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出寒门

第六十章 悲惨往事

    回到住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冯前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想起了那个站在雪地里如同一朵灿烂红花的姑娘。

    想起了她在将花环戴在自己头上的娇俏模样,想起了她月夜中陪着自己的温柔,想起了山洞里紧紧依偎在自己怀中的温暖......

    冯前的双眼失神的看着屋顶,不知道清清现在正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在想着自己。他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冯前一直在归云海的住处修炼,有师父陪着,心里不是那么空落落的,可回到自己房间,心里面一下子就被孤独感填满。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把冯前从思绪中惊醒:“谁?飞羽?”他起身打开了门。

    “师父?!”冯前很是惊讶,师父怎么会来这里:“您有什么事吗?”

    归云海微笑着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冯前有些奇怪,但他还是跟了上去。归云海一直没有说话,在前面默默的走着,冯前只好亦步亦趋的跟着师父的背影。

    走过学院的青石板路、穿过冬日里青黑色的松林,冯前的眼前突然一亮。

    只见远方云层中橘红色的夕阳,将面前的翻滚的云海映照的金碧辉煌,崖顶也是一片金黄,在碧蓝天空的映衬下格外美丽。

    冯前看着眼前美丽的景象,心中的郁闷之气瞬间被扫去了大半。

    归云海负手崖前,高大身影被金色阳光洒满,他缓缓开口道:“前儿,是不是心里不开心。”

    “您怎么知道的?”冯前有些惊讶。

    “在演武场,当你听到清清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察到了。”

    冯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瞒师父,我的确是有些不开心。”

    “还是在想清清的事情吧?”

    冯前默默的点了点头。

    “原本我不想和你谈这些儿女情长,可是我怕你一时想不开,自暴自弃,毕竟朱家不是一般的门户,可能是我们穷尽一生也无法达到的高度,这样强大的压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你上次不是问我,为什么没有听说过北燕境内有姓归的大族吗?那今天我就告诉你,其实我不姓归,我姓司马,我的真名叫司马云。”

    “司马?”冯前疑惑道。

    归云海长叹了一口气:“对,司马。”司马两个字仿佛有千钧般重量,沉甸甸的从他的嘴唇中吐出。

    “我不是北燕人,我的家乡在南梁,我是南梁人。”

    冯前以前听大人们说过,这片大陆上有三个国家,北燕、南梁、大宋,让他没想到的是,师父竟然来自南梁。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师父你为什么不回家乡,要隐姓埋名的待在武道院。”

    “家乡?哈哈哈,还回得去吗?”归云海的声音有些颤抖,花白的胡子也在微微颤动。

    冯前见师父有些激动,可自己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好静静的等待。

    良久,归云海才继续道:“我们司马家本是南梁大族,世代传承典籍,著书立世,家族中更是武学奇才辈出,不要说南梁人,哪怕是在北燕、大宋,我们司马家的名声也是如雷贯耳。”

    “多少世家豪门,到我们司马家取经学习,我们司马家从不吝啬,诚心款待,有求必应。”

    “多少世家豪门的妙龄女子想要嫁入司马家,多少青年才俊想要迎娶司马家的女子。”

    归云海闭上了眼睛,想起了当年大姐嫁到南梁皇室的盛景,披红挂彩的迎亲队伍蔓延十里长街,鞭炮礼花的爆鸣声不绝于耳,满城的人都跑到街上来观赏这场盛大的婚礼。当时只有十几岁的他在人群中钻来窜去,好不热闹。

    “那比朱家也不逞多让啊。”冯前的问话打断了归云海的回忆。

    “朱家?比朱家还要高上一线。不过,后来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就在我突破了五行平衡,终于能修炼的那个晚上。”归云海的气息粗重起来:“原本在卧房中睡觉的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庭院中央躺着,地上的月光如同寒霜一般洒满了整个庭院。”

    “我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借着月光,竟然发现四周全部都是尸体。”

    归云海紧闭的双眼中滚下来一串热泪:“爷爷的、奶奶的、父亲的、母亲的、大哥的、二哥的、四妹的、仆从的。我跌跌撞撞的从后院找到前厅,整座司马府邸已经没有一个活人,全部惨死!”

    冯前走到归云海身旁,轻轻的叫了声师父。

    “直到我走到大门口,发现了应该在皇宫中的大姐,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奄奄一息。我赶紧上前紧紧抱住她,那个最疼我的大姐。”

    “我呼唤了好久,大姐才醒了过来。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至今都没想明白她为什么当时会是那种眼神。”

    “大姐喘息了好久,眼神中的神色渐渐温柔了起来,像以前看我的样子,她努力的抬起手,抚摸着我的头发,跟我说,云儿,跑吧,跑的远远,跑到天涯海角,永远不要回到这里,不要相信任何人。说罢她也没了气息。”

    归云海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顺着脸颊连线珠子一般的落到地上。

    “后来,我就孤身一人北上,到了并州武道院,找到了父亲最好的朋友,吴四海。从那个时候,我就留在了武道院。”

    冯前能想到师父一路北上吃了多少苦,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从天堂掉到地狱,一路上任何人都不敢相信,跋山涉水,从南梁来到北燕。

    看着师父慢慢的平静下来,冯前才开口问道:“师父,那您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吗?”

    “不知道,刚来到武道院的我变得孤僻古怪,每天把自己锁在小屋子里不见天日。吴院长怜惜我,带着我散心,和我长谈,许久之后我才找回了自己。”

    “那个时候我已经快三十岁了,我用了十几年的功夫才想清楚,我应该好好的活下去,应该努力修炼,去找出那天晚上的真相。而不是像一个懦夫一样自暴自弃。”

    “不过直到现在,又是十几年过去了,我依然没有找到真相。”

    “我看到你,知道了你的处境,就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沉溺在悲伤之中,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无论你怎么样去懊恼、怎么悔恨、怎么样去回忆,它都不会重来。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鼓起勇气,锤炼自己,努力向前!”

    这时的夕阳终于藏起了最后一丝光芒,整个山崖暗了下来。

    归云海长叹一声,拍了拍冯前的肩膀:“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