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鸾华

11 玉阴堂用膳(上)

    将脖子上的长生锁取下,将长生锁摊在手掌心,顾初寒看着手中这一份黄澄澄的锁,忍不住粉掌上下掂掂。

    掂了一掂,这份锁很较轻。

    第一世的时候,在深宫之中,顾初寒经手过不知多少的金锁,这份长生锁的重量不对,绝对不可能是金锁,当是铜锁。

    只不过外面是涂了一层金而已。

    铜锁?

    顾初寒觉得不应当,照理说,穆怜怜无论如何,也不该穷到只能用铜锁给女儿,唯一的可能便是,这铜锁内真的有蹊跷。

    顾初寒将铜锁握在掌中,左看右看。终于被她看出了蹊跷,这长生锁最底部雕刻着一只衔着花枝的舞动的鸾鸟。

    在这鸾鸟的嘴部雕镂着一个小孔,这小孔委实细小,一般人不仔细看,委实看不出来。

    顾初寒立即从发髻上将银簪子拔下来,用银簪子的簪尖儿对着那小孔轻轻一捅,只听一声清晰的“吧嗒“声,这副铜锁的顶部的锁顶便一下子弹开,顾初寒对着锁顶往锁里头看,却见这锁内部是中空的。

    顾初寒捏着锁的底部,将锁往左掌心一倒,一片小小的钥匙便掉在了手掌心。

    原来,这长生锁内真的有钥匙,杜嬷嬷真的没有骗我。

    顾初寒将钥匙握住手内,对着箱笼之内再次翻找起来,终于,在箱笼之中,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木盒。

    这个小小的木盒上头有着小小的锁,顾初寒想起了杜嬷嬷的话,心道,这个小小钥匙就应当是开启这木盒的钥匙了。

    顾初寒将手中钥匙试了试这木盒的锁,只听”吧嗒“一声,这木盒便打开了。

    这是一个内部红贴的木盒,里头只躺着一份黄宣纸。

    顾初寒用小小的手将黄宣纸拿了起来。

    黄宣纸之上墨迹从未褪去。

    顾初寒微微蹙眉:”这木盒的木材是燥松木,这宣纸是燥松黄叶制成的。以燥松为贮存材料,可以保证纸上墨迹不褪去。要不是我第一世在宫中的造纸阁干活儿过,我也不懂这其中的用意。母亲仅仅是一个无见识的女子吗?她怎么会知道,燥松木可以防止墨迹褪去,又怎么知道,用铜锁藏这钥匙?母亲,一定是个很有见识的女子。”

    顾初寒来不及想这些,她,有太多事情要做了。

    她要杀了辜负她两世的太子,她要打击害了她的嫡夫人她们。

    顾初寒拆开黄宣纸,只见纸上清秀的字迹,写着:“吾女初寒,今已三岁矣。于其三岁时,吾怀胎五月有余。然嫡夫人悍妒不容人,吾今无所容地。叶落而知秋,滴水可查冰。今吾不见其所容,知初寒来日必不为嫡夫人所容。吾何所能,恐其婚配落入嫡夫人之手也,乃代为结亲于杜氏云郎。另赠杜氏云郎千两财宝,为初寒嫁人之资也。吾粗通相术,观云郎来日必将大贵,初寒见信,当知我心也。”

    顾初寒看了宣纸上的字,不禁泪如雨下。

    父母爱之深,则为之计深远。

    母亲知道嫡夫人用心歹毒,怕自己日后由嫡夫人择夫婿,落得悲惨下场,故而早早地选了杜云郎。

    顾初寒不禁落泪,母亲这番用心,自己却辜负了整整两世。

    顾初寒又将盒子看了看,发现木盒底下的红贴里还有一个夹层,夹层内,乃是一份聘书。正是自己与杜云郎的。

    聘书上还有自己幼年之时的拇指印。

    顾初寒想起,大了肚子的母亲,握着她的手,在聘书上按上指印,便忍不住为母亲的良苦用心而落泪。

    连婚姻大事都早早地为自己安排了,可是,前两世的自己却都辜负了。

    顾初寒握紧了手,告诉自己,母亲是被嫡夫人害死的,她一定要嫡夫人血债血偿!

    将木盒收好,钥匙重新装进铜锁内,戴好了长生锁。

    顾初寒便关了箱笼,躺回了榻上,将眼泪抹干,静静地等待着,等着傍晚的到来,今日一定要让嫡夫人的仁善的面具彻底撕破。

    与此同时,俏烟阁内,传来一阵盏碎碗破的摔打声。

    ”气死我了,本小姐不吃了。“顾初俏气呼呼地立在桌子边,新来的丫鬟宝芮吓得跪倒在一边,倒是贴身丫鬟宝闱早已见惯不惯,小厮允儿垂手侍立一边。

    闻声而来的二夫人走了进来,看着顾初俏,又看了看满地的碎瓷片,惊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这样的发脾气?“

    顾初俏将小手对着允儿一指,娇蛮道:“你问他!”

    小厮允儿立刻对着二夫人絮絮道:“回二夫人,老爷,他他已经回来了。正在玉阴堂与嫡夫人,嫡小姐用膳。”

    顾初俏恨恨不已,两手掐腰,愤愤道:“嫡夫人早知道爹爹回来了,却根本不漏一丝消息给我们,她实在太自私了。她独自陪着爹爹,视咱们如无物。”

    二夫人柳书从闻言,秀眉微蹙,轻笑着抚摸着顾初俏的长发,道:“这算什么。她素来是个醋坛子,容不得旁人。你这样生气,反倒叫人觉得你小气了。”

    顾初俏犹觉得愤愤,二夫人便又含笑道:“这顾府里头的小姐们,垫底儿的是三小姐顾初寒。无论如何,你都比她好太多了。但纵然她垫底儿,不得你爹的宠爱,又早早丧了生母,嫡夫人也对她爱搭不理的。但是她的为人,却是府里皆知的沉稳。嫡夫人靠着她博得了多少宽厚的名声,换了你,早就暴躁了,可她还是淡淡的。这就是沉稳。”

    顾初俏忍不住白眼一翻,轻轻啐了一声,道:“顾初寒那就是个蠢货,被嫡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呢,她啊,就是傻,不是沉稳!”

    二夫人含笑道:“傻也罢,装傻也罢。她从不像你这般的脾气,你要学着沉稳,这么一点点的事情,压根儿不值得生气。嫡夫人面厚心毒,你要真的生气,得生多少的气。”

    顾初俏挑了挑眉头,不再说话,二夫人又笑道:“你爹素来喜欢团圆享天伦乐。中午咱见不到他,难道晚上还见不到吗?不要在这些小事上有所争驰。你要表现地比其她的姊妹更稳重,更宽和。这样,才能将顾初悦比下去。”

    顾初俏点点头。

    与此同时,四房的丫鬟,也将老爷已经回来的消息告知了顾初蕊。

    “嗯,知道了。”

    顾初蕊仍只是缓缓地绣着手中的绣帕。

    “小姐,老爷回来了,可是,夫人竟然不告诉咱们。嫡夫人独自带着嫡小姐们在玉阴堂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