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操长戈兮披犀甲
刀剑在阳光下发射着寒冽的冷光,长枪与长矛举起后如同一片钢铁密林,盔甲下的将士们仅仅露出一双眼睛,泛着嗜血杀意。
骑在乌骓上的项羽巡视两圈,确认军容肃整,于是高高举起手中的墨麟戟,将全军将士的目光吸引过来。
接着他用楚地的方言喊话道:“诸位。我的大父项公讳燕死在秦人手中,我的父亲项公讳渠死在秦人手中,我的季父项公讳梁同样是死在秦人手中。
项氏先祖共六十一人死于秦人之手,此仇比那云梦泽还要更深,比那大江大河还要更长!
而在十数年前暴秦士卒于楚地抢掠烧杀之时,我们楚人谁没有亲朋丧生于那劫难当中?
楚人曾经留下的鲜血,现在秦人同样得以鲜血来补偿!
仇敌在前,吾等岂能退缩,诸位随我杀敌,亡秦!”
军中的秦国降卒尽数在漳水对岸,因此项羽的这番喊话,字字皆能戳中这群楚人的心。
曾经的伤疤再度被揭开,曾经的仇恨尚未被时间所泯灭。
“操长戈兮披犀甲,太一佑兮吾亡秦。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他们不甘的怒吼,甚至压倒了战鼓声,这股情绪甚至将身下的战马感染,发出长嘶。
项羽纵声大笑:“先祖的魂灵正跟随东君的龙车而来观看我们作战,庇佑我们无往不利,在他们的注视下,我们尽情冲杀,为他们复仇!”
他当即御马向前,身后的楚军随之动了起来,形成黑铁色的潮水。
遥望着项羽意气风发的背影,此时待在楚军左翼的中前段的陈洛,手中握着长枪,娴熟地策马跟上。
经过近期锻炼,自己的武力已经提升至77,按数值来算,把他放在三国演义里面,那也是能和邢道荣打得有来有回的角色。
“陈左尹何不在后方安全地坐镇,反倒是选择上马随军冲杀呢?”奉命护卫的项庄跟在边上,随口问道的同时,扭了扭手腕,有些不适应手中的长枪,觉得剑更合自己的心意。
陈洛笑了笑说:“刚才羽兄对我说‘大丈夫当用手持长戟扫平乱世’,那我岂能在这样关键的大战中畏缩不前?”
“哈哈哈,陈左尹说得有道理,大丈夫当如您和堂兄是也。”项庄钦佩道。
大军完全启动后,踏踏马蹄声盖过言语交谈的音量。
持着长枪的陈洛手心微微发汗。
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他做不到完全地坦然处之。
但错过巨鹿之战的话,往后几十年都没有比它更能称为名场面的事件呢。
更何况自己若是连这场历史上彻底大胜的战争都不敢参加的话,以后华夏有无数危难需要自己出来挽天倾的时刻,难道他再是瞻前顾后不成?
耳畔充斥着嘈杂的马蹄声,陈洛的心却是愈发地静了下来。
……
赤色的楚军大麾与墨黑的秦军战旗相距不到五里,两方的士卒可以感受到对方军阵当中产生的杀意。
在军阵前端部分的项羽下达命令,身侧的传令官迅速挥动起了令旗。
楚军从彭城离开之后,在经过东郡时就一边征集战马一边赶路,而到了作为燕赵之地的邯郸郡和巨鹿郡,是找来了更多战马。
但若想全军都安排上一人两马,轮换骑乘,那马匹数量差远了,这是只有最精锐的骑兵部分才享有的特权。
因此在之前赶路的时候,他们爱惜马力,并不全速驱使。
直到现在秦军就在眼前,项羽才拿捏好距离开始冲锋。
数万匹马狂奔着起来,声势如同雷鸣。
在面对比自己高大的生物冲来,每个人下意识地反应就是恐慌,是躲避。
那些刑徒军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对于楚军的骑兵冲锋,大部分人第一时间就吓傻了。
只是他们尚不知道骑兵冲撞的威力,外加有“立战功,赦罪行”的激励,这些刑徒仍是拿起武器,哇哇大叫地相互鼓舞,朝着楚军散乱地冲去。
“轰!”
如同一块巨石砸入蚁群,楚军的第一波冲锋瞬间将刑徒军的阵型怼开巨大裂口。
此时在左翼的陈洛,已经与第一批秦军排头兵相遇了。
他灵活地将手中的长枪向前一送,插入秦军士卒盔甲头身连接处的缝隙。
随着一道血柱的飚出,长枪轻松拔出,没有经过破甲的流程,不必担心枪尖陷入皮甲,
轻松地收割掉敌人一条的性命,他漠然地策马继续向前冲杀,无数马蹄踏过那具尸体,踩成肉泥。
在战场上只有你死我活,任何怜悯都可能送葬自己和同伴的性命。
至于仁义道德?
那是胜利者在打扫战场时该对着敌人尸体去念叨的,如果对方还活着的话,那还是吃我一枪更好。
此时秦楚两军的战争逐渐白热化。
“你右我左!”陈洛大吼一声,反手将手中长枪横扫出去,将前方右侧的一名盾兵击得倒退数步,露出空隙。
项庄则心领神会,长枪向右前方挺刺而去,把原本盾牌后面的秦兵一招杀死。
接着两人不需要再过多交谈,同时朝那名盾牌兵攻去。
项庄一枪震落盾牌。
陈洛一枪刺杀盾兵。
又达成一次完美配合,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继续向前。
一刻钟后,陈洛把一名来不及弯弓搭箭的秦军弓手挑飞,项庄则是环顾四周,避免有敌人突施冷箭。
“现在我连杀的好几人都是弓手,大概秦军已经被杀穿了吧?”陈洛声音嘶哑。
项庄犹豫地点了点头:“应该吧。”
他们没开上帝视角,看不到战场全貌,只能通过分析自己面对的敌人从盾兵变成长枪兵再变成现在的弓手,对战况进行大致的推测。
不过此时眼尖的项庄,是看到楚军的最前方有令旗在挥动。
观察一番后,他面露喜色道:“陈左尹,这支秦军已经被我们杀崩了。项将军的命令是让马匹受伤阵亡的骑兵留在原地打扫战场,其余人继续冲杀。”
“走,我们跟上。”陈洛将手中的长枪暂时挂回背带,握住缰绳策马向前。