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雨
“你竟敢说我吃不起酒?”
“你还能在这里喝酒,那就该知足了!”
“你也知道王乘风没杀我!”
“杀了你,你还能在这里喝酒?”
“看来也是,既然没有好酒,这劣酒也就成了好酒!”
“所以一个人应该懂的知足!”
薛一龙缓缓拿起酒葫芦,在杯子里倒了一杯酒,然后轻轻一闻道:“果然是西域的黑葡萄酒!”
“要不给乐中山倒一点!”
楚业群看着乐中山饥渴的样子,舌头在嘴巴里一直撒着小脾气,把喉咙也激发的痒痒的。
“要喝酒,应该凭自己的本事!”
“我这一葫芦酒,也是凭本事挣来的!”
“你以为我喝不起酒?”
“你喝不喝的起跟我没关系!”
乐山中受不了刺激,脸涨的酱紫色,比他喝了酒的脸色更恐惧。
他全身发抖着,这种被人看不起的滋味,比他去杀人更难受。
比被王乘风一掌杀了更觉的憋屈。
他的舌头忘记了酒味,气势汹汹的拿起筷子直插过来。
被薛一龙轻轻一夹,筷子变成两半。
乐山中立刻用右手一拳砸过来,薛一龙用肘一挡,并且转而轻轻一推,把乐山中推出一丈外。
“好了,千针毒!这是千刀手薛一龙大哥!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就不要互相动手了!”
“原来是千刀手薛一龙?”
“那还有假!”
“真的是千刀手薛一龙大哥,那刚才兄弟鲁莽之处,实在有失体面!”
“好了,好了,不打不相识,这美酒你尽管喝!”
小酒肆开始变了模样,楚业群一脚敲在凳子上,红拐杖依靠在他的后背旁。
他的后背正好是一面白墙。
下午时分。
太阳被云层终于遮盖了,这天气一会没云,一会有云。
没人看清这云是哪里来的。
长街上的人只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象白殷殷一样刚入长街的漂亮少女。
十八年的光阴,让她的漂亮更加的丰润。
如一只多汁且多甜的鲜果,一样的迷人。
天开始下雨了,没有人看清会忽然飘来乌云。
长街上的人却多了起来。
比万里晴空的时候更多。
有躲在屋檐下看雨的,有一路狂奔在长街上的。
也有在横巷口忽然消失的。
只有大雨才可以换起长街上人的精神,才可以与大雨一起疯狂在长街上。
长街。
大雨倾盆。
天空没有太阳,只有黑色的乌云。
有黑色乌云的下午,更会让人觉的就是黑夜。
并且黑夜会来的更快。
楚琼和白殷殷坐着马车回到了二层阁楼,就一里多的路,马根本不用换气,马车就到了院中。
不料马车刚停下,院外又有依稀的马车。
大雨中的马车。
车声辚辚,如把雨水在震荡。
地面上是泞淖的泥土。
进入院中时,楚琼在屋檐下才看清是宋景和陆小佳。
楚琼头也不回的立刻打开门,进入了内室,白殷殷仍然跟在后面,她也没有任何对我表情,也没有说一句话。
她的脚步在迈入门柣,裙袂上淌有湿湿的水滴。
头发上也有水珠,小小的水珠,跟她的发髻上的桃花珠花一样晶莹。
“白姑娘,请慢走!”
是陆小佳的喊声,他第一个下了马车。
“找我什么事情?”
“我爹突然身体不适,并且有话想跟你说!”
“可是这么大的雨……,并且楚琼姐不让我去!”
这时楚琼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外面的宋景和陆小佳。
外面的大雨正淜淜而下,虽然身上有蓑衣,但还是会沾湿衣裳。
“你们进来吧!有话到里面说!”
楚琼说了这句话,宋景和陆小佳才敢上了庭墀,到了屋檐下。
“我们不进去了,就传达一下父亲的话!”
“白姑娘,去不去见你陆叔叔?”
“好吧!既然陆叔叔有话告诉我,那我就去!”
“陆小佳,你不会是骗白姑娘吧?如果晚上我见不到白殷殷,定要了你的命!”
“要不楚琼小姐一起走吧?”
“我不去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
“楚琼姐,你放心,陆大哥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白殷殷握紧了手里的长刀,黑色的刀鞘,黑色的刀柄。
刀柄上还挂着一块半圆的璜玉。
匆匆上了马车后,檐雨如绳。
楚琼看着马车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但她一直没有进入房内,哪怕她的阳台上的衣裳,仍在竹竿上被雨水吹打,她也没有一点怜惜,没有一点顾虑。
她的思绪仍然飘荡在远去的马车中,院外已看不见的马车的雨色长影里。
到了横巷的陆家大宅里,白殷殷走在长廊上,手紧握着长刀,脚步走的很快。
她的缎花鞋,还有她的红色百裥裙,已沾有了湿湿的水滴。
但裙袂依然轻盈,依然飘柔。
陆小佳也紧跟在后面,他闻着白殷殷的裙香,湿漉漉的裙香。
心里漾有一阵阵的迷蒙,迷蒙的连自己都无法知道,这种感觉就在她的身后,才会如此强烈。
到了东庑厢房后,烛灯已经点亮了。
天空中雨虽然小了,但还是阴雨不散。
荧荧灯火里,床榻上的陆空遥,的确脸色苍白。
他下午去了宋记钱庄,是宋天萧让他去的,可回来后没出一个时辰,忽然脸色发白,晕倒在大木椅子上。
喝了一口凉茶,醒来直喊要找白殷殷,并且一定要快。
白殷殷顿时心口发凉,她看到陆空遥的脸一下子由白变黑,嘴唇黑的跟枣粒一样。
陆空遥开着无力的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然后就倒了下去。
身子发凉,一动不动。
“爹……”
“老爷……”
屋内一阵哀嚎,如刺破了整个屋子,雨水下的屋子,变的跟哭声一样猛烈。
“陆大哥,请饶恕小妹之过,如果早来一步,必可以听到陆叔叔的最后几句话!”
“白姑娘,我爹进房后,我也是来晚了,母亲她也正好不在!”
“看来白殷殷是找不到自己的母亲了!”
“我爹去了宋府就变成这样,肯定是宋天萧派人下了毒手!”
“是的,我的母亲跟宋府有关,这是陆叔叔说的!”
“并且宋家不能看到陆叔叔多活一天,是我害了陆叔叔啊!”
“白姑娘,为什么会这样?”
陆小佳有点明白了过来,因为白殷殷到长街才来第三天,自己的父亲陆空遥却离奇的撒手人寰。
“因为我的到来,才逼死了陆叔叔!”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父亲!”
“我也是没有办法,但我一定会给陆叔叔报仇的!”
白殷殷脸色苍白,白的如雪片一样。
她很惘然,惘然的几乎是飘渺的怨女灵魂一样。
她手里的刀却握的很紧,纤手上有被压迫的红色血印。
屋檐里的雨水停了,天空是青灰色的,凉风比平时冷了几分。
马车,仍然停在横巷口。
街上的青石板,变的很光滑,很清亮。
马车上只有一个马夫,马夫是宋家的仆人。
可是宋景却为啥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