没有老师可以在课堂上叫的不是你的名字，你却必须起来回答问题的道理。”

    张帅：“哟，班长大人，您这是赤裸裸地教罗思思同学反抗老师吗？”

    郑心婷：“虽然老师们待我是很好，但我也看不惯他们区别对待成绩差的同学，怎么说我也是1班的班长，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1班的人被欺负，班主任也不行。”

    罗思思：“我、我不敢，我和你不一样。”

    郑心婷：“如果你本人都不站出来反对，谁会在意你的感受。你必须明确的告诉他，你不愿意被他叫‘乌龟罗’，难道你想默认这个外号，直到全班同学都跟着老师叫你这个外号吗？”

    罗思思低头不语。的确，自从老师在班里喊了几次这个外号，已经有几个男生在班级里面叫她‘乌龟罗’了。

    张帅：“算了吧，你们这些好学生可以在老师们面前享受各种优待，我们可不行。”

    郑心婷：“虽然我也觉得老师因为成绩好坏对学生差别对待是有问题的，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我们迟早要参加高考，到时候不一样是凭成绩说话。如果你想在今后的日子里有话语权，你要好好改进自己的学习方法了。我看你平时课堂上都不听课，一直自己做习题册，但是成绩还是不理想，不如先把重心放回课堂。”

    罗思思若有所想地点点头。

    张帅：“哟，想不到班长连我们这些底层小老百姓的学习方式都这么清楚。”

    郑心婷：“那当然，我是班长，自己成绩好不算什么，让1班的平均成绩远超2班十条大街，才是我的目标。张帅同学如果每天考勤完美，对1班的操行总分——”

    张帅朝郑心婷拱了拱手：“班长大人的目标，果然不是常人所想。”

    ——

    班主任的课堂上。

    “现在，我请一个同学来回答这个问题。”班主任眉眼一挑：“‘乌龟罗’。”

    全班一阵哄笑。

    张帅看向郑心婷，此刻，她已扭头看向罗思思。

    罗思思条件反射一般做出预备起立的动作，想到郑心婷的话，又端端正正坐好不动。

    全班同学都用好奇的目光看向罗思思。

    见罗思思没有动静，班主任抬头，又重复了一句：“‘乌龟罗’。”

    郑心婷的目光盯着罗思思，希望她可以勇敢起来。

    罗思思看了一眼郑心婷，而后鼓足勇气道：“老师，我的名字是‘罗思思’，不是‘乌龟罗’。”

    全班再次一阵哄笑。

    班主任：“‘乌龟罗’，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叫你起来回答问题。”

    郑心婷：“老师，您刚才叫的是‘乌龟罗’，而不是‘罗思思’，罗思思同学可以不用起来。”

    张帅学着人猿泰山吼了一声，“说得好！”

    全班又是一阵哄笑，但也有一些同学开始点头表示赞同。

    班主任先是一脸震惊，懦弱的“乌龟罗”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顺着罗思思闪烁不定的眼光，他看到了郑心婷淡淡的微笑。大概猜到了什么。

    “好，罗思思同学，请你回答这个问题。”

    罗思思起立，回答了问题。

    下课铃声想起。

    班主任把郑心婷、罗思思、张帅叫上讲台，眼睛微眯：“心婷啊，我记得你曾经提出过要在班级里成立互助学习小组。”

    郑心婷点头，这是她上个月提出的想法，但因成绩好的同学的家长强烈反对而没有推行。

    “既然如此，不如先从你开始做试点工作，咱们班倒数第一、第二就交给你了。”

    罗思思、张帅同时看向郑心婷。

    班主任：“当然，为了体现团队协作精神，你们三个这次的期末成绩将会以平均分的形式计算。”

    教室里立刻鸦雀无声，他们知道，班主任是在故意为难郑心婷。

    班主任：“怎么了？这不也是你当初提出的方案吗？”

    郑心婷：“是。”

    班主任：“那就按这个执行吧，只要你可以在不影响自己成绩排名的同时提高班级倒数第一、第二的成绩，相信那些家长就没什么好反对的了。”

    郑心婷心中叫苦，当初为了防止成绩好的学生在教学上敷衍了事，她特别制定了小组平均分制度，如今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我就期待咱们的年级第一的表现啰。”班主任笑着离开。

    他作为班主任的权威不可侵犯，即使是年级第一郑心婷，这小姑娘仗着成绩好三番五次在同学面前损害了他的权威，他就必须想办法治理一下。

    只要她的成绩与那两个差生绑在一起，她就别想再拿第一，没有了第一名的成绩就没有奖学金，就她那个家庭条件，到时候还不得来找自己求饶？

    ——

    放学后，罗思思来到郑心婷面前，“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张帅冷笑：“班主任摆明了是在为难你，拿我们三个的平均分做你的期末成绩，不止你全校第一的宝座，奖学金也保不住了吧。”

    罗思思：“不如，我去向班主任低头认错。”

    “没用的，他的目标是她。”张帅看向郑心婷：“他现在肯定等着你去求饶呢，不然，你就装装乖去认错，他平时那么喜欢你这种好学生，肯定会原谅你的。”

    郑心婷：“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认错。”

    罗思思：“可是，我们会害你丢了奖学金的。”

    郑心婷知道班主任把自己和罗思思、张帅绑一起的目的。

    罗思思每天起早贪黑学习，成绩依然很差，外加性子软弱胆小，常被老师们说做“天资不足”，而张帅仗着老爸的关系整日迟到早退，老师们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郑心婷怎么可能让他乖乖学习？

    两大烫手山芋丢到她手里，摆明是想逼她认错。

    可她郑心婷偏偏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

    “那可不一定。他想让我好好教你们，那我就好好教你们。”

    罗思思：“我一定努力！”

    张帅背起书包：“你们慢慢玩儿，小爷我先走喽。”

    ——

    周末，班级教室里，郑心婷把几本笔记放到罗思思面前，“我观察过，你花了很多时间学习，成绩依然很差。”

    罗思思羞愧地低下头：“我真的很笨。”

    郑心婷：“错，你不是笨，你只是用错了方法，这些是我的学习笔记，你拿去好好看，尤其是里面的例题，只要把例题都吃透了，分数一定可以有很大的提升。”

    罗思思认真点头。

    日落西山，郑心婷、罗思思走出校园。

    罗思思面露担忧：“心婷，谢谢你这么帮我，可是，张帅同学如果一直不来，怎么办？”

    前一晚，她就找出班级通讯录，给他发了短信，通知来学校自习的事情，今天又发了好几条短信，可是，他既没有回信，也没有出现。自己脑子不聪明已经拖后腿，张帅再不配合要怎么办？

    郑心婷：“没关系，等时机成熟，我自有办法。”

    ——

    某日傍晚，张帅推开家门，“妈，我回来了。”斜挎着书包往楼上走了几步，感觉哪里不对，转头朝客厅沙发看了一眼，问：“你怎么在这儿？”

    张妈妈：“没礼貌，你们班长来家访，你就这么给同学打招呼的吗？”

    张帅疑惑：“家访？”

    郑心婷：“张同学，你好呀。”

    张妈妈抬手一招：“小帅帅，还不快过来。”

    张帅只好来到母亲旁边，随意地坐下。心中嘀咕：郑心婷这家伙跑来自己家里干什么，不知道她会和母亲说什么，不会是想来打他的小报告吧，无论如何，自己就坐在面前，知道她说些什么，才方便想出应对的说辞。

    张妈妈：“小帅帅，我听你们班长说了，你们组成了学习互助小组，以后，她每天会来家里给你补习功课。”

    张帅：“什么？”

    张妈妈看向郑心婷：“郑同学，你是不知道，他爸爸天天在外面忙生意，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偏偏这又是个调皮的主儿，他爸爸老说‘慈母多败儿’。”

    郑心婷心中暗想：原来，张妈妈把儿子整日在学校里拉帮结派，和邻街高中男生打架的行为归结为了男孩子的调皮。

    张妈妈：“想不到年级第一的郑同学愿意帮我儿子补习功课，这可真是太好了。”

    张帅：“妈，我没有。”

    张妈妈满意地拍拍儿子的头：“小帅帅，你真是长大了，总算愿意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学习，考出好成绩，好让我在你爸面前扬眉吐气。”

    郑心婷：“阿姨，您放心，张同学每次考试都是倒数第一，这样的实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保持的，我相信只要他愿意配合我的补习，成绩一定突飞猛进。”

    张妈妈开心道：“是吗？我就知道，我们小帅帅其实是很聪明的，就是从前贪玩不上心，你放心，我一定要他好好配合你，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第二天，为了给儿子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张妈妈专门收拾出一间书房，同时答应让同为互助学习小组的罗思思也一起到家中学习。

    书房里，张帅看向郑心婷：“好啊，居然用我妈来压我。”

    郑心婷满意地嘴角上扬：“互惠互利，你看，今天你妈妈听说你要好好学习，笑得多开心啊，你应该不想让你妈妈失望的哦？”

    张帅：“好，看在我妈的份儿上，小爷我姑且就先听你的，不过，我只在我妈面前配合你，你可别想在学校里也管着我。”

    此后，张帅白天在学校时还和平时一样，和一帮男生称兄道弟，东混西混，晚上，就和罗思思一起在书房接受郑心婷的补习。

    这天，张帅正要翻窗，只听手机拍照快门一响，他扭头一看，可不就是郑心婷吗？“别管我。”

    郑心婷：“别忘了，考勤是要纳入平时成绩的。”

    张帅：“关我什么事。”

    郑心婷：“如果张阿姨看到这张照片——”

    张帅仗着身手矫捷一把抢过手机，删除了照片：“现在，她看不到了。”

    郑心婷：“小帅帅。”

    张帅气急，他早告诉母亲不要在外人面前喊自己“小帅帅”，可母亲偏说郑心婷不是外人，要是郑心婷把这个名字传扬出去，他还怎么在学校里叱咤风云，只得关好窗户，狠狠道：“你赢了。”

    ——

    因为张妈妈会不时出入书房，张帅不得不老老实实专心听课。

    这不，刚端来一盘水果，张妈妈又问：“孩子们，想喝什么吗？阿姨去给你们准备？”

    张帅：“可乐。”

    郑心婷：“苹果汁吧。”

    不一会儿，张妈妈送进来三杯苹果汁。

    张帅不满道：“妈，我要可乐。”

    想不到，张妈妈根本不理会自己。

    后来，张妈妈干脆让郑心婷、罗思思在家中吃晚餐，于是，张家的餐桌上，张帅的喜好一一变成了郑心婷的喜好。

    时间越长，张帅越来越觉得，妈妈对这个年级第一真的可以用“百依百顺”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