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秦末开始长生不死

第七十二章 邯郸烽火起(二合一)

    邯郸郡。

    留守在此地的秦军不到万人。

    原因很简单,这里是本来就非秦国故地,经营不久。

    外加邯郸郡的地理位置比较尴尬,对于秦国来说,哪怕此地丢失,那占领此处的军队也只能沿漳水北上去燕地,想借此为跳板打进关中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而与之相邻的上党郡和更南端河东郡,才可以称为关中门户,值得秦国驻守重兵。

    何况秦楚交战的前线离这里是有十万八千里,赵地的叛乱又是早早被平息,因此邯郸便更不受到重视,仅是作为从关中到齐地和楚地运粮通道的一个中转点罢了。

    此时邯郸城墙西段,守城的士卒们如同木桩般一动不动,唯有两道身影在缓缓巡视。

    极目远眺,地平线处是一线青山,司马欣感触道:“董都尉,未能随章将军前去建功立业,心中可有遗憾?”

    “司马长史说笑了,你我之前未曾有过领兵的经历,又不是像章少府那样刚一掌军便信手拈来的天纵之才,坐镇后方便是心满意足了。”董翳眯了眯眼,轻声回答。

    司马欣接话:“可每日在这邯郸待着,只能做些统筹粮草的工作,实在是闲得发慌啊。”

    董翳笑了笑道:“还有运粮队伍经过,需要我们进行协助安排,章将军可以在前线放心与逆贼作战,是少不了我们的功劳的。”

    “可这样的功劳真会有人记得吗?”司马欣轻叹一口气。

    董翳没有回答,两人接着沉默着走了一小段路。

    司马欣突然又出声感慨:“董都尉,我听闻您的先祖便是曾经晋国的太史董狐,是用笔忠实地记录历史。

    有着这么一位先祖,那莫非您从未生起封侯拜将的心思,没有留名于丹青之上的渴望吗?”

    “这位先祖已是三四百前的人物了,那时邯郸还是晋地呢。”偏过头去,董翳目光带上疑惑:“司马长史,感觉你今日所问略显奇怪啊。”

    司马欣哈哈一笑:“董兄多虑了,我们待在邯郸长久无事。这人一闲下来的话,未免会多出各种幻想嘛。”

    “这样啊。”董翳轻笑一声,反问,“那司马长史是否想要驰骋疆场,封侯拜将呢?”

    司马欣摇摇头说:“这倒没有。在十年前,我也不过只是栎阳县的小吏而已,能走到今天的位置,难道还能不满足吗?”

    “栎阳县可是在献公时曾作为国都数十年,何况您当时可不止是普通小吏吧。您这番言论,未免是有向我炫耀之嫌啊。”董翳轻笑着反驳,心中充斥着奇怪的感觉。

    今日司马欣主动邀请自己巡城,当时他便觉得有些疑惑。

    邯郸久无事端,何必巡城?

    更何况平日巡城,哪怕是安排一名偏将去做,都属于规格超标。

    在没有战事,又没有特殊情况的时期,他们两名主将来做这样简单的巡视工作,完全是浪费时间。

    不过巡城途中,需要登上城墙。

    此乃密谋的最佳去处。

    离地三丈高,再寻一僻静处,或是进入角楼内,那完全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会遭受他人窃听。

    从现在司马欣的种种反应看来,他的确是有事欲与自己相商。

    董翳低头思忖,还是猜不到对方今日找上自己,究竟是什么目的。

    “何来炫耀之说?在大秦哪怕是官至三公九卿,都免不了因一朝变故而身死。”司马欣沉声说道,选择单刀直入。

    听到这话,董翳赫然一惊,扭过头说:“司马兄慎言,这般言语我全当未曾听闻,这就下城墙去了,长史切莫再与他人言。”

    “董兄。吾之所言,可有错矣?”司马欣驻足,神色郑重。

    “当今陛下,仁慈宽厚,乃是圣明之君,岂会随意治罪呢?”董翳摇了摇头,“这个话题不要再继续了。”

    司马欣冷笑一声:“呵。当今陛下仁慈,可下一任陛下仍会这般宽厚嘛?当年商君受孝公重视,享尽荣华,可惠文王继位后,便惨遭五马分尸。

    更何况为大秦立下滔天功劳的,又能有几位得到善终。汝岂不知武安君之故事?

    大秦历代君主,皆是刻薄寡恩,难道我说得有错吗?当今陛下或是特例,但也有可能是暴虐的一面尚未表现出来。”

    董翳脸上变了颜色。

    如果刚才自己还只当司马欣是在简单的抱怨,那么这段话一出,那完全是可以当成谋逆之言去处理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汝这是何意?”

    司马欣坦然说:“大秦建立以来,基层的那些小吏如何曲解秦法,以谋私利,残害百姓,我是再清楚不过。

    现在的大秦看似繁花似锦,实际上百姓皆是心念旧国,天下处处皆欲反了,迟早有一天会是瞬间崩塌,我可不想陪着它一同被埋进坟墓里。”

    这话一出,董翳心中瞬间明悟。

    司马欣在城墙上所说的话,那一句不是在试探自己?

    从最开始他抱怨待在邯郸憋屈,询问自己是否想要建功立业,再到他提及商君、武安君,最后图穷匕见,言说大秦即将崩坏。

    全部是暗示自己,跟着大秦没有前途。

    这么一来,对上了,全对上了。

    “汝是举兵欲反?”董翳眯了眯眼,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想。

    不等司马欣回话,他摇了摇头道:“放弃吧,邯郸士卒七千,你若造反,最多是有两千人愿意追随,岂能成事?

    哪怕今日我愿相助于你,我们二人最多不过能掌握五千兵马,待章将军回兵,或是关中来人,那我们便是身首异处也。”

    被董翳拒绝,司马欣脸上却毫无失落之意。

    他微微一笑:“董兄看似回绝,但未有捉拿我上报之意,这不也是一种态度吗?”

    沉默片刻,董翳漠然道:“司马长史请自行上书,要求调离邯郸吧。”

    “不了。我不会离开,当然,董兄也别走了。”哪怕听懂对方话里的意思,但司马欣并不打算照做。

    “莫非你想对我动手?”董翳挑了挑眉,“刚才一路走来,城墙上的哪些人不是你的亲卫吧,司马长史是不是托大了些?”

    “董兄想错了,我不会对你动手。”司马欣语气轻松,再度远眺,“只是时辰到了,你若仍想当大秦的忠臣,等下别人会不会对你动手,那我说不准。”

    听到这么不明不白的一句话,董翳心底却是生出不祥之感。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厉声问道,却是带着几分心虚。

    一开始他是认为司马欣是在装神弄鬼,用花言巧语来欺诈自己罢了。

    但司马欣的神色实在太过镇定,更何况他好歹是现在邯郸城内身份数一数二的人,如果想要造反,不可能全无后手。

    面对董翳的逼问,司马欣只是微笑。

    董翳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他转身道:“我先下城墙了,你好自为之。”

    不过没等他走出几步,城东突然是冒起一道烽火。

    而仔细听去,远处隐约是响起战马奔腾声与厮杀呐喊声。

    “这是你搞的鬼?”董翳大惊回首,望向满脸淡定的司马欣。

    显然,对方看到这样的情况却是波澜不惊。

    那么即使这事不是他策划的,那和他也脱不开干系。

    司马欣点了点头:“这是楚军来了。而城西早已经被全部安排成了我的人,现在估计城门已经大开,在迎借他们入城接管邯郸。”

    董翳恍然:“原来你拉我上城墙,不是想要策反我,只是设局让我隔离在这,丧失指挥军队的机会,对楚军入城造不成干扰。”

    “董兄聪明,居然瞬间便能想明通。”司马欣出声赞道,“既然如此,董兄为何看不出暴秦必亡,要同其陪葬呢?”

    看着城西的烽火是消失不见,而邯郸城中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董翳苦笑一声。

    他仰着头说:“事到如今,我还有得选吗?要么反,要么死。”

    “那董兄是如何想的呢?”司马欣拱手问道。

    董翳眼神落寞:“我无建不世之功的愿景,只是想好好活着罢了。”

    看到对方做出选择,司马欣是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就知道董兄是明白人,现在起事,是有献城从龙之功,比起在秦国混得不上不下,那是要好得很多。”

    “我等不过是降将罢了,在楚军中又岂会得到重用?”董翳眯了眯眼,“能不被猜忌,将来有机会做个富家翁我便知足。”

    司马欣摆了摆手:“董兄可能有所不知,率领这支楚军的将领,叫做项羽,在占据东郡之后,他便是写信来劝降我。”

    “等等,东郡什么时候破的?”董翳双眼瞬间睁大,震惊地打断司马欣。

    不过他提出这个问题后,又是想清楚了。

    若东郡不破,是不可能有这么一大队楚军骑兵来到邯郸城下的。

    司马欣咳嗽一声:“楚军的使者是先一步濮阳城破的消息到达,所以我是将濮阳城破的消息压了下去,所以董兄未能知晓。”

    毕竟当时知道楚军下一步目标是邯郸之后,看着城内士卒不足一万,他心里是生不起任何想到抵抗的心思,直接让那使者传回自己可以献城的意图。

    因此隐瞒濮阳城破,东郡被占的事,便是为了麻痹董翳,免得他提前布防,干扰自己献城。

    董翳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你这手段棋高一着,是我不如你啊。”

    等到楚军都兵临城下了,自己才察觉到对方到来,完全是落入了司马欣的算计当中。

    司马欣摇了摇头说:“我这是有心算无心,才让董兄没能察觉到我的谋划,也能说明董兄平日对我颇为信赖啊。

    而我和董兄共事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你的能力嘛?

    之所以我今日邀请你登上城墙,不仅是为了避免董兄对楚军入城进行干扰,同样是希望你将来能与我相互扶持。”

    听到这话,董翳这才是想起,刚才司马欣是否认了他们会在楚军中遭受怀疑这一情况的出现。

    于是他便微微点头说:“司马兄请明说。”

    司马欣上前一步,轻声说:“这项羽乃是楚国项氏子弟,而他的季父项梁与我有旧,我在栎阳管理刑狱之时,是放过那项梁一命。

    就是有了这层关系,他才会派使者前来劝降,要不然他们在东郡轻松击败五万秦军,我们邯郸城内不过七千士卒,又怎么会被他们看在眼中。

    不过我即使是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但我在楚军当中,仍然算是势单力薄,因此今日劝说董兄你,便是需要你来相助啊。”

    明白自己存在的价值后,董翳是放下心来。

    至少短时间内,自己是没有生命威胁了。

    更不要说司马欣在楚军中有那么一层关系在,那么自己跟着司马欣走,指不定还真有封侯拜将的可能。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是结成了盟友。

    ……

    半个时辰后。

    邯郸城内嘈杂的声音消失不见,只是城头的旗帜由黑色变成赤色,上面绣着的大字也是改为了“楚”。

    “没想到如此轻松便能攻下邯郸,这可是当年数十万秦军在此围困两年都未能进入的坚城啊。”站在城墙上,项羽感慨地拍了拍身前的城垛,感受着它的厚度。

    陈洛眯眼说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城墙再过坚硬,可城内的人心散了,那它便没有什么用处了。”

    “这司马欣这番献城,确实起到了大用。”项羽偏过头来,眯眼笑着说,“可我觉得江宁这话是暗有所指啊。”

    陈洛点了点头:“现在心散了的不止有邯郸这座赵国的故都啊。”

    项羽应声道:“我知道啊,现在彭城内估计比现在的邯郸更乱吧。

    前日那宋义是送来信向我求援,希望我能回兵。

    他将十多万精锐楚军居然给他打得只剩七万人,居然还有脸来找我?简直……”

    不过他还未骂完,便是一名传令兵走上前来禀报:“项将军,此地的秦军降将司马欣欲来求见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