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魈，你可想好了，不等金将军回来了？”

    “回陛下，末将跟随金将军十年，能学的都学了，但依然不是金楠和幽羽的对手。末将自知天赋平平，却能统帅一军，除了陛下不嫌末将平庸，破格提拔之外，所仰仗的无非舍生忘死，在生死一线间寻求实力的突破。在跟金将军商议之后，末将决定舍弃舒适安逸的生活，重新回到战场上，回到军队之中。望陛下恩准。”

    魔皇转向炎朗。“炎大将军，对张将军的请求，意下如何？”

    炎朗躬身行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魈。“回陛下，张将军确曾跟金将军讨论过在战斗中磨砺自身的事情。金将军认为战场的确是最适合张将军的地方，所以当时就应允了张将军的请求。微臣以为既然金将军已经同意张将军回到军队，他就无需等金将军了。”

    魔皇微微点了点头。“张魈，既然大将军和金将军都认为你该回到战场上，本皇就做个顺水人情，准你回到军中。不过，你给本皇听好了，第一不能为了提升战力故意让自己陷入绝境，第二万一落入神军的陷阱，能逃就一定要逃回来。你可记下了？”

    张魈的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反而暖暖的。“末将谨遵陛下旨意，绝不敢有丝毫违逆之意。”

    “最近几年，我军和神军僵持不下。神将们不敢轻易派人族小队袭击我族的聚集点，而我族即使布下陷阱亦不能像最初几年那样俘获人族士兵。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本皇下令撤销了许多聚集点。此举虽然保全了我族子民的生命，但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我族休养生息的计划。”

    “张魈，此番你重掌将印，奔赴疆场，本皇命你想办法再俘获一些人族，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中获得关于神军的动向，前提是不可拿将士们的性命冒险。另外根据一些将士的消息，人族队伍中出现不少厉害的角色，我魔军中十几个将领就是死在了他们的手中。若是你遇到这样的人族将士，一定要十分小心。不为自己的性命着想，也要想想金将军的颜面。”

    张魈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末将愚钝，没明白您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哈哈哈——”魔皇爽朗的笑声传进大殿中所有人的耳中。炎朗诧异地偷瞄了魔皇一眼，陛下近来笑得越来越多了。“张魈，你每次都能让本皇开怀大笑。就冲这一点，你就必须给本皇好好活着。幽羽，你给张将军解释一下那句话的意思。”

    一身黑衣的幽羽踏前一步，傲然地望着张魈。“张将军，陛下的意思是如果你不小心死在人族手中，教授你武技十年之久的金将军会很没面子的。所以如果你遇到人族队伍，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张魈面现窘迫之色，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冰冷而清脆的声音打断幽羽。

    “幽羽，不得无礼！快点儿跟张将军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他明明是金楠的手下败将，却信誓旦旦地说在战场上能杀死金楠。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幽羽，你越来越放肆了！”冰冷的声音里透着怒气。幽羽小声咕哝了两声，便闭上了嘴。“张将军，请您不要见怪。他年少无知，从来没上过战场，故此以为您在撒谎。我代他向您赔礼了。”

    肥大的黑袍弯下去，幽颖朝张魈鞠了一躬。

    张魈慌忙还礼。“末将当不起姑娘如此大礼。”

    幽颖直起身，语调冷漠而坚定。“对于张将军在战场上击杀金楠这件事，这一点，不仅我深信不疑，魔皇陛下亦无所怀疑。”

    幽羽困惑地看着姐姐，脸上爬满不解。他以为姐姐只是因为自己的无礼才认可张魈的大言不惭，才向他道歉。但此时她把陛下牵扯进来，这可就没那么简单了。难道张魈果真能在战场上杀死金楠？他转头看向魔皇，希冀陛下做出公正的的判决。

    魔皇嘴角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甜蜜，淡淡地瞥了一眼幽颖，继而转向张魈。“张将军，你起来吧。”

    “谢陛下。”张魈站起来，镇静从容，不卑不亢地等待魔皇的宣判。

    魔皇没有给出裁决，而是看向幽羽。“幽羽，你不相信张将军可以在战场上击败金楠，依据是什么？”

    这还用说嘛，但陛下为何会问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幽羽犹疑了一下，还是说出自己的看法。“陛下，张将军和金楠长长交手切磋，我亲眼所见他屡屡败于金楠。而且金楠击败他越来越轻松，他跟金楠的差距越来越大。试问换个地方，张将军就可以战败金楠吗？”

    张魈脸红了。尽管幽羽所言非虚，但被一个后辈不留情面地当着魔皇和炎大将军说出来让他有点儿无地自容。纵使一个人多么坦荡，心底终归是有一丝骄傲的。“幽羽公子，本将军天资不如你，亦不如金楠，但若在战场上与你们遭遇，本将军自信让你们有来无回。”

    幽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刚欲出口反驳张魈，魔皇抬手制止了他。

    “幽羽，本皇相信张将军确能做到他所说的。两军对垒的沙场可不是比武较技的演武场，交手的双方可不是朋友或兄弟，而是殊死相搏的敌人。为了杀死对手，而不是自己被杀，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平常里不能用在自己人身上的招式全都可以招呼到敌人身上，没有人会说你卑鄙，没有人会鄙弃你阴险。若是你不屑那些招式而死在敌人手中，或许骂你傻瓜，讥讽你迂腐的人比为你哭泣的人要多。”

    对幽羽，魔皇总是格外耐心，语气格外和缓，说的也格外多。“另外战场上可不止两个人。任何一声呼救，一道剑光，一支箭矢都可能要了你的命。除非你能一剑击毙你的敌人，在他彻底断气之前你都有可能死在他前面。本皇问你，你或者金楠能够一招打败张将军吗？”

    幽羽抿了抿嘴唇，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我们两个都做不到。”他仍不想面对自己或许会死在张魈手中的现实，瞥了一眼挺直腰杆的张魈，“可是我们终究是要比张将军强上一些的。”

    “强大并不意味着可以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