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昨日微臣一时兴起，号召三军将士们上交家中书籍，择优选择后给他们一定数额的酬金。没料到一天之间竟收集了十万多册书籍。面对浩如烟海的书籍，微臣兴致勃勃地挑灯夜读，却败兴而归。十余万本书籍净是些异想天开，不着边际的无用之书。微臣嗜书如命，却从不读无聊、无用之书，一怒之下，纵火烧了个干净。”

    “即使无用，你返还回去就是了。为何非要烧了它们？”

    “回陛下，微臣以为这些书无中生有，歪曲现实。若我族子民长期阅读这样的书，将会意志懈怠，避重就轻，逃避事实，于我族复兴百害而无一利。”

    魔皇微微笑了笑。“你是烧了个痛快，但书籍的酬金怎么办？倘若不支付酬金，恐将失信于人，更难令将士们信服，你这大将军离卸任估计不远喽。”

    “微臣并不是那么在意大将军的职位，反而更看重自己的信誉。人无信不立，欠债终归是要还钱的。只是微臣经主簿提醒后才知晓需要付三万银币，这……这、这令微臣愁闷不已。”

    魔皇嘿嘿笑了起来，指着炎朗笑骂道：“读书人反而被书砸了自己的脚，给读书人丢脸的同时也算为我族立了一功。”

    笑过之后，魔皇一脸沉重地说：“想必你已经发现很多书都经历了无数岁月，是在我族没有这般狼狈时撰写的，它们与我族的衰颓不无关系。如今这些荒诞妄言被你烧了个干净，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为本皇剔除了一个毒疮。为此本皇想了个办法，可以让你不失信于人，把钱还上。”

    一听说可以还上钱，炎朗甚至忘记了君臣之礼，激动地大呼小叫：“什么办法，赶快告诉我。”

    魔皇并未计较，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淡淡地说：“本皇先替你垫付那三万银币，限你在五年内还给本皇。这五年内，本皇将不再发放给你薪俸，但会在赤阳关外找一处田地，你权且自给自足，别把自己饿死。”

    “本皇估计你在五年内无法凑齐三万银币，所以特网开一面，允许你用人族抵偿，不过要活着的人族，死了的不作数。至于一名人族可抵多少铜币，就按照一人一铜币的价格折算。炎大将军对此可有疑议？”

    炎朗哪里顾得上计较那么多，点头如啄米，感恩戴德地一口应承下来。“微臣谢陛下洪恩，拯救微臣于水火之中。”

    “既然如此，本皇走了。”

    “微臣恭送陛下。”

    魔皇经过炎朗身边时，解下披风，披在炎朗肩上。“这件披风权当本皇一大早搅你清梦的补偿。”

    炎朗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地上，诚惶诚恐地说：“微臣谢过陛下。陛下大恩，微臣无以为报，唯有肝脑涂地，战死沙场。”

    直到魔皇走后很久，炎朗才从地上站起来，他轻抚着身上的披风，眼中充满了坚定。

    或许因为在田间劳动一天的缘故，日上三竿时小蝶才睁开惺忪的睡眼。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昨日周婶儿带来的不愉快已了无痕迹。

    简单洗漱过后，小蝶蹦蹦跳跳地来到院子中。木子早早就等候着她，此刻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地晃着双腿，仰望万里无云的灰蓝色天空。

    “木子哥哥，你在看什么？”

    听到小蝶的呼唤，木子憨憨地笑了起来，让小蝶觉得莫名其妙。“小蝶，宗上叔叔给你留了早饭，我给你端出来。”

    木子一溜烟地跑了，小蝶随即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厅堂。农忙季节到了，每年这个时候老人都会关闭学堂，让孩子们去帮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小蝶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等着木子。

    木子将早饭放到桌子上，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木子哥哥，今天你怎么怪怪的？莫非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木子没有回答，将筷子塞到小蝶手中，神秘地说：“小蝶，尝尝今天的早餐有什么不一样？”

    小蝶狐疑地看看木子，拿起筷子夹了一道菜送到嘴中，小心翼翼地咀嚼起来。

    木子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小蝶，急切地问：“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一样？”

    小蝶细细品味了一下，字斟句酌地说：“确实不太一样，味道更胜往昔，而且多了一份沧桑感。”

    木子对小蝶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小蝶，一下子就吃出了其中的不同。那你能猜出这是谁做的？”

    小蝶想了想，不确定地回答道：“难道是先生？”

    “每次你都能轻易地猜到答案，跟你玩猜谜游戏真的是一件很沮丧的事情。”

    可是在木子眼中和脸上看不到半点儿沮丧，仍然十分欢快。

    “与先生亲自做饭这件事情比起来，倒是木子哥哥更让我感到意外。先生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会做饭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而且他昨天傍晚不是说过了自己是名伟大的厨子？”

    “而木子哥哥就不一样了。你平日里寡言少语，昨日一整天都是闷闷不乐的。今早却一反常态，脸上一直挂着莫名的微笑，话也多了许多。木子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事让你这么高兴？”

    木子觉得小蝶水灵灵的大眼睛太美了，好像澄净的湖水那般引人入胜。他竟无法张嘴说话，不能将眼睛从上面移开。

    “木子哥哥？”

    小蝶的高声呼喊令木子羞红了脸。他支支吾吾地躲避小蝶的目光，不自然地说：“哪有什么特别的好事，大概是第一次见到丰收的场面，太兴奋了。”

    “对了，今天好像要在打麦场碾场，咱们可不能错过这么重要的环节。别愣着了，赶紧走，木子哥哥。”

    小蝶跳下椅子，飞也似地跑了出去。木子叹了口气，拔腿追上去。

    小蝶和木子赶到打麦场时，村名们正在将伴着日出运过来的小麦摊在地上。一个青灰色的光溜溜的石磙静静地停在一旁，两头健硕的大黄牛趴在树下的阴凉处，不停地咀嚼着，牛奶般的白沫顺着嘴角缓缓滑落。

    村民们用木杈将小麦叉起摊平在地上，一层压着一层，不厚也不薄。小蝶好奇地看了一会儿，估计帮不上忙，遂走到石磙旁边，用手划过微微发烫的光滑石头。

    “木子哥哥，你有没有觉得这块大石头非常好玩？不知为何，它让我升起一种奇怪的亲近感，就想近距离看看它，触摸它。”

    木子看到娇小的小蝶站在巨大沉重的石磙旁，觉得十分别扭，却不想拂逆她的兴致，便走了过去。他刚站住，两个人就听到从石磙下面传来微不可闻的哼唧声。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发现了一丝紧张不安，还有好奇。

    他们屏住呼吸，小心地靠近石磙，将耳朵贴在上面，但这次什么动静都没有了。他们长吁了口气，还有点儿失望，直起身子，准备离开。忽然又传来了哼哼唧唧的声音，比上次更加清晰，他们肯定石磙下面藏有东西。

    两个小孩迫切想要知道底下究竟是什么，以至于忘记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