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委屈与愤怒闪过她的脸上。

    听到小丫鬟立在门口俏生生地喊宝絮去喝解暑汤，登时委屈涌上来，自己一个庶出小姐活的连个嫡夫人身边的丫头都不如，双手一抖，茶碗里的烫茶便泼到了手背上，烫生生的茶，烫的她眼泪一下子流出来。

    顾初蕊心中更恨，恨不得让嫡夫人立刻死了。

    “你在做什么？蕊姐儿？”顾初梦掀开帘子，看着脸上脱了妆的顾初蕊。

    顾初蕊忙换悲为笑，从罗袖里抽出一条帕子，擦了擦眼泪与面上的妆，招手让顾初梦进来。

    笑道：“梦姐儿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顾初蕊见日头从窗子里照进去，直接照在顾初蕊背上，照的顾初蕊整个人身上汗津津的，忙摇摇头：“不去，蕊姐儿站的地方，看着就热。”

    顾初蕊神色一僵，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一罐昨夜顾初寒送的蜜饯，对顾初蕊笑道：“蕊姐儿送梦姐儿一罐蜜饯，快来吃啊。”

    看到有吃的，顾初梦笑着迈过门槛，走过去，从顾初蕊手里夺过那罐蜜饯便走。

    顾初蕊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冷笑，望着顾初梦的背影，冷声道：“嫡夫人，你不仁，我便不义。”

    寒烟阁里头，顾初寒带着三个丫鬟收拾各种东西，“太子爷赏的各色簪环，你们都给我收好，我要送人的。安家的小姐一份，还有其他几个小姐也要备下一份。”

    第一世，她也作为顾初悦的陪衬参加过贵女宴会，贵女宴会上，那些贵女们厮见，都是要彼此送小礼物的。

    正盘算着哪些东西拿去送人，就听外头道，“寒姐儿，奴婢奉夫人的命，给您送东西了。”

    也不待顾初寒吩咐，那几个小丫鬟直接走进寒烟阁，将包袱丢在地上，对顾初寒道：“小姐，这些都是上好的东西，里头有热了出汗了换的清凉纱衣，有听讲累了提神醒脑的抹清凉香油，有文房四宝。”

    说着，也不等顾初寒点收，便转身径直走了。

    “哎，这些小丫鬟，半点儿礼数都没有。”宝珠看着她们直来直去的样子，十分不爽。

    顾初寒笑道：“我跟嫡夫人一直都貌合神离，还要这些虚的礼节做什么。说着又道，她要我罚抄家规，我不给她，她不也不能奈我如何！”

    顾初寒又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阿悦，你把这几个包袱里的东西都检查检查，好的东西咱都留院子里，不好的东西都带到玉晚书斋。”

    阿悦闻言，蹲身拆开包袱，将几件叠好的纱衣又重新拿起来检查一翻，只见纱衣中间的系襟的针脚散了，看那针脚与散开的线头便抬头对顾初寒道：“小姐，这纱衣赏的针脚被人刻意剪开了几个，穿久了，活着动作大了，这纱衣的系襟便会掉落，若是系襟掉落，整个纱衣都会脱身。”

    顾初寒点头，“纱衣脱身，是有损名节的事。再查。”

    宝珠宝珍一齐看着，又查了查，只见那几个盒子里摆着玉腻子，阿悦伸出手去，将玉腻子轻轻一掰便断了。

    顾初寒略觉惊心：“这玉腻子是含在嘴里去热的，若是碎裂在嘴里，怕是会划伤舌头。”

    阿悦附和道：“小姐，这玉腻子上头被划了好几道，分明是刻意的。”

    顾初寒点点头：“我心里有数。这些破损的不能用的都收在一个单独的包袱里，剩下的都收好，留着带去玉晚书斋吧。”

    “小姐为什么不把这些事告诉老爷。”

    顾初寒淡淡：“你就不怕嫡夫人反口说是我们刻意毁坏东西污蔑她？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但也没必要告诉爹爹。”

    说着，到了下午，顾初梦吃着半盒蜜饯，丫鬟走进来笑道：“梦姐儿，喝点水吧，总吃那蜜饯，当心腻着了。”

    顾初梦并不搭话，只是忽然伸出手来狠狠地拍着脖子，边拍边叫，边叫边在软榻上翻来覆去地打滚。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丫鬟冲上去，却见顾初梦浑身颤抖，不停抽搐，嘴里不停地“啊啊”叫唤，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人啊，来人啊，救救小姐！”

    丫鬟飞一般地从长松院跑出去。

    莲尹阁里头，被宝絮折磨地头晕目眩的顾初蕊听到声音，忍不住勾唇，静默无声地笑了。

    “外头什么声音，吵闹闹的。”顾初寒躺在软榻上，不停翻身，“吵得我都睡不着了。”

    阿悦出去探听一番，对顾初寒道：“小姐，梦姐儿院子里请大夫了。”

    “梦姐儿？”顾初寒意味深长地笑了出来。

    顾初梦死的样子很狰狞，大夫说她对茉莉过敏，死于过敏症。

    嫡夫人的哭声传遍了整个院子。

    顾初蕊浑身酸痛，丫鬟给她用玫瑰露沐浴完后，便穿着一袭淡白的纱衣立在长松院门口，听着嫡夫人哀痛的哭声，心中漾起一丝痛快。

    她以为那只是泻药，只想教训一下顾初梦，没想到顾初梦直接去了。

    顾初蕊笑了笑，夜色里，她一袭白衣倚门，笑容清浅恣意。

    寒烟阁里头，顾初寒以一杯清茶代酒，浇在地上。

    “薄奠祭，故人知，亡魂安。”顾初寒将清茶浇在廊下穆怜怜手栽的茉莉花上，泪沿着面颊滑下：“娘亲，嫡夫人害死了您，并未出世的弟弟。现在，顾初梦被女儿用茉莉粉害死了，你们且安心吧。”

    夜风摇荡，有细微的雨丝落下。

    “夫人，老爷今儿在临安水榭与唐大人他们商议后日的玉晚书斋的入斋礼，可能今晚不回来了。”

    嫡夫人点点头，看着死去的顾初梦，失神道：“知道了，去告诉老爷，梦姐儿死了。还有，告诉老爷，梦姐儿是死于茉莉粉过敏。”

    宝絮走上前，看着嫡夫人道：“夫人，您是不是怀疑？”

    嫡夫人道：“梦姐儿只吃过蜜饯，那蜜饯是太子赏给顾初寒的，整个府里只有寒烟阁里头栽着茉莉。”

    宝絮道：“证据呢？”

    嫡夫人歇斯底里：“梦姐儿的死就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