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英灵殿，或者旌旗十万斩阎罗。

    十八个熟悉的身影浮现在西门戎面前，他看到了赵长新大校，他看到了最后的天界军成员佩薇-提嘉玛，他看到了除戴维斯-洛克威尔外“不周之山”号所有的人类船员。这一刻，恍如隔世。

    下一秒，西门戎清醒过来。

    虽然看起来很像，但这里并非字面意义上的英灵殿，所有的人包括西门戎自己在内都不是“亡灵”，他们都是“活”着的，只不过承载他们思维的不再是生物学意义上的大脑，而是深空财团分子机器形成的某种复杂结构，换句话说，这里依然是深空财团余孽的势力范围，戴维斯-洛克威尔可能实时观测着这里。

    “我知道你的担忧，但大可不必。”多少年了，赵大校的话语依然让西门戎感到安心，“戴维斯-洛克威尔无法对我们进行太过细致的监控，因为他的计算力不够，奈娅……也就是阑珊的‘姐姐’或许有这个能力，但她已经离开了，去入侵你和阑珊建立的‘复兴基地’。”

    西门戎并不感到吃惊，毕竟这个时候敌方如果再不对复兴基地下手简直说不过去，至于阑珊的性命危险……考虑到戴维斯-洛克威尔的计划，阑珊被奈娅杀死的可能性有，但绝对不是现在。西门戎现在真实的感觉是“微妙的讽刺”，一方面戴维斯-洛克威尔统御着深空财团分子机器构筑的世界，从他可以让佩薇-提嘉玛的躯体瞬间解体消失就看的出来他权限确实很高，但从另一方面说，这个所谓的统御者其实水货的很，他无法对其他人进行详细地监听，其他人却可以从他那里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即使是现在，戴维斯-洛克威尔的的思维律动，或者说他的“心声”依然回荡在众人耳畔，只要稍微关注一下就听得见。

    “当年……我差一点点就成功！只差一个人……最多再加上一个人工智能就可以了！”

    “该死的老东西！他差一点毁了伟大的伊斯计划！他怎么敢？他居然敢！他如此卑劣……如此可恶！等计划真正完成，我一定要把他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省略500字）！但是现在不行！”

    西门戎神色尴尬：“大家每天的日常就是听这货无能狂怒？”

    “差不多吧。快三十年了。我都习惯了。”赵长新大校一脸“看开了”的表情，“那个叛徒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时间在骂我，但又没法现在杀死我，我挺喜欢他想杀我却又杀不掉的样子。”

    “好吧。”一头黑线的西门戎暂时沉默了，或者说他用更多的心思再在聆听上。不得不说现在的英灵殿根本不需要什么情报部门是正确的，因为敌人会主动把情报送上门来。

    “那群卑微的虫豸！一定又在那个老家伙带领下密谋着什么颠覆我的阴谋！但这没有用！根本没有用！构成他们现在思维的物质基础是我的！我的！我的！我拥有最高的权限，我才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

    “那些庞大、愚昧、幼稚，却天生拥有强大永生之躯的真正的修格斯！它们为何存在？它们是如何出现的？不，这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它们将成为伟大的我的思维载体！这个世界是我的！我的！我的！……”

    “这厮已经说了一百六十多个‘我的’了，依然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西门戎用虚拟的手擦去虚拟的额头上虚拟的冷汗，“但是我也很好奇，渊语者这样的生物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小孙，你来说道说道。”

    异星生物学家孙剑锋中尉在得到指示后打开了话匣子：“渊语者一种非常特殊的生物，这种生物和地球生物、木卫二生物、木卫三生物、土卫六生物都存在本质的不同。如果不是因为渊语者没有任何繁殖的欲望，我甚至以为它们就是传说中的达尔文妖。”

    西门戎点头，他也觉得渊语者这种除了心智成熟程度都在开挂的玩意儿挺像达尔文妖的。所谓达尔文妖，就是一种理论上存在的终极生物，它们简直是优良性状的集合体，拥有极端强大的捕食能力、消化能力、繁殖能力、适应能力，而且没有幼年期的虚弱阶段，这种生物如果出现，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席卷整个生态圈。

    孙剑锋继续说：“然而繁殖能力的缺失让我明白渊语者并不是达尔文妖，它们严重缺乏进化上的‘前一个阶段’也证明了这一点。经过仔细的推演和思考，我个人以为，渊语者的真实身份是……波尔兹曼大脑。”

    波尔兹曼大脑是大科学家波尔兹曼提出的一个理论上存在的概念，宇宙无尽虚空的随机涨落有可能制造出一些有类似生命迹象的结构，如果它有自我意识和思维能力，就可以被称为波尔兹曼大脑。由于随机涨落并补保证思维结构的存续，绝大多数波尔兹曼大脑在出现之后不久就死了，或者因为接受了太多自己无法理解的信息而疯掉了，不过从理论上确实存在足够幸运，可以自主延续，甚至发展出文明的玻尔兹曼大脑。这样的存在和普通的生物的区别在于，它可以是一步登天的，并没有作为智慧前置的进化过程。

    “所以这个东西非常的稀有，也非常的珍贵。”孙剑锋一副看到了大金块儿的淘金者的表情，“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研究它们一千年、一万年。用古话说，这些就是真正的由天地灵气凝结而成的造化，但某个家伙只把它们当做帮助自己‘成仙’的天材地宝。”

    仿佛为了证明这一点，戴维斯-洛克威尔的咆哮又高亢起来：“我将得到真正的永生！永生！永生！永生！（省略500字）有些愚昧虫豸说永生会很痛苦，但其实永生的欢乐他们根本想象不到！所谓的人类文明，无非是愚昧的无限累加，天理不容，必然毁灭！地球消失根本不是灾难，而是伟大的天启，一切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为了我最终达到这个目标，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真是low穿地心的小丑，我为当初被他迷惑感到羞耻。”外貌和神智都恢复正常的佩薇-提嘉玛做出一个利剑刺穿的手势，“如果可能的话，我想亲手了结他。”

    “我们都将亲手了结他。”赵长新大校对众人说，“那个叛徒的计划本身就包含失败的因素，我们只要将这种因素扩大再扩大，就能得到崩溃的结果。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积蓄力量，以及等待。”

    某种复杂的信息交流将整个英灵殿笼罩了。由于来的太晚，西门龙只能看清、读懂其中的一部分，但即使是这一部分也给人某种浩瀚的感觉，它似乎是某个更强大实体的一部分。

    “大校，我现在能做什么？”

    “你是整个复仇计划中最特殊的一部分，你需要扮演的角色和我们不同，你只需要这样……再这样……”

    “我一定完成任务。”

    当英灵殿已经开始准备的时候，戴维斯-洛克威尔的计划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他的咆哮简直就是神剧透，从其中可以明白只剩下了半个小时，倒数计时正进行……

    成败输赢，是非曲直，一切即将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