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少年行

第41章 往事只堪哀

    闽福省,金涛市清溪县县城往南20公里,有一个叫做孤源村的小村落,孤源村坐落于群山之间,时至今日,与县城之间仍然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山路,山路本就狭窄崎岖,四轮的机动车根本无法通行,而那路面的坑洼程度,一到雨天到处是能淹没半截小腿的泥坑,雨季连摩托车自行车都基本无法通行,与外界的货物交流基本就只能靠牛和驴等牲口运送。

    村落里基本都还是泥墙青瓦木梁搭配而成的屋舍,几户由不规则青石和泥砌成外墙的人家,已经算得比较富裕了。

    18年前夏天,村落西南角的一户人家,户型是闽福省老时候常见的小型四合小院,外墙的下半截是青石墙,上半截是泥土稻草墙,几百平方米的院子由一圈碎石泥土墙围起来,而院子里更是细碎石铺就的地面,当时在村里基本是独一份的奢华,毕竟雨天院落地面不泥泞只有这户人家。。

    只是青石墙上早已是藓迹斑斑,甚至有几根凌乱的植物攀附其上,碎石围墙上多处破损,破口圆润陈旧,显然破损后长久未修,院内碎石中稀疏杂草穿长,有一两处地方碎石流失,黄图露出。

    下厢房内,一个女人佝偻着身体,伏在一张黝黑老旧的木板床上,上半身贴着床,圆润的屁股高高翘起,毛躁的黑发披散于床上,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女人身上的衣物陈旧不堪,上面的图案早已模糊不清,有些地方出现了细细的小磨口,身上一直不停微微颤抖着,披散在脸上的发丝被脸上的冷汗浸湿,一小撮,一小撮地沾黏在脸上。

    女人身旁的襁褓中,躺着一个三个多月大的小娃儿,正甜甜地睡着,女人眼睛睁着,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小娃儿,眼神空洞,思想涣散。

    泥土内墙角落里,一个庞大老旧的落地钟突然铛铛铛响了十下,女人扭头看着外漆多处剥落的大笨钟,眼神中恢复了一点清明,蠕动着身体想要将自己身体撑起。

    或是因为那大笨钟的声音太响,又或是因为饿了,在女人奋力蠕动的过程中,那小娃儿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

    女人幽怨地看了小娃儿一秒,双手手肘撑在床上往小娃儿那边移动,等身体到了小娃儿上方,撩起衣服,凑到小娃儿嘴边,小娃儿眼儿都未睁开,小嘴一凑,两只屈指都还不利索的小手手掌微屈,直接抱住吸吮了起来。

    看着小娃儿胖嘟嘟的小脸上未干的泪痕,女人眼中的幽怨已然褪去,只剩浓浓的爱意,小娃儿吸吮了一阵,许是奶水不够,吸吮几次便松开大哭,又吸吮住,循环往复,女人眉头一皱,换了一边,小娃儿才止住哭闹,小嘴不能脉动吸吮着。

    女人已经三个多月没有吃过一口肉或者喝过一口肉汤了,连米饭的量都越来越少,只能拼命喝水维持不多的奶水,可是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还是情绪的影响,她越担心,越焦虑,奶水越是稀少,如今每天必须添加些米汤才能维持小娃儿的所需。

    小娃儿吸吮了一阵后,小嘴松开,吧唧了几下,舌头捋了捋嘴唇,似乎又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在女人回拢衣服时,听到小娃儿一串咕噜噜的屁声,女人手顿了一下,无奈蹙了蹙鼻子,努力撑起身子,屁股两侧坐在小腿之上,疼痛感让女人意识恍惚了一瞬,几秒后才缓过劲来,女人深深吐气平缓伤痛。

    女人身上衣服凌乱,小心翼翼给小娃儿拆换尿布,顺便用未脏的地方大致擦拭了一下小屁股,将脏尿布包好扔进地上的一个小铁桶内,然后用布满杂质的粗糙厕纸仔细擦拭一遍,垫上干净的尿布,女人又是一口重重浊气吐出。

    看着睡相安稳的小娃儿,女人拢了拢散乱的头发,拿起床上一根用红色塑料袋撕成条后搓成的绳子,将头发绑了起来,又是艰难地爬到床沿,然后往地上移动,每个动作都非常缓慢,非常小心,可是依旧疼的牙关紧咬,冷汗直冒。

    三个月前生小娃儿的时候,下身出现撕裂,可是因为生的是女娃儿,婆婆当场就对她甩了脸色,丈夫更是对她恶语相向,接生婆见状也不敢多言,只是私下叮嘱了女人几句,让她要小心防止伤口发炎,若有问题要及时就医,然后便匆匆离去了。

    炎热的夏季,恶劣的环境,她的伤口不可避免发炎了,所幸临产之前仍在村里小作坊工作,藏了几块钱积蓄,到村里赤脚医生那里买了一点药,结果碰上了隔壁邻居,当天下午这事就传到了她丈夫耳中。

    当时她丈夫正在村里的一个黑赌坊打牌,一听邻居说自家媳妇拿着一张十块钱在村医那里买药,火冒三丈,满脸狰狞,立马骑着那破旧的铃木王摩托车风驰电掣回了家,回到家便是开口质问要钱,女人胆战心惊,又满心不舍地把存下来的几块钱给了她丈夫,然后便是长达一分多钟的不间断的头部暴打,女人一度因疼痛而精神难以为继,几度濒死却又缓过了气。

    最后她丈夫啐了她一口唾沫“儿子都生不出来的狗东西,还浪费钱看病,别人生完不都好好的,就你她妈的金贵”

    没了药品的支撑,繁重家务和农活折磨下,伤口越发恶化,出现严重的溃烂,已经行动困难,迎来的是更加恶毒的咒骂和殴打,今天,女人觉得每一次移动,伤口都被撕开一次。

    女人艰难地往门口移动,地面是经过夯实处理的黑褐色泥土地面,年久失修,表面已然坑坑洼洼,每次落脚把握平衡,伤口拉扯疼痛剧烈,每挪动几步,女人都要缓几秒钟。

    女人虚圈着嘴巴,吐出细长的气缓解疼痛,这时熟悉的铃木王摩托声响起,越过院口石阶震荡声响彻小院,女人心颤,分明才十点出头,怎么就回来了!

    男人跌跌撞撞推门而入,那老旧的木门来回弹动嘎嘎作响,男人满脸通红,一身酒气还未靠近便是扑面而来,看到男人跌跌撞撞而来身形,女人全身紧绷,甚至都忘了伤口的疼痛。

    男人看了她一眼,嘴巴模糊不清地骂骂咧咧着什么,朝着上厢房行去,女人心中的石头才放了下来,就在这时,男人去而复返,三两步抢到女人面前,左手伸手抓住女人头顶的头发,右手就给了女人一个大耳光。

    “妈的,害老子在外面丢脸,生不出儿子的狗东西。。。”

    女人本能的抬手阻挡,男人一看,更是怒火中烧,直接抓着女人的头发,将女人的头朝着门框上猛砸,然后抓着女人的头发往门外拉,将女人按在地上,直接拿脚对着脑袋踢,中途脚趾头踢痛了,骂咧了两句,换成用脚跺头,女人麻木地尝试用手护头,身体被踢蹬跺得一直乱晃,护头的双手逐渐没了气力,鼻子耳朵被踢的变形,眼睛肿的黑紫的一个大包,下身处一丝丝殷红的血迹蔓延而出。。。

    男人打累了,看到女人早已没了反抗之力,也没了兴致,口中仍骂骂咧咧一路去了上厢房,直接扑倒在一张大木床上,翘起的鞋尖上几点殷红。

    家中只有小娃儿,男人女人和婆婆,家中如此大的动静,女人的婆婆自然知晓,而就在男人暴打女人的时候,婆婆就现在厅堂的柱子后面看着这一切,等到男人回屋,女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时,婆婆一脸不悦,嘟囔着“中午的午饭看来是指望不上这娘们了。”

    说着话,婆婆走向儿子的房间,将醉醺醺的儿子叫醒,男人刚要发火,看到是自己母亲的脸,火气顿消,揉了揉额头,坐起身来,眼睛都没能完全睁开。

    “妈,有什么事?”

    “虎儿,咱家现在不如以前了,你爹去世的早,咱家到你这里也只有你一个男丁,在我们这里要是家里没几个男丁,那是要被人欺负的啊,可现在这样子,何止是被人欺负,我们王家可是要绝后了啊。

    而你那不争气的婆娘又生了女儿,要养活这个女娃儿得花费多少食粮啊,而你那婆娘要养这女娃儿的话,哪有时候去打工干农活,那我们家的收入就更少了。而且哪有精力给我生个孙子。。。”

    醉意朦胧的王虎儿听着母亲不停地絮絮叨叨,眼中的犹豫就只出现了一瞬,便直接从床上跳下,来到下厢房,一手抓住襁褓将小娃儿拎起来,一路摇摆出了家门,往铃木王油箱盖上一放。

    小娃儿身子在最高处,头脚垂在两侧,不舒服的姿势让熟睡的小娃儿开始啼哭起来,王虎儿丝毫没有理会小娃儿的啼哭,一路便村口方向驶去,车子不断颠簸,小娃儿的头不断在油箱上磕碰,哭声时断时续。。。

    昏迷的女人醒了过来,颤颤巍巍地用了一两分钟才站起,本能便要朝厨房行去,就在回头一瞬间,看到空落落的床铺,女人心头一紧,身体不住地微微颤抖,已然忘了身体的伤痛,这些日子来身形第一次如此矫健,只是鲜血不断流下。

    而后又夺门而出,脸上泪水流淌,却没有发出任何一声哭声,满脸的焦急和绝望,脚步不停,直奔上厢房的左厢房而去,找到婆婆,压下内心本能的畏惧,手掌死死撑住门框。

    “婆婆,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婆婆赶紧将手中的折腾的金镯子塞回木盒子内,脸色阴翳“一点规矩都没有,不懂得要先敲门吗!!”

    “婆婆!我的孩子呢!!”

    “想那那赔钱货干什么,抓紧生个儿子才是正经事!”

    女人觉得天旋地转,呼吸都无法连续。

    “不!!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你想干什么,你这个疯婆娘,还有没有规矩,谁让你进来的!”看着向自己扑来的女人,婆婆脸色大变,大声呵斥道,但女人已经不管不顾扑了上去,在婆婆身上乱扯,嘴里一直喊着“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这时回来的王虎儿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将女人拉开,一巴掌便呼在她的头上,并一脚把她踹飞“你干什么!!”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女人一看到王虎儿,又是扑了上去,王虎儿不等她扑近身来,又是一脚把她踹倒,又扑上去又踹又踢,脚脚往脸上肚子上胸口招呼,没多久又把女人打的昏迷了过去。

    婆婆看着地上的女人一脸嫌弃。

    “虎子把她拉出去,脏了这的地我还得收拾”。。。

    。。。。。

    等女人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自己躺在下厢房的地上,眼前就是那锈迹斑斑的大笨钟。

    女人挣扎着坐了起来,摊手往下身一抹,隔着裤子便沾染了一手的血迹,糜烂的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看着空荡荡的床铺,看着她的小娃儿换下的尿布,看着自己用旧衣服给小娃子缝制的包被和衣服,女人的眼中一片死灰,怔怔坐着一动不动。

    知道大笨钟敲了整整八下,女人的眼中才有了些波动,然后又恢复死寂。

    “不行!我要找我的孩子!”女人挣扎着起来,可是伤口的疼痛让她差点又倒下,这样不行,我还没找到雨儿我就会死在伤口感染上!想着,女人眼睛往上厢房看去。

    爱和思念战胜了害怕,女人忍着疼痛,拿着农用镰刀,脚步碎步摩擦着伤口快速来到上厢房中的左厢房,对着门上的蝴蝶锁猛砸。

    这个时候男人不是在打牌就是在看人打牌,而婆婆通常都跑到邻居家去聊天蹭电视。

    砸开了门,女人在一张黑红色的桌子的各个抽屉里翻找,用镰刀暴力撬开中间抽屉,找到了一个木盒子,翻开来,抓起里面的一个金镯子和一个很小的金戒指,用一个塑料袋包起来,完全不顾伤势往外狂奔。

    一路狂奔到老医生的住所,月华皎洁,远处群山如墨,村中十户九黑,没有电视与牌局的都已基本休息。

    女人敲了很久的门,才将老医生唤醒,老医生门还没开透,女人便往里面挤。

    “医生,我生娃儿下身有伤口,感染发炎得非常的严重,求您帮我看看。”女人毫无忌讳,只想着赶紧好了能够去找孩子。

    年迈的老医生看着女人淤肿不堪的脸,心中五味杂陈:“上次不是给了你药,没有好好吃吗?”说着将自家老婆子唤醒,老婆子本来虽然不懂医术,但是在老医生几十年的教导熏陶下,也多少能接手一些简单的病例。

    女人躺在里屋的导诊床上,褪下了裤子,老婆子用手电筒一照时,脸色震惊,足足愣住了好些时候,眼前女人的整个伤口早已经是血肉模糊,糜烂不堪,还发出阵阵恶臭。。。

    老婆子移开视线,看了看女人那满是伤痕的脸和身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待会消毒会会有些疼,你要忍住。”

    “嗯!”

    老婆子仔仔细细地用消毒水给女人的伤口消毒,然后上了药膏,并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整个过程中,女人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死死盯着天花板,。

    “我待会拿一些药给你,你每天按时吃,然后每天过来消毒换药。”

    “婆婆,我可能没办法再来了,你能不能多给我些药,消毒水和药膏,包扎的也给我一些,我自己来弄,你放心,我会付钱。”说着女人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戒指。

    老婆子看了女人好一会,心中有所猜测,又是叹了一口气,心疼的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

    “我给你准备一些就是了,这东西你收着,用不着的。”

    女人坚持一定要给,老婆子最后拗不过,只好强装恼火:“你再不收起来,我药也不卖给你了!”女人才将镯子又收了起来。

    “你待会,赶紧往村口出去,不要走大路,沿着路边的小树林走。。。!”老婆子竟是不自主给女人出起了主意。

    “婆婆,我要去找我的孩子。”女人打断了老婆子的话“王虎儿那畜生把我的小娃儿扔掉了!”

    老婆子听得一愣,和老医生袁老对上了一眼,两人是这村子里面少数几个识字的知识分子,村子不大,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深知女人的情况,本以为女人经受不了家暴和虐待,偷了家里的器物跑了出来,所谓医者仁心,两人对女人也是非常的同情和心疼,所以才会叮嘱她早点离去,否则待会王虎儿发现器物丢失必定会一路追来,而离开村子的又只有那么一条路,一旦不小心被抓到,下场难以想象。

    如何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袁老医生愤慨之余又深感无奈,这王虎儿还能算是人吗,虎毒尚不食子啊,如今情况别说是让女人自己找到孩子,就算是报警都难如登天,只要王虎儿要定孩子是女人抱走的,一样毫无办法。

    老医生写了一张单子给女人,安抚她道:“那王虎儿要抛弃孩子,可能也得借助摩托车,总不能徒手拎着孩子,那行不得多远,若是被人看见还得落人话柄,夜色浓重,山路怕是他也没胆上去,我想他再是恶毒,总还是孩子的爸爸,就算抛弃孩子,多半还是会抛弃在县城边上,看是否能够有好心人带走。”其实这番话老医生自己都不相信,他深知这封闭山村中的民风有多可怕。只是两个老人家眼前最希望是这女人能先保证自己先活下去。“如果到了县城还是没能找到小娃儿,那你也必须先自己活下来,你可以到县城一个药店找一个人,他会给你一些帮助,具体的地址和联系人我都写在这上面了。”

    。。。。。

    孤源村村口往县城三四公里的一片杨梅林中,一个身穿花格子衬衫,梳着大背头的小伙子提着一个袋子,里面都是又黑又大的杨梅。

    小伙子二十来岁,是村里的二流子,手臂上腿上都有自己用小刀刻出的乱七八糟的字,“爱”“恨”,十字架,“佛”。。。不一而足,皆是兴致来了就刻些东西。

    小伙子是村里公认的毒瘤,大家给他一个小名就叫混江龙,从小翻墙撬门,偷蒙拐骗,打架斗殴,坏事做尽,一次与村里一户人家有了过节,趁人家出门做农活的时候,拿着一把菜刀,把那户人家养的二十多只鸡的鸡头全部剁下来整整齐齐放在那户人家的家门口,然后还拎了好多只鸡到山上去烤。

    村里的人避他如瘟疫,混江龙家中已只剩他一个人,而他从来都不干农活,他家中的几亩良田早就快成荒地,每次快没钱的时候不是偷摸拐骗,就是跑到县里去打零工,有了点钱便又每天晃荡,不务正业,可是却是善于打架,村里好些个青壮汉子有次想着围堵他给他点教训,没曾想最后小伙子不仅逃出生天,围堵他的人回去后都大气不敢坑,惨状凄惨。

    这天兜里没钱,饿了好些时候,想着到县里去找点苦力零工,时值杨梅丰收之际,路过这一片杨梅林。便在这边摘起了杨梅,边摘边吃,满手满脸红彤彤的杨梅汁,脚下踩得枯枝残叶淅淅索索,时不时踩到地上那些掉落的杨梅,汁水飞溅,染得鞋底鞋面红彤彤的。

    他吃的正嗨,却听到婴儿哭声,循声而去,一颗杨梅树下看到了一个破布襁褓中的小娃儿,闭着眼睛,哭的张牙舞爪的,小伙子蹲在小娃儿旁边,在她身上摸索了半天,没有摸索出什么值钱的东西,解开了她的襁褓后,心中了然,哪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抛弃的女婴无疑了。

    看着小女娃儿一直哭闹,混江龙拿起一个杨梅,放到小娃儿嘴边,小娃儿瞬间就赶忙小嘴凑上来吸住,不停地吸吮。

    “这看来是饿了啊,也不知道被扔了多久。”

    混江龙直接将孩子装进杨梅袋子里。时不时拿个杨梅凑到她嘴边,杨梅汁不断从小娃儿的嘴边渗出,在粉嫩的小脸上画出两道弧线,流到脖子后方。。。

    混江龙到了县城临时出租房后就开始犯难,自己本就有一顿没一顿的,家里连给女娃儿煮米汤的米都没有,也不知道给她吃点什么,最后只能沿路找了几户人家硬是赖了一点粥喂给女娃子喝,或许因为吃了杨梅。女娃儿不断拉肚子,并且发起了高烧,小伙子完全不知道脱水热,只是紧张不行,送女娃子到了卫生所,当天就去找了相熟的搬运站找老板赊了两块钱,承诺在搬运站做长工,老板见他平时干活时也算卖力,又实在确认,扣了户口本直接给了他十几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