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魔之纷争起

第三百零三章 去见母亲

    自打遇见母亲姝瑶显化的灵体,小蝶对寻找幻境便失去了兴趣。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母亲,想着母亲所说的有关妖族的事情。

    既然母亲是妖族,那我也是妖族,但我是哪种妖呢?母亲说外公是妖族的三位皇者之一,按道理我应该是异常凶猛的妖。老虎,狮子,熊罴,亦或那只长着三个脑袋的黑狗,想到这些,她一脸嫌恶地摇了摇头,打死她也不相信漂亮温柔的母亲会是这几种丑陋粗鄙的野兽幻化而成。

    她回忆起因自己的好奇而让结界中的野兽们自相残杀的往事——白兔吞食老虎,猴子吸食大灰狼的脑浆——看来妖族和野兽并不是很一样。

    猜不到自己是何种妖族,小蝶索性放弃了。她翻了个身——竹床习惯性地发出抗议的声音,外面仍没有黑下来,一抹不耐烦在她脸上稍显即逝。以前她极为讨厌黑夜,太阳落山意味着她只能待在这块巴掌大的地方,哪里都去不了,只有黑暗和孤寂与她作伴。

    这几天她反而对黑夜充满期待,觉得白天是那么漫长难熬。然而一连几个晚上,密林中都静悄悄的,繁星般的光点仿佛被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乌云遮蔽,不见了踪影。有一次她故技重施,将香喷喷的食物放到树林中,结果依旧——黑漆漆的夜晚一片死寂。她只好按耐住性子,一天一天数着日子,盼望煎熬的十天快点过去。

    人在闲暇无事的时候总是爱胡思乱想的。小蝶不再想母亲的出身,又想到其它问题。母亲说万年之前神族合力围杀妖族,将他们困在雪之巅,永世不得而出。那么母亲是如何出来的?神族是妖族的仇敌,妖族出身的母亲又怎会嫁给神族的皇者?既然母亲嫁给了父皇,为何不请求父皇打破结界?

    万千思绪纠结成一张疑云密布的无形大网,罩在小蝶身上。她越扭动挣扎,网子缠得越紧。

    或许我该等先生接我回去,问过他之后,再来打破结界,还妖族自由。只是还有一个多月才半年期满,而距红雀出现的日子不足十天。抉择的焦躁涌上心头,她渴望尽快脱身,离开雪舞山脉,离开卯村,离开人间,回到父皇身边,当面问个清楚。

    短暂逃避之后仍是残酷的现实,她仍身处雪舞山脉,离开这里也回不到父皇身边。几个月的时间,她接连遇到两件让她受挫的事情——消失的幻境和母亲的请求,这在她短短的人生中还是头一遭,她无助地闭上了眼睛。

    蒙头大睡是让自己躲起来的好办法,烦躁不安的小蝶进入昏昏沉沉的梦境。起初,她睡得无梦而香甜,但这种幸福的恬静并没有持续太久,母亲突兀地出现在她的梦里。看见母亲,她高兴极了,欢呼着朝她跑去。等她扑到母亲怀中,触手却是冰川般的寒冷。她抬头仰望,母亲的面孔冷冰冰的,毫无感情,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哀怨和绝情。

    “我要永远消亡了,而你将永远失去母亲。”母亲无情地推开小蝶,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你在犹豫什么?若是再耽误下去,即使我族秘典也救不了我。我的一生好苦啊,心爱的男人眼睁睁看着我香消玉损却无动于衷,唯一的骨肉犹疑不决,错失救我的最后机会。呜呜呜——”

    “母亲说父皇害了你?”小蝶直起身子,眼睛里充满了震撼、恐惧、悲痛和怀疑,脸色惨白如死人的骨头。

    “你的父皇堪称天地间最强者,若是他肯出手,我怎会在风华正茂的时候死去,撇下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女儿?”

    一声惊雷在小蝶脑海中炸裂,难怪父皇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起过母亲!她浑身瘫软无力,被深深的哀伤和绝望所掩埋,兴不起一丝一毫挣扎的想法,情愿就此沉沦。

    “我的好孩子,我知道你不会坐视不理,袖手旁观,任由我灰飞烟灭的。”姝瑶的光洁如玉的脸颊上挂着点点晶莹,凄楚动人。“你只要跟着红雀前往雪之巅,打破结界,你的外公自有法子让我重生。到时我就会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我的好孩子,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一定要救我啊——,救我啊——,啊——”

    “母亲——,母亲——”小蝶尖叫着坐起来,双手在空中徒劳地到处乱抓,泪流满面。她睁开眼,只是个梦而已,父皇一直是孤身一人,肯定极爱母亲,他怎会坐视母亲死去却见死不救?

    她重新躺下,对竹床的吱吱嘎嘎声充耳不闻。柔软的枕头已被她的汗水和泪水浸湿,冰凉有如梦中母亲的身体。永远消亡,最后机会,坐视不理,袖手旁观……母亲如泣如诉的话语回荡在耳际,狠狠扎进她的心中,她不由得蜷起身子。

    不能再犹豫了,若是因为自己的疑神疑鬼错过拯救母亲的最后一丝机会,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眼神坚定了,泪水凝固了,她从床上坐起来,在等待约定的日子到来之前,我可以靠近雪之巅看一看。

    打定主意,颓然之色悄声褪去——最起码暂时不见了影子,她要饱餐一顿,再好好睡上一觉,养精蓄锐,明天一早就去一趟雪之巅,近距离观察一番母亲的故乡。

    翌日,第一缕阳光透出窗户照进小屋,小蝶就从床上弹起来,竹床制造出更大的动静回应她的好心情。

    她来到屋外,点燃炉火,将食物放在铁锅中,转身回到屋中洗漱。洗漱完毕,她望着漂浮在水面上的灰色泥垢,咯咯咯地笑出声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变成一个邋遢懒惰之人。她将污水连通近来的颓废沮丧一同泼到屋外的空旷地,重新打了一盆清澈凉爽的干净水,又把自己好好清洗了一遍。

    她拾掇好自己,锅里的食物也熟了。她将食物端到屋里,趁着炉子的火没有熄灭,烧了一壶水。她就着自己腌制的咸菜,吃着黄灿灿的小米蒸饭,平添了几分愉悦。吃饱之后,水开了,火灭了,一切都有序不紊,分毫不差。

    为了尽快出门,她把滚烫的热水倒入木瓢中,握着把手在水缸中晃来晃去。一圈圈涟漪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悠哉悠哉地朝四周荡去,直到碰到禁锢它们的缸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