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斋人坐定，五皇子与三皇子便拿了斋试考卷去分发卷子。

    顾初寒抱着木盒择了一方桌子坐了，然后将木盒放在桌上打开，从木盒里取出一方砚台，五皇子走进了暮寒斋，手里捧着考卷，已经坐定了的几个庶子隔着前后交头接耳。

    顾初寒却无心于此，她发现这方砚台是涩的，拿出砚根磨了磨，才将砚根放在砚台中磨了一下，就听“嘭”地一声，砚台碎裂了。

    “碎了？”顾初寒有些无措，但也了然，嫡夫人对自己忌惮，会暗算自己是意料之内的，但是，会把砚台弄碎她倒是忽略了。

    顾初寒从桌面上小心地拿起砚台的一块，只见砚台的碎片的切面上有隐约可见的白胶，原来是将预先摔碎的砚台用胶粘好，真是防不胜防。

    顾初寒已然麻木，出离愤怒，怒不起来。

    其他座位上的庶子庶女都或同情或幸灾乐祸地看着顾初寒。

    谁都知道，斋试是改变庶出子女命运的机会。

    楚戎之与贯云峰皆仅带了一个砚台。

    五皇子看着她，一袭水绿衣衫，刘海齐眉，长发披在脑后，低垂着脸，面上瞧不出表情，似乎是不为所动。

    五皇子心想，之前硬要和我挤一辆马车的时候不还是活泼泼的吗，现在这副木头样子。

    五皇子看着她，不由自主地吩咐身边帮着整理纸卷的小厮道：“去找个砚台来，给那位顾三姑娘送去。”

    此言一出，顾初寒不禁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

    想起之前同乘马车之事，心中不禁微微忐忑。

    待纸卷下发后，方才的小厮已经拿着一方磨好的砚稳稳地走了进来，并将砚台径直送到了顾初寒桌上。

    顾初寒道了谢，迅速埋头观看题目，斋试题目分为三道，一道拟定规制赋菊花诗，一道是写一道是写自己对嫡出的看法，一道是写自己对玉晚书斋的看法。

    顾初寒心里很清楚，后两道是要庶出们对嫡出与玉晚书斋歌功颂德。

    她提笔环视一圈，见贯云峰已经笔走如飞了，便立刻收回心思，也写了起来。

    第一世时，顾初悦的儿子常常写下许多诗词，顾初悦为了助长儿子威势，经常将她儿子做的诗词令人超上数遍，贴在宫墙上，供人赏玩。

    顾初寒那时在宫中做陪嫁，无论春夏秋冬，经过宫道时，总能看到那些诗词歌赋，久而久之，也就记住了。

    歌颂菊花的诗嘛，顾初寒倒是记得的，顿时挥笔写下。

    五皇子坐在一边看着她挥毫泼墨，毫无凝滞，不禁大感意外。

    待她一气呵成，将笔落下后，竟也不再检查一番，而是起身，直言道：“五皇子殿下，民女已经做好了，民女想提前交卷子。”

    “可以。”五皇子道。

    顾初寒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率先交了卷子，收拾好文房四宝，便抱着木盒悠悠款款踏出斋门。

    一踏出斋门便看到宝珠立在庭院中等着自己，宝珠旁边还立着一群等候自家小姐少爷的其他各府丫鬟。

    “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其他人呢？”宝珠不解地往暮寒阁里看，可惜暮寒阁的纸窗外都以帘子遮着，宝珠并不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顾初寒丹唇启笑，面带喜色，望了眼宝珠身后的其他丫鬟，秉着低调的原则，拉过宝珠，低声道：“告诉你吧，这个题目我都会。我想通过斋试是稳稳的了。”

    宝珠闻言惊喜不已，压着声音笑道：“奴婢恭喜小姐。”

    顾初寒摇摇头，想着道阻且长，并不是说自己通过斋试就万事大吉了，日后还有好多困难要过呢。

    宝珠见顾初寒面色有变，由不得双眉微蹙，面浮忧色，担忧道：“小姐，怎么了。是不是斋试有什么问题？”

    顾初寒摇头，玉指在手中的木盒上狠狠一拍，道：“也没什么。就是嫡夫人其心可诛。原来她给我备的砚台是坏的。幸好今儿有五皇子送了我一个砚台。”

    宝珠觉得后怕，“幸而有五皇子。”

    对面的丹枫斋里头，安迹迹，唐大人，叶照柔，丘绵绵等坐在一块儿喝茶。

    叶照柔就顺势问道：“唐大人，听说，许翰林给您推荐了一个女子？”

    唐大人闻言，以手指窗外庭院中立着的顾初寒，嗯了声，道：“就是她！”

    叶照柔闻言一顿，透窗看去，只见顾初寒一袭罗裙立在庭院之中，言笑晏晏，不禁整个人都怔了怔。

    “她，怎么出来了？不是，不是斋试还没有结束吗？”

    丘绵绵正在品茶，闻言，便将头微微一抬，敷着薄粉的眼皮微微一抬，往外看去，果然看到一个气质清秀的女子立在庭院中。

    唐大人浅笑：“许是提前答完了吧。”

    叶照柔蹭地一声站了起来，“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提前答完？顾府没有请过一个教书先生，她那里来的学识？”

    “许是顾小姐聪明过人吧。”安迹迹看着叶照柔，笑得点到即止：“顾小姐若是不够聪明过人，许翰林也不必像唐大人举荐她了。”

    叶照柔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难堪地笑了笑：“是。”

    安迹迹对唐大人道：“咱们不如将顾小姐请过来一块儿聊聊？我看顾小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想来日后要成为唐大人的门生了。”

    唐大人早听三皇子说过安迹迹对顾初寒颇有喜爱之情，又看叶照柔很不满意的神色，便知道叶照柔并不喜欢顾初寒，想着没必要让她二人相见生气，于是道：“安公子啊，我觉得你倒不如带着顾小姐在这玉晚书斋各处转转，带她认认各处的路。”

    安迹迹求之不得，当即放下茶碗，便往外去。

    “顾小姐，好久不见啊。”

    安迹迹洒脱的笑声传来，顾初寒侧过头看他，报之一笑：“安公子，的确好久不见。”

    “啊，顾小姐，既然你迟早要入玉晚书斋，那要不要，我带领你在书斋里瞧瞧转转？”

    顾初寒想着自己与叶恨棠有约，只是之前疏忽了自己是坐顾府马车来的一事，现在怕自己坐马车去找叶恨棠被嫡夫人知道，恰好安迹迹自己送上来，顾初寒放下迟疑，转头对安迹迹笑道：“安公子啊，你要带我逛这里，我求之不得呢，咱们快走吧。”

    说着，便拉过宝珠，背对着安迹迹低声嘱咐了一番话，然后便与安迹迹并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