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二进制的世界
……
陆漾坐在椅子上,望着镜子里低头认真给她吹头发的男人,眼尾挂着一抹慵懒,鼻梁高挺,嘴唇凉薄,气质出众。
穿过发丝的手,指节根根分明,修长,白皙,干净。
窗外海棠花已眠,他的手指拨弄着自己的长发,热风从发丝间拂过,陆漾头皮被热气裹着,她看镜子里的两人,渐渐失了神,竟也有些摇摇欲坠的沉沦。
江砚舟拇指将吹风机的开关往上一拨,风筒的噪声停止的一瞬,陆漾的思绪飘了回来。
他的手握着吹风机,下巴虚靠在她的肩膀,抬眼与镜子里的她对视,“你困了一晚上了,好好休息,明天早上见。”
提到“困”字,陆漾条件反射打了个哈欠,“早上我忙,中午吧。”
“忙什么?”
“忙着睡觉。”
“……”
忙着睡觉,不就是赖床吗?
江砚舟翘起唇边,放下吹风机,长臂一伸,将站起来的她轻轻抱住。
“晚安。”他笑,“明天中午见。”
“嗯……晚安。”
陆漾洗漱完,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关上灯,很快就睡着了。
关上最后一盏灯,江砚舟下楼,驶车离开。
他迈进门口,一大一小的两人正双手抱胸盯着他。
赵言述眯起眼,说:“男人晚归,必有蹊跷!”
江锦时有模学样:“小舅舅不着家,肯定有猫腻!”
江砚舟:“……”
“说吧,你最近偷偷摸摸在做什么?”赵言述逼问。
江锦时附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江砚舟曲指扯了扯领口,淡然睨了江锦时一眼,不怒,却带着威严:“江锦时,去睡觉。”
江锦时扁扁嘴:“好吧。”
江锦时刚准备做个听话的乖孩子回去睡觉,却听到赵言述惊慌失色的声音:
“我靠,你脖子上是什么?!”
江砚舟扫了他一眼,赵言述立即闭紧嘴,顺带敦促江锦时:“小时,快回房睡觉。”
江锦时懵然,还是很听话回去睡觉了。
姐姐说,他就是个孩子,这个点该睡觉了。
哼。
都怪小舅舅,这么晚才回来,让他操心,现在还没睡着。
姐姐好,小舅舅坏,姐姐好,小舅舅坏,姐姐好……
相较于赵言述一惊一乍,江砚舟则神情泰然。
“你该不会背着漾漾妹妹偷腥了吧?”赵言述难以置信,“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太让我失望了!”
江砚舟:“………”
痛心疾首一会儿,赵言述忿忿盯着他:“你配不上我们家漾漾妹妹!”
“你们家?”
“不然呢?”赵言述没什么好气,“别人的温柔乡有妹妹一根头发丝好吗?没有!”
“……”
江砚舟不想向他解释,也没必要和他解释,准备上楼,却被拦住了。
“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我不需要对得起你。”
赵言述正想生气,突然觉得他没说错,愣了愣,硬着头皮说:“不检点,你还理直气壮了!”
江砚舟冷睨他,“注意言词。”
赵言述悻悻追问:“你到底在宝贝谁啊?”
“莫非……是陆漾???”
江砚舟终于开腔:“除了她,还能有谁。”
靠靠靠!!!
这个男人竟还有闷骚的一面!
等等……
那个痕迹……一看就不寻常……
赵言述越想越不可思议,试探性询问:“妹妹在上?”
江砚舟没理他。
赵言述跟在他身后,感慨万千:“在二进制的世界里,陆漾绝对是1!”
江砚舟:“………”
“妹妹不愧是妹妹,就是这么与众不同。佩服,佩服!”
赵言述叨叨不停时,江砚舟低头看了眼手机,转过身,丢下一句:“我去看看陆漾,你照顾小时。”
说完,大步流星走出门。
赵言述百思不得其解。
这不是刚回来吗?
怎么又走了吗?
深夜,公路的车少了些,更静谧了,也让心慌变得更明显了。
江砚舟手指抓着方向盘,攥紧,青筋冒出,车速渐快。
他收拾完餐桌和厨房,离开前,扫了眼水晶桌,似乎有看到她的手链。
今晚她这么困,刚刚还给他发消息问有没有看到她的手链,百分之百是做噩梦,惊醒了。
车停下。
他匆匆上楼,输密码,只开一盏灯,拾起手链。
餐桌上放着一个玻璃杯。
他离开前,那里是没有东西的。
看来他离开没多久,她就醒了。
江砚舟把手链拿在手中,轻手轻脚走到她房间门前,试探伸手拧了拧。
门没锁。
屋内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没有一点光,他拉开门,屋外的灯光透过缝隙照了进去。
江砚舟伸手轻轻捋了捋陆漾的头发,又把她的手拿出来,将手链戴上,缱绻地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把她手放下,掖了掖被子,避免她受凉,然后,他不受控制抬起手,指腹轻触她的唇珠,柔软的触感。
许久,见她气息平稳便准备离开。
转身那刻,柔软温暖的手却抓住了他。
陆漾皱了皱眉,缓缓掀开眼,带着鼻音的呓语:“江砚舟……?”
江砚舟回过身,有些自责:“吵醒你了吗?”
“没有。”
陆漾睡眼惺忪看着他,“你不回去了吗?”
他说:“正准备回去。”
陆漾喃喃,“这么晚了,你别回去了……”
“不回去?”
“你睡我哥屋子吧,或者附近的酒店也可以。”陆漾没看他的表情,没注意到他疑惑里的别味。
“不行……明天我哥要回来收拾东西,不能住我哥屋子,算了……随便你吧,我困了。”
说了一通,她阖上眼,拉着被子,继续睡觉。
但没多久,她又睁开了眼,没睡醒的声音轻软得像是根羽毛,挠人心窝。
“江砚舟,我睡不着,你有办法让我睡着吗?”明明很困,但睡眠却是断断续续的。
他轻声说:“读你喜欢的诗集,可以吗?”
陆漾大脑宕机,不想转,也转不动,只讷讷应:“好。”
江砚舟轻轻拉椅子,笔直坐下,压低分贝,开口吟诵:
“Iofferyouleanstreets,desperatesunsets,themoonofthejaggedsuburbs.”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他握住她的手,让她的手指摁在凸起的青筋上,似有似无的轻刮。
“Iofferyoutheloyaltyofamanwhohasneverbeenloyal.”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人的忠诚。)
自然流畅的读音,间或微停顿的声音,像是甘冽的醇酒。
陆漾眼皮乏重,渐渐入眠。
“Icangiveyoumyloneliness,mydarkness,thehungerofmyheart…”
他的嗓音化作了醉人的熏香溢满她整个梦,将噩梦驱散,只剩下美梦。
“Iamtryingtobribeyouwithuncertainty,withdanger,withdefeat.”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
天边泛起鱼肚白,早晨的光线穿过窗户,照进客厅里。
陆明屿拎着早餐进门,声音不大不小喊了声:
“漾,哥回来了。”
没有人应。
室内安静得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陆明屿把早餐放在桌上,拿手机给江砚舟打了个电话。
那边,江砚舟刚回到家,准备进浴室洗澡,看到来电,他停了几秒,接通。
“江砚舟,我妹妹怎么不在家,你确定把她安全送回家了吗?”陆明屿有些紧张,“这年头坏人可不少,漾漾这种仙气飘飘的女孩子太危险了,你确定送她回来了?”
江砚舟:“送了,她应该还在睡觉,你说话注意点。”
他半个小时前离开,她还在熟睡。
“睡觉吗?”
“嗯。”
陆明屿看向陆漾的房门是关着的,他没打开,也不会贸然开,“确定吗?别等漾漾失踪四十八小时才后知后觉发现啊。”
再一问,江砚舟倒有点不确定了,“你看沙发上她的外套还在吗?”
陆明屿:“在。”
江砚舟:“玄关白色的脱鞋呢?”
陆明屿:“不在。”
昨天陆漾穿的就是白色脱鞋,玄关处没有就说明还在卧室里。
江砚舟肯定说:“她还在睡觉,别扰她清净。”
陆明屿紧绷的心才松了下来,吐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我今天下午的飞机,这几天,就麻烦你这个哥哥先帮我照顾下漾漾了。”
“好。”
“我信得过你吧,江砚舟?”陆明屿挺不放心的,男人粗枝大叶,照顾妹妹,怕是不周到。
江砚舟没想搭理他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还是应:“……可以。”
陆明屿走到阳台,疯狂传授经验:“要是漾漾心情不好,生气了,骂你,你就受着,然后泡一杯枸杞水或甜的水,用爱感化她。”
江砚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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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
JorgesLuisBorg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